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袋好似剛經歷完一場爆炸，痛得像是有千百只老鼠同時在啃噬。

霍清昂垂眸，看著表情茫然的她，清冽的嗓音里，帶著一閃而過的輕諷，“霍太太現在……還要堅持轉院嗎？”

顧翩翩倚靠著車窗，失去生機的眼眸，暮氣沉沉的看著窗外，搖了搖頭。

她用自己的后半生和顧明耀作為交易，將空無轉入城南醫院接受治療。結果城南醫院背后的老板，是顧明耀。

為了逼迫她簽下合同，顧明耀讓醫院開出的醫藥費賬單，是一個月三十萬。

實際上，空無每個月的醫藥費，僅需兩萬。

合同上所謂的三十萬，由顧明耀每個月轉賬到她的銀行卡上，最終又回到顧明耀自己的卡里。

整件事情，諷刺的像極了笑話。

但這……都還不是顧翩翩最為痛心傷臆的。

這么多年，顧明耀在她身上，沒有盡的作為父親的全部責任，都是空無一個人在承擔。

對于顧翩翩而言，空無是她人生的空氣，是她的命，是她的一切。

可顧明耀的內心沒有絲毫感激，反而死死地抓住了這個軟肋。

他雇了一大群演員，給顧翩翩演了一場大戲。

這場戲的每一幀畫面，都在告訴她——城南醫院，YYD!

可實際上，城南醫院就是一家新起的野雞醫院，毫無專業性可言。

如果不是霍清昂無意間調查出這個真相，不出這個月，奄奄一息的空無必死無疑。

而空無一旦死了，顧翩翩在這個世間，也就失去活著的意義了。

這個結果顧明耀從一開始就知道，但為了他達到自己最終的目的——拿到霍清昂的資金，還是做出了這樣一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決定。

顧翩翩緊緊地咬住嘴唇，不讓眼里的霧氣墜落。

蒼白的臉上，透著絕望。萎靡的氣息將瘦弱的她，包圍的滿滿當當，步步緊逼它急痛的心。

車內的氣息，變得安靜而壓抑。

三十分鐘后，車子在錦城國際醫院住院部門口停下。

見周巖開后備箱準備拿輪椅，率先下車的顧翩翩，轉頭看向霍清昂，極輕的嗓音，帶著竭力克制的顫抖，“霍總，我想單獨和師父呆會。”

霍清昂當即點頭，看著她揚長而去的背影，幽遂的瞳孔沒有任何的波瀾。

病房里，空無躺在床上，病床旁站著正在給助理叮囑注意事項的江尋。

顧翩翩在門口停下腳步，看著眼睛閉著，不知何時才能醒來的空無。壓抑多時的淚水，終于忍不住，開始肆意流淌。

直到江尋抬頭望過來，立馬抬手擦眼淚，有些哽咽的啟唇道，“江醫生。”

江尋點頭，隨即將手中冊子遞給助理，“你先出去，我和病人家屬有話說。”

接過冊子的助理，在經過顧翩翩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息，顯然是因為……空無的情況不太好。

“既然是朋友，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江尋將手邊的椅子，放到顧翩翩身旁，嗓音穩重而溫柔，“病人腦干大面積梗死，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而且，從剛才的檢查報告來看，病人還有藥物中毒，它會加重對人中樞神經系統的破壞。”

江尋話里的意思，顧翩翩大概聽得明白。

現在，這兩種情況合在一起，無疑是病情的雪上加霜。

這番話簡潔明了的話，像一記記重拳，直直地擊打在顧翩翩的心臟。

這一切，在她看來，全都是自己的責任……

“所以，目前病人能不能醒來，醒來之后又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態？我暫時斷定不了。”見她沉默，江尋繼續補充道，“不過請你相信，我和國際醫院所有的醫生，都會盡力的。”

如果江尋都救不了空無，那就沒有人能救得了。

顧翩翩表情凝重的站起身來，朝著江尋鞠了一躬，低啞的嗓音里，帶著濃濃的感激之意，“以后的日子就麻煩江醫生了，謝謝！”

“霍太太客氣了，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江尋立馬將她扶起來，淺淺一笑道，“如果非要感謝的話，謝你老公就好了。”

如果不是霍清昂，迅即的發現這個陰謀。

如果不是霍清昂和江尋的關系，足夠到位。

這個至關重要的，牽涉到空無生死的轉折點，不可能出現。

而這些，顧翩翩了然于懷，“好。”

在江尋走出病房后，她拿出手機，給霍清昂發去微信。

——今天的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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