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智退太守(上)
就在沈府之內大擺筵席,酒席正酣之際。蕭家莊后面的山脊當中,卻出現了近百個矯健的身影。這些人行蹤詭秘,沒人身上都帶著用麻布包裹著的兵刃,他們所朝的方向正是蕭家莊。最后,這些人在離蕭氏宗族祠堂不足百丈的地方靜靜的潛伏了下來,掏出隨身攜帶的干糧無聲的咀嚼,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就在他們前面不遠的一條小道上,兩名巡山的沈府侍衛,卻絲毫沒有發現……
蕭家莊沈府之內,太守黃天化在沈慎卿的親自陪同下走進了正廳。令他和他身后的一眾官員們尷尬的是,方才還熱鬧非凡的正廳之內,此時卻鴉雀無聲。除了幾個忙碌著收拾桌椅的下人之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去了何處。黃天化面上的笑容愈發不自在了,干巴巴的笑了兩聲之后,臉色不善的指著空蕩蕩的正廳,掉頭對沈慎卿開口道:
“侯爺,這是為何……可是侯爺嫌本官不親自來,故而刻意為之?”
沈慎卿聞言臉色一變,隨即夸張的高聲叫道:“太守大人何出此言,自大人蒞臨寒舍之時開始,本侯便一直陪同在大人左右,何來刻意為之之說?想來是內子見諸位大人大駕光臨,也和本侯想到了一塊兒,擔心那些不懂規矩的鄉鄰驚擾了諸位大人,所以將鄉鄰們領到了別處,呵呵,大人便不要多想了,來來來,先行入座,我這便讓下人布上宴席,咱們邊喝邊聊……呵呵,諸位大人,請請請……”
雖說黃天化今天本來就是想來找麻煩的,可他終究是一方太守,不可能在這一個問題上接二連三的發難,平白的自降了身份。何況沈慎卿的解釋,實在也令人無話可說,于是就坡下驢,呵呵輕笑兩聲,隨后便端著架子對跟著他來的一眾官員們一擺手:“既然如此,那大家便先聽侯爺的,先行入座吧,大不了稍后咱們主動去與眾鄉鄰們敬酒便是,哈哈……”
沈慎卿聽他這樣說,眉頭忍不住輕輕一皺,你這老東西還不依不饒了是不?不過隨即轉念一想,似乎也沒什么好擔心的,這里是蕭家莊的侯府,不管是今日前來的鄉鄰也好,還是擔負守衛任務的皇家侍衛也好,都是向著自己和歡兒的,這老狐貍無論有什么舉動,似乎自己都沒必要怕他。這樣想著心中篤定了不少,當下也不羅嗦,輕笑著點頭附和了幾句,便命下人開始上菜……
既然名義上是來恭賀沈慎卿喜得貴子的,黃天化和一眾官員面子上的功夫就得做足。因此待酒席上來之后,黃天化領頭,一眾官員開始頻頻的對沈慎卿敬酒。居心不得而知,可十多個人輪番上陣,換成一般人還真受不了。但沈慎卿是誰呀?堂堂千年酒坊的幕后老板,他能釀出各種各樣的美酒,自然也有一些解酒躲酒的獨門秘方。因此,十多個人足足輪了三圈下來,沈慎卿依然能和眾人談笑風生,僅僅是俊朗的面目微微有些發紅,這讓黃天化和一眾官員心中都有些沒底,對沈慎卿平白生出了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黃天化和跟著他來的一眾官僚吃飽喝足,填飽了五臟廟之后,便漸漸的將話題向他們今日前來的正題上引。只見黃天化指著坐在他下首的一位身著緋紅官袍的官員開口道:
“侯爺,先前本官有些失態了,只顧著恭賀侯爺喜得貴子之喜,竟然忘了向侯爺介紹諸位同僚,呵呵,本官先自罰一杯……”說著自己端起一杯酒喝了,然后咂了咂嘴吸口涼氣,這才接著說道:
“這位乃是我蘇皖郡稅務司署新任的稅務司李大人,來來來,李大人,侯爺便不需本官多做介紹了吧?李大人在京之時,想來便已經如雷貫耳了,李大人何不趁此良機,與侯爺痛飲他三百杯?李大人或許還不知道,沈侯爺不但是侯爺之尊,同時還是咱們這蘇皖郡大名鼎鼎的千年酒坊的東主,呵呵,倘若李大人與侯爺能夠相敬如賓,今后便可日日泡在五糧佳釀當中啦……”
沈慎卿臉上一直掛著一副淡然的笑容,可是耳朵卻一直牢牢豎著,不放過黃天化的每一句話,同時心念電轉,一字一句的斟酌著黃天化這只老狐貍的意思。聽說那穿紅袍的官員竟然是稅務司署的新任一把手,沈慎卿連忙道一聲失敬,然后舉起酒杯來想要向那位李大人敬酒,沒想到,那位先前便一直有些神態倨傲的李大人,這次竟然斷然拒絕了:
“請侯爺恕罪,下官今日非是刻意前來煞風景,無奈下官皇命在身,不得不如此,倘若有何得罪之處,還請侯爺大人大量,莫與下官一般見識……”
沈慎卿聽這勞什子稅務司這樣一說,心中便意識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說,今天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滿月之喜,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應該在這樣的時刻提出來,這是官場上的潛規則。而這個姓李的竟然絲毫不顧及這些規矩和情面,若說他背后沒有黃天化的支持和指使,打死沈慎卿也不信。想到這里,沈慎卿的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然后眼神灼灼的盯著那位李大人,一言不發,靜待他的下文……
