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重生來愛我

280章 雙規

東川市西郊白鷺山的軍分區干部療養所,院子里停了好幾輛擋風玻璃后面擺著市紀委通行證的小轎車,進進出出的除了原本的服務人員之外,多了不少穿深色外套腋下夾皮包滿臉嚴肅的人,頓時給這里增添了幾分神秘與肅殺。

對違紀官員執行雙規的場所,要求地方僻靜,人員往來較少且食宿方便,往往是招待所、度假村、郊區賓館或培訓中心,白鷺山療養所就符合這些條件,所以常被市紀委借用。

正對大門的主樓,底樓的一間房間里,張樹森從鐵欄桿之間的空檔掃視著窗外的景致。從前學校組織的教師節活動曾經來過這里,萬沒想到幾年之后舊地重游,卻變成了階下囚的身份。

嘆口氣,回頭審視著室內的布置,又忍不住苦笑:除了吸頂燈之外沒有任何電器,唯一一個插座還用了掰不開的安全面板;衛生間的門不帶鎖頭,晾衣服的桿子和蓮蓬頭底座都被取下,消除上吊自殺的隱患;桌椅的棱角都包著厚厚的泡沫橡膠。

怕我自殺嗎?可笑,我又沒有犯罪,為什么要自殺?

張樹森用力甩甩頭,把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詞兒遠遠扔開,卻甩不掉伴隨著那個詞的一抹心悸。

雖然他長期擔任一中的校長,又被選為市人大代表,平時頗有文人風骨,但畢竟只是一介書生,此時此刻的心境如何,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被紀委宣布雙規,這種巨大的屈辱如夢魘般充塞腦海,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甚至使他的信心也產生了動搖,不停回憶這些年的工作中,招生、調動老師、裝修工程,到底有沒有瓜田李下曖昧不清的情況。

答案是否定的,張樹森一直以來清白做人。從來沒有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漸漸心寬,想到最后離開時,齊然喊的那一聲張校長,隨后全校師生都跟著喊了起來聲浪滾滾的情景,張樹森的信心終于一點一滴的恢復:至少,老師和同學知道我的為人。

吱呀聲響,門被推開了。幾名紀委工作人員滿臉嚴肅魚貫而入,“張樹森,跟我們到這邊來交代問題。”

張樹森渾身一震,苦笑著緩緩轉過身去,跟他們走進旁邊的房間。

審理室和公安局的審訊室稍有區別,長條形辦公桌的對面不是硬木椅子。而是單人小沙發,旁邊小茶幾上還擺著茶水和香煙,算是對被雙規官員的優待——畢竟沒有進入司法程序,還不算真正的嫌犯。

長條桌后面三位紀檢干部正襟危坐,市紀委副書記專案組組長李一山、第二紀檢監察室主任專案組副組長張英平、案件審理室副主任魏長生。

東川就這么大,市里面稍微有點級別的干部平時或多或少打過照面,這三位張樹森都認識。只不過從前再怎么都沒想到,有一天會在紀委的審理室里見面。

這三位也不主動開口說話,張樹森很尷尬的坐到了單人沙發上,盡管他竭力保持著文人風度,可還是顯得非常局促不安。

李一山兒子李天毅在一中讀書走的公安局共建生,他和張樹森見過面,但這會兒半點熟人情分都不講了,只是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小口啜飲著茶水,看著張樹森的眼神兒帶著明顯的輕蔑。

一個小小的中學校長,教書教傻了的迂夫子,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了?敢和江市長頂牛?是,學校搬遷可能有不好的影響,但學校又不是你私人的,你發什么神經?

把張樹森足足晾了兩三分鐘。李一山又拿起煙盒抽出根煙,旁邊魏長生很有眼色,麻溜的拿起打火機替他把煙點上。

美美的吸了口煙,吐了個淡藍的煙圈。李一山這才不慌不忙的開口:“張樹森,你的問題,可以交代了吧?”

從省城渝州返回東川的高速公路,黑色帕薩特風馳電掣。

后排座位,林為民靠著頭枕閉目養神,神情深沉如水,眉心皺成了深深的川字。

前排司機趙剛雙手把著方向盤目不斜視,坐在副駕駛位的秘書陳文斌一聲不吭,只是偶爾從后視鏡里看看后面的老板。

氣氛是如此的凝重,幾乎僅次于去年呂治國被紀委雙規的那次了。

紀委那邊早有風聲傳過來,說是對張樹森開展了調查,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張樹森帶領一中教職工反對學校搬遷,這是江山出擊報復了。

一中遷往新區的計劃,林為民持反對態度,間接支持了張樹森的行動,得知紀委開展調查之后,他也做了不少工作,攔住了江山一伙伸出的黑手。

可是到底防不勝防,三天前往省城開會,就在會議的最后一天,竟然接到了張樹森出事的消息。

張樹森雖然算不得林系的干將,也和林為民保持了很長時間的友誼。江山動他,不僅是為了排除一中拆遷的阻力,也是殺雞儆猴,打擊林為民的威信,以徹底邊緣化林系從而獨攬大權。

紀委對干部執行雙規,通常意味著掌握了比較扎實的證據,林為民匆忙從省城返回東川,到底能不能挽回張樹森的政治生命呢?

平時林為民待人寬和,旅途中司機和秘書經常吹點小牛皮講點小笑話,但今天他們倆一反常態的沒有說話。

陳文斌再一次從后視鏡看林為民時,發現他已經睜開了眼睛,于是喚了聲林市長。

“小陳,你怎么看張樹森這個人?”林為民看著窗外,似在回憶十幾年來和張樹森的交往。

陳文斌心頭咯噔一下,知道老板問的什么,他想了會兒才開口:“市長,我和張樹森交往不多,單從表面上看,這個人的黨性是比較強的。”

林為民笑笑,手放在大腿上,指頭輕輕叩著膝蓋。

陳文斌的意思很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有的干部穿舊衣服、騎自行車上下班,可是被調查時,家里搜出幾千萬的現金;也有干部家里全是舊家具,最后卻被發現破爛的沙發夾層里面,藏滿了金銀珠寶銀行存單。

張樹森真的是那種人嗎?

林為民很堅決的搖搖頭。哪怕是呂治國,他都不敢打包票,但張樹森應該不會有問題的。他了解這位老朋友的脾氣,清高到了相當厲害的程度,甚至影響到了待人處事,就一滿心只想著教書的迂夫子,怎么會為孔方兄折腰?

但是紀委那邊的雙規決定,還得到了市委的支持,這就匪夷所思了。市委書記陸原和江山算不得一路人,紀委書記馮陶然和江山甚至有點小睚眥,如果沒有比較詳實的證據,他們絕對不會同意對張樹森執行雙規。

說穿了,就算江山權勢再大,再有高層派系的支持,陸原、馮陶然這兩位也犯不著冒著政治風險,替他火中取栗。

難道那位迂夫子真的是不小心被人抓到了把柄?

林為民的心情極度復雜。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雜亂無章的心緒。

領導干部普遍有兩只手機,一只是私人使用,只有家屬親朋好友和親信才知道號碼,另一只則是聯絡用的工作手機,上班時間林為民習慣把兩只手機都讓秘書帶著。

響起的是私人手機,陳文斌從公文包中取出,遞給了林為民:“林市長,是小嫣。”

“喂,你們放學了?爸爸正在回來的路上,晚飯不在家吃……嗯?”林為民接著電話,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聽了好幾分鐘才說:“這件事,確信?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林為民想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翻出了馮陶然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