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計較起來,靜兒跟安子榮沒什么血緣關系。也難怪他一心一意為外甥打算了。
嚴謙雙手顫抖的握著早已泛黃的信箋,上面一字一劃,都是生母所寫,很快,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母親的音容笑貌,早就成了遙遠的回憶,連夢中都難得一見,而今,仿佛超越了時間,一幕幕兒時的畫面一起涌到他的眼前。
好半天,他才忍住心中的波濤,努力聚集起精神,仔細看信中傳遞的含意。
信中滿滿的,都是對弟弟安子榮的交代。如不可過度寵愛自己的兒子嚴謙,適當給他生存的壓力,言傳身教的讓他明辨是非……
原來,舅舅安子榮對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母親的交代
而且看信中的遣詞造句的語氣,也證明了母親其實與舅舅的感情,極好極好,信任的將身后事全部托付給他了。
嚴謙的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謙兒,你……別怪舅舅吶舅舅是個俗人,除了撥斤算兩,啥也不會。你見日跟著我,學不到什么好。安家,有錢,當初你出生,我就跟你母親商量了,安家的財產,你盡可以帶走一半,別的不說,養活你幾輩子不成問題。可你母親不同意,怕你知道后顧無憂,會成為不辨五谷的紈绔,整日偷雞摸狗、不求上進,你爹爹的屈辱還等著你報吶因此,才出此下策……讓我扮黑臉時不時的逼逼你,催你奮發。”
其實,安子榮在梧桐鎮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員外,他只有一妻,也只養了一個獨生女。若是換了別人,肯定迫不及待的納美妾,生兒子——偌大的財產沒繼承人,怎么行?可安子榮硬是守著拙妻,太太平平的過了這些年。
因為,他早就認定了安家的繼承人,嚴謙。留著姐姐的血,不就跟自己的兒子一樣嘛?他在嚴謙身上下了心思,是嚴謙永遠也想不到的。
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即便再認真細心,又怎么能照顧好嗷嗷吃奶的妹妹?要顧她吃,顧她穿,生病時要請大夫熬藥……嚴謙以為自己好運,遇到柴胡胡同的善心人,卻不知那些人,都是安子榮事先安排的。
這般費心費力,可比撒手使錢,供吃供喝難多了,可見當舅舅的苦心。
信箋的最后,讓嚴謙的心一緊。
“什么,靜兒的生母……失憶?怎么回事?”
“唉,這件事你母親總說難以啟齒。以我的猜測,應該是靜靜的生母落難受了重傷,把自己姓名家世一概忘卻。你爹爹就趁人家虛弱的時候……唉,不是光彩事。你母親的意思讓你警醒些,若日后靜靜的族人來尋,你只推說不知道。反正你幼年父母雙亡,盡人皆知。”
嚴謙聽了,神情不由得復雜變幻,輕輕的折好信紙,揣進胸口。
沒想到靜兒的生母,來歷成謎。那個容顏絕美,不施脂粉也能讓眾多粉黛黯然失色的美人,出身絕不平常。為什么會受了重傷?又為什么會失憶?這么久了,也沒有人來找尋,將來,會有嗎?靜兒會不會跟著她母族的親人離開?
嚴謙的心,忐忑難安。
安子榮察言觀色的本領,是大小經商歷練出來的,瞧見了,心中一喜,連忙再次提到自己的建議——
“這回你便聽舅舅的吧我看仙云宗雖然小,可五臟俱全,尤其是氣象不俗。別怪舅舅多嘴,你不能萬事不管啊將來,靜靜若是跟她的族人走了,這片基業,你怎么接手?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啊即便靜靜沒有人來接,她是女孩子,終歸要嫁人嘛”
許是母親的臨終交代,安胖子“市儈”下的良苦用心,嚴謙這一回,沒有拒絕。
不拒絕的理由還有一個,討厭自私可惡的梁家人,以及秋收為代表的幾個不知好歹侍女。
嚴謙想看看,被母親深深信賴的舅舅,究竟有什么法子應對?仙云宗……可是以女子為主的宗門。果不出所料,安胖子推出了自己的獨生女——安倩。
說到安倩,也是個妙人。以前長得極胖,圓滾滾的身材,給她裁剪衣衫幾乎是其他同齡女孩的兩倍現在,因為逃難瘦了下來,仍可用“珠圓玉潤”形容。五官生得沒什么特色,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唯一的優點,就是肌膚還算白皙。
比起同樣肉乎乎的小貞,安倩嘴笨,不會說討人喜歡的話;也沒那么聰明的腦筋。不會算計人,別人譏嘲、嘲笑她,她也笑呵呵的,好似沒聽懂遲鈍的能讓人崩潰。
父親手把手的教導幾天后,她不知學了幾成,就那么傻乎乎的去跟伶牙俐齒的一干侍女去斗了
仙云宗現在,幾股勢力角斗。
有梁冰云,她幾個貼身侍女組成的本土勢力,優勢在于地利人和。而后有后丹天送來的輕羅等人組成的新興勢力,勝在知曉“核心機密”——煉制飛劍的技術。現在,又空降了嚴謙的親表妹
別小看她勢單力孤。第一次見到梁冰云,安倩蠢蠢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你就是我表妹收的徒弟?”問得直接,一下子把梁冰云貶到晚輩的身份了。
至于梁冰云的侍女……更是矮到她腳底了
說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吶畏懼安倩的身份,倒是沒有人敢直接為難她。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門派派來的別有用心者,渾水摸魚者,企圖偷盜者,簡直亂七八糟。
當然明面上,大家還保持平靜。
嚴謙早就不耐煩了,他對仙云宗沒有半點覬覦之心,可他覺得,仙云宗不應該如此混亂,至少應該清一清吧?
他想,若是能讓安倩鬧出點什么動靜出來,只要不損害大體,能讓靜兒認識到宗門內務的重要性,也值得了
可誰曾想,這么大的優勢,安倩卻蠢笨的不知被人拿了多少把柄,誰也沒拉扯下。氣得安胖子直跳腳。
嚴謙無奈,想來想去,決定來點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