裴明遠見女兒辯了一句之后,便沉默下來。都快到家了,還一言不發的。只當她心疼那兩盆蘭草,便笑道,“方才爹是和你說著玩的,人家幫了你,合該表個謝意。那東西原本是山里挖的,不值什么錢。”
裴妍抬頭一瞧,北安鎮已然在望了,這十五里的路走得倒也挺快。眼角撇到宋家給的謝禮,突地想起一事,朝裴明遠道,“爹,咱們到鎮上買只活雞回去給娘補補身子吧。”
裴家原也養了七八只雞的,裴明遠傷了腿后,就殺了三四只給他補身子。然后是過年,家里余錢不多,蘇氏不舍得拿現錢去置禮,又殺了兩只,給老裴頭送去一只,給娘家那邊送去一只。
余下的兩只,在她生產后,也給殺了。
兩只雞吃完后,蘇氏每日也只是比一般人的多碗紅糖水并兩個雞蛋而已。
雖然在小姑娘的記憶中,這在平頭百姓人家來說,也算尚可。可裴妍來自衣食無憂的時空,也見過好友的月子是怎么坐的。
相對比之下,蘇氏的月子就寡淡得讓人可憐。
裴明遠正因妻子坐月子事事湊合而心有愧疚,聽了也沒二話。拐到鎮中賣各種活物的鋪子,買了一只大公雞,又另添了三十個雞蛋,父女三人這才往家走去。
北安鎮有東西南北兩道主街。老裴家就在東西向的那條主街上,從鎮中回自家,剛好打老宅院門前過。三人趕著車還沒走裴家老宅門口,遠遠就見老裴頭雙手背在身后,立在溪岸邊的那棵大栗子樹下,和人說閑話兒。
看到裴明遠趕著車過來,他扭頭抬腳回了家。
遠遠瞧見的裴明遠就暗嘆了一聲,顯見得老爹還在生氣。和街邊說話的街坊一一打著招呼,往自家去了。
已是午正時分,裴明遠父女三個還沒回來。王大壯家的就要去自己家給蘇氏端些吃食過來,蘇氏正推脫著,就聽院中有動靜。
王大壯家的出來挑簾一看,裴妍手里拎著活雞和雞蛋,而裴玥也在從車上往下搬東西。
蓋著紅紙封的酒壇子;顏色鮮亮在日頭下閃著光的布匹;還有那裝了滿滿兩籃子,蓋著紅紙的點心封。
訝然地道,“哎喲,妍兒爹,你們這一趟是發了大財吧怎么買了這一車的東西回來”
蘇氏在屋里聽見,忙問究竟。
王大壯家的在外頭一一說給她聽。
蘇氏就納罕地問裴明遠,“這些東西哪來兒的”
裴明遠便簡簡說了裴妍如何遇到宋大用,宋大用如何讓兒子去送東西。
王大壯家的便笑道,“這樣說來,宋家父子倒也是個明事理的。”
雖然從前對宋大用的觀感不錯,可今兒這一出,倒真真是出乎蘇氏的意料。感嘆了幾句,又怪裴明遠,“這禮太厚了,你不該要。”
裴明遠心道,還有十兩禮金沒拿出來呢,添上這個那才叫真的厚。原他們并不知道有禮金這回事,是在路上無事,他叫兒子翻看那些東西時才發現的。
不過因王大壯家的在,也不好明說,只道,“那個賢哥兒二話不說就讓人往車上裝,我哪里推得過他又說我不接著就是還怪寶哥兒,話到這份兒,也只能接著了。”
王大壯家的又順著這話夸了宋賢幾句,想到前些日子蘇氏和她嘀咕過的一兩句兩家結親的話,想要再扯上幾句,可見天色著實也不早了,人家又帶了這么些東西回來,她再留下去,就是沒眼色了。
忙忙的告辭回家。
裴妍將那些點心干果拎了兩包追出來塞給她道,“給紅梅和青松當零嘴兒吃。”
王大壯家的忙往外推。蘇氏就在屋里笑道,“你就接著吧。若不接著,往后我也不好意思請你幫忙了。”
王大壯家的便朝屋里笑道,“原來你是打這樣的主意。我要不接著的話,豈不是說往后不打算幫你們的忙了”說著,就伸手接了過來,朝眾人笑道,“那我就接著了。往后有什么事兒只管開口”
送她走后,裴明遠忙著去殺雞,裴妍進屋陪蘇氏說話順便把賣春蘭的錢拿給她看,“賣了十八盆,共得了近七百多文錢。我爹拿去買雞和雞蛋花了七十多文,剩下的都在這兒了。”
蘇氏看著眼前這堆錢,笑得合不攏嘴兒,“沒想到真叫你說著了。這蘭草還真能賣錢,還賣得不少呢。句話,哪有大半夜來偷的我看你是皮癢癢了”順手抄起一根棍子,朝他沖了過去。
她弄這幾顆百合球是容易的么被他們這一踩,也不知道要踩壞多少。
見她沖了過來,方才哄笑著散開的幾人反倒愣了。
裴妍也被幾人的反應弄怔了,自己做錯了什么嗎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