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蕭惠生和蕭惠歡已經知道了。沈慎卿一戶戶的去敲門,卻一次次的絕望,直到他敲到了蕭惠歡家里,遇到了正在院子里準備燃放爆竹的蕭惠生……
這些事情用文字表述有這么多,可用語言表達出來,卻只不過是半柱香的功夫。等沈慎卿將這一年多來的際遇說了個七七八八,蕭母和秀荷也端著一盆滾燙的開水進了屋。蕭惠歡見狀,連忙放下心中的唏噓,取了兩條毛巾丟進開水里燙著消毒。
燙了一會兒之后,蕭惠歡想要把毛巾撈起來。由于急著救人,情急之下她忘記了這是剛燒開的開水。等她感覺到的時候,一只手竟然已經伸進去了一半,疼得她如同觸電一般趕緊縮了回來。饒是如此,一雙青蔥白嫩的手依然很快便得通紅,并伴隨著一陣陣刺痛……
旁邊的蕭母看著女兒這樣,心痛無比。連忙上前捧著蕭惠歡的手輕輕呵著氣,一邊責備道:“傻閨女,你這是圖個什么呀?”
蕭惠歡勉強的笑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柴叔,輕輕的開口道:“娘,這位老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咱們一定要把他救回來……”
蕭母從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柴叔身上那猙獰的傷口了,心中也極為佩服這老人家,受了這么嚴重的傷竟然還能活下來。可是看著女兒為了救他,卻把自己的手燙傷了,臉上又有些埋怨。
在一旁還緊緊按著柴叔傷口的沈慎卿,心中對這位蕭姑娘的感激簡直有如長江之水。嘴里吶吶著想要說些什么,還沒開口,卻又聽見蕭惠歡出聲道:
“嫂子,煩勞你再去躺廚房,為我取一點醋來,順道把火鉗燒一下也拿過來……”秀荷不知道她要這些東西做什么,卻又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去了。仿佛自己這個小姑的話,帶著一種天然的魔力,讓她絲毫不能質疑……
等秀荷把這些東西拿過來,蕭惠歡忍著被燙傷那只手的刺痛。用火鉗將毛巾從開水當中撈出來,在空氣中冷卻一陣之后,再用手擰干。然后先用一條毛巾細細的擦拭柴叔身上的傷口,將血污清洗得差不多了之后,將這條已經臟了的毛巾丟進開水當中再次消毒。又拿過另外一條毛巾,再取過先前蕭惠濤拿進來的柴灰,用第二條干凈毛巾包起來,小心翼翼的覆蓋在柴叔胸前那個可怖的窟窿之上。隨后,蕭惠歡想要找一條長一些的繃帶,結果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干脆咬了咬牙,走回到自己床邊,將自己的被單用剪子剪了,撕成條狀丟進開水里燙一陣,用來充作繃帶……
簡單的處理完柴叔身上的傷口,蕭惠歡才有精力來顧自己。取了一些醋,用毛巾蘸了均勻的涂抹在被燙傷的手上,這才感覺稍稍好一些,刺痛的感覺沒有那么難熬了。在整個過程中,除了拿著燭臺的蕭惠生之外,包括沈慎卿在內的其他人都一動不動,安靜的看著蕭惠歡的動作,看著她專注而且還顯得相當專業的施為,眾人心中都不免有些錯愕。蕭母甚至在問著:歡兒這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些醫術?
堵著傷口的毛巾很快又被鮮血浸濕,隨后外面的白色繃帶也被染紅。看著這境況,眾人心中都有些忐忑,莫非方才都是白忙活一場么?只有蕭惠歡心中篤定,柴叔的傷口,很快就會止血了,因為她心中有一個強烈的信念,自己的法子,一定能救活這個衷心護主的可敬老人……
果然,片刻之后,鮮血滲透的速度便明顯減緩下來。最終連那白色的繃帶都不曾完全染紅,就完全停了下來。見此情景,眾人俱都松了一口氣。站在一旁雙手鮮血淋漓的沈慎卿,更是雙膝一軟,重重的面向蕭惠歡跪了下去。神情激動的顫聲說道:
“蕭姑娘,若是柴叔能夠生還,此恩此德,慎卿沒齒難忘,請先受慎卿一拜!”說完也不管蕭惠歡愿不愿意,砰砰砰的就是三個響頭。他此時是真的萬分激動,否則,男兒膝下有黃金,以沈慎卿骨子里的傲氣,再如何也不會行此大禮的……
蕭惠歡倒是真的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跳到一邊,嘴里說道:
“九少爺,我當不起你這樣的大禮,你快些起來吧!”說著趕緊朝大哥示意,蕭惠生明白過來,趕緊過去攙扶著沈慎卿的雙臂,把他強行拉了起來。
“蕭姑娘,蕭大哥,還有諸位好心人,請別再叫我九少爺,自一年多以前離開沈府之后,這世上便再沒有沈家九少爺這個人……”站起身之后,沈慎卿語氣飄忽、悠悠的說道。
蕭家人一陣沉默,這種豪門大宅內的恩怨是非,對她們來說并沒有那么深的體會,不知道該說什么。如是沉默了一會兒,院門口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蕭惠歡秀眉一挑:
“應該是爹請大夫回來了,大哥快去開門!”
蕭惠生聞言趕緊往院門處跑,跑了兩步又聽見蕭惠歡一聲呼喚:“大哥,先從門縫里瞧瞧……”
很快,渾身雪白的蕭大成,領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夫跑進了房間。蕭大成的身上,還提著一個大大的藥箱。那位大夫的臉上,明顯有些不情愿。要知道,今日可是大年三十啊,而且還是在這鵝毛大雪紛飛的深更半夜。若非是蕭大成去請,恐怕這位大夫根本就不會過來……
大夫為柴叔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傷勢,明顯對蕭惠歡所作的前期急救處理非常驚訝,連連點頭贊嘆。讓蕭家眾人對蕭惠歡更為側目,而沈慎卿心中對蕭惠歡的感激,則是愈發深厚。
任由大夫在房間里為柴叔療傷,蕭家眾人只留了蕭惠生在房里幫忙為大夫打下手。蕭大成帶著一家子人,又叫上沈慎卿回到正屋。他想要把事情問個清楚,只是蕭惠歡已經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便一邊走一邊慢慢為爹爹解說,蕭大成這才得以了解整件事的始末……
“九少爺,那如今,你有何打算呢?”聽完蕭惠歡的解說,有疑惑的地方又向沈慎卿證實了之后,蕭大成終于忍不住問道。
沒想到,他這個問題卻把沈慎卿給難住了:
“是啊,如今居無定所,柴叔又身負重傷,自己該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