不管怎么說,沈慎卿如今也是堂堂侯爺,他將自己的怒氣表露在了臉上,卻又引而不發,桌子上幾名等級較低的官員頓時便有些坐不住了。三四月的天兒,他們額頭上竟然隱隱冒出了汗珠。那位李稅務司的神色間也頗有些不自在,只有黃天化還能沉得住氣,依舊氣定神閑的坐在一旁悠然自得,還時不時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侯爺息怒,下官皇命在身,不得不如此。侯爺,日前京中有些傳言,言道侯爺在蘇皖郡開設酒坊,并且不納一分一毫商稅,導致蘇皖郡的另外一家皇商,洪澤縣的沈家酒坊損失慘重,侯爺有與民爭利之嫌,此事最后驚動了戶部。因此,下官才受命擔任這蘇皖郡稅務司署稅務司一職,徹查此事,還請侯爺多多配合,不要讓下官……”
“砰……”李稅務司的話還沒有說完,沈慎卿便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隨即滿面怒色的面向黃天化:“太守大人,今日是本侯麟兒滿月之喜,太守大人這是什么意思?這千年酒坊,莫非和太守大人沒有半點干系?”
黃天化也被沈慎卿那重重一巴掌給嚇了一跳,聽見沈慎卿的質問,黃天化愣了愣,隨即便呵呵呵的輕笑起來:
“侯爺息怒,今日之事,本官也實在是迫不得已,這是戶部下來的鈞旨,本官也不得不從啊……”說著又轉向那位李大人,故作不悅的訓斥道:“李大人,咱們先前便已經說好,今日前來,一是為拜謁侯爺,二是恭賀侯爺喜得貴子之喜,你為何偏要如此大煞風景,提及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難道便不能改日再說么?”
那姓李的官員聞言連聲稱是,隨即又轉向沈慎卿連連拱手賠禮。如此一來,原先雙方刻意營造出來的和諧氣氛蕩然無存。桌上一時陷入了沉默,氣氛無比尷尬……
恰在這時,蕭惠歡懷中抱著剛剛滿月的小沈陽,出現在了正廳當中。她將蕭家莊的鄉鄰們帶至偏廳之后,便讓下人招呼著這些鄉鄰們。自己心中終究有些放心不下,一直在正廳的門口留意著夫君和黃天化那群老狐貍。
先前見他們相談甚歡,蕭惠歡心中還稍稍安定一些。但是后來看見夫君的臉色漸變,蕭惠歡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讓丫鬟將小沈陽抱過來,隨時準備上前幫夫君解圍。就在等待的過程當中,蕭惠歡又看見夫君發怒,拍桌子怒斥黃天化。她擔心夫君終究年輕氣盛,盛怒之下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因此等丫鬟將小沈陽抱過來之后,蕭惠歡連忙接過寶貝兒子,然后抱著他款款而出。在離著夫君等人還有十多步遠的時候,還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她過來了……
聽見蕭惠歡的咳嗽聲,場中眾人都意識到這幅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些不對味兒,連忙相互提醒一聲,迅速變了臉色。官場上的老油條,哪一個不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過轉瞬的功夫,桌子上便又恢復了其樂融融的模樣。恰在此時,蕭惠歡抱著小沈陽來到了桌子邊上,見眾人笑得如此燦爛,心中狠狠的鄙視了一番,嘴上卻也跟著樂呵呵的開口道:
“夫君,你和各位大人聊什么呢?聊得如此開心?”
沈慎卿對妻子如此恰到好處的出現,心中自然是感激莫名,無論如何,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和這些官油子撕破臉皮。但此時他卻不能表現出來,于是轉臉詫異的問道:
“你怎么跑到前廳來了?為夫與各位大人飲酒賦詩,正在興頭上呢,你來添什么亂?為何不在偏廳里招待鄉親們?”
蕭惠歡見夫君臉上的神色,便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喝斥自己,因此心中沒有絲毫委屈,臉上卻是一副萬般委屈的模樣:
“妾身乃是受了鄉親們的囑托,代表鄉親們來向諸位大人敬酒的,同時還有一件小事情,想請諸位大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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