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是端木世家三代子孫中最受重視的,加上其絕世罕見的品貌,今夜的喜事辦的可謂是熱熱鬧鬧、盛大無比。]自天亮前,整個府邸就十步一盞燈,五步一結彩,人人喜氣洋洋,來往車馬喧鬧,賓客如云般登門恭賀。
為了慶祝,入夜后,十幾個小廝搬著煙花在外院燃放。嗖嗖的直沖云霄,在巨大的低垂的夜幕中炸開,什么“線穿牡丹”“水澆蓮花”“金盤落月”“飛天十響。”火樹銀花、光彩照人,吸引的無數人仰頭觀看。
且不提外人如何看熱鬧,內院里女眷也濟濟一堂。偌大的榮慶院內坐滿了大夫人、小媳婦,還有穿梭不停的丫鬟時不時端茶點倒酒水,忙得不亦樂乎。徐夫人端坐在最頂上一以她的容顏所顯示的年紀,坐這個位置實在不合適,下面的最靠近的席位都是上了年紀的,再怎么保養也藏不住眼角的皺紋,鬢角的銀絲。
偏她毫無自覺,用平輩的口吻對各家夫人言笑無忌,仿佛沒在意后面的小媳婦們又驚又羨的嘀嘀咕咕“青春不老……駐顏秘藥…
“呵呵,小嫂子,恭喜啊,靈犀那孩子我見了,嘖嘖,真有當年……的品格。他的喜酒,老身怎么也得來喝一杯的!”
“聞人弟妹,你家的小孫子也快了吧,到時我也要上門叨擾”。
“歡迎、歡迎!”
白發蒼蒼、臉上皺紋橫生的聞人世家家主夫人,舉了一杯菊花酒,親切的與徐夫人交談,就像是熟絡無比的老閨蜜,正數著你家的兒孫孝順,我家的兒孫不成器。只是一化老八十了,另一個還是二十出頭的,“…青春妙齡女子,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和諧。
旁的人把這股違和感藏在心理,并不外露,表面還是笑盈盈的。只有柴老太,任性不屑的哼了兩聲。
她跟徐夫人不對頭簡直是一定的!
柴老太的父母曾經有意將她嫁給端木家主,可惜當初她年輕好勝,叛逆自我,不愿意聽父母之命嫁給一個有子有女的老男人,一進門就得像老媽子照顧小孩子。所以她逃了,逃得遠遠的。
誰想到天意弄人,她自以為的海闊天空,抵不過命運多件,再回來已經是喪夫喪子,父母俱不在的孤女。幸甚還有個剁女陪伴,也幸甚端木擎多番照顧,才讓她在清河府扎下根來。
徐夫…是在她離開后加入端木家,并且在她剛準備回來的時候”就美若其曰的“死”了。世界上哪有這么巧的事情?柴老太打心里眼覺得,這個光是長得好看的徐夫人,不過是她的替代品罷了!在她“年輕氣盛不懂事”時,替代她嫁到端木家,最后因跟端木擎不合,被“體面”的勸離開了。
所以,柴老太非常氣憤,越想越覺得徐夫人此時坐的位置,應該是她的!那些巴結的,諂媚舟,討好的,都應該圍繞著她才對!
她才不會像徐夫人那么笑得廉價,隨便是誰都溫聲細語,連犯了錯的丫鬟仆婦都不知道懲罰!哪里配做端木府這種世家豪門的家主夫人?半點威嚴都無!太跌身份了!
于是,她的陰陽怪氣也就能理解了,
“哼,沖喜就沖喜,是她兒子不好了,特意辦喜事沖沖的!聞人嫂嫂,你的小孫子又不急著辦喜事,干嘛借人家這股風?要是我,怎么也得為了孫兒孫女著想,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呢!”
她的聲音又尖又銳,在座的人想裝沒聽見都不行,不由得一陣尷尬。
確實,端木府最近一段時日不好,老九莫名閉關,而且是參悟死關,無論成功夫敗,都等于不是端木家的人了;老八病發了,來勢洶洶;老五流毒沉疴難愈,霧溪林整日彌漫著藥氣:言咒為了給弟弟占卜,耗費不少,也躺在床上起不來。
聞人家主夫人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怒氣,這個柴家的,越來越不知道好歹了!明明憑著人家的勢力,才得以在清河府生存,也是端木府給她臉面,才能堂堂正正坐在這兒。]但凡有點良心,知道善惡的,也該收收性子,別往人傷口上撤鹽不是?
徐夫人的臉色倒沒什么大變化,依日是端莊得體的微笑著,“可惜柴妹妹的唯一孫女,已經嫁到我家來了呢!對了,怎么不見漪妃?”
一個青衣婢女盈盈的福了福,“回夫人的話,十六少夫人和十六少爺在二院外呢,奴婢去請,十六少夫人說,“祖母與親戚自在說話,待一會行家禮的時候再來拜見不遲””
柴老太聽了,又哼了一聲。
她沒覺得徐夫人故意轉移話題,是為了化解尷尬氣氛,而是覺得氣憤偏偏提到我的漪妃,是不是暗示著我舟親別女在你手底下,你這個婆婆的婆婆,可以隨意拿捏啊!
順著這個邏輯往下一想,越想越坐不住了。
可憐的漪妃,最是溫柔善良,該不會一直被她欺負吧?說不定!
不然明明知道自己在,漪妃為何不過來侍奉左右呢?難道真是被逼迫的慘了?
旁邊的人看到柴老太一會兒咬牙,一會兒扭臉,各個莫名其妙,不安的往外的挪了挪,努力跟她分開。柴老太還不知自己肆無忌憚、無視主人的行徑被孤立了,怒瞪著徐夫人,想要說兩句替孫女撐腰的話,但婆婆為難媳婦,天底下還少么?尤其是徐夫人,身份還是婆婆的婆婆……不怕沒有人替她被黑鍋!
也罷,等見了漪妃,問明白的首尾,再去找端木擎說話,讓他管教管教自己的“好夫人”!哼!
因此想了想,只譏諷不屑的道,
“辦喜宴忙里忙外可累了吧?不過一次娶妻,另抬了兩房如花似玉的小星來,知道的,會說靈犀那小子艷福不淺,不知道的,還以為端木府拿不出錢財呢,一次全辦了,也不用做兩次花費。”
這話說得多么小家子氣,聞人家主夫人幾乎忍不住怒氣,心道若不是錦華有度量,早趕了出去,還留你在這大放厥詞!
徐夫人的笑容也微微一頓。
“嘻嘻,柴老夫人估計是嫉妒了,剝子多好,一次可以娶幾個女人,日后再相中了誰,還可以納進家中,開枝散葉、繼承香火。可憐她膝下只有一個孫女,想多辦兩次都沒機會。所以才酸溜溜的。夫人,你可千萬別生她的氣呀!”
說話的人年僅十六七歲,亮閃閃的大眼睛,粉嘟嘟的臉龐兒,肉乎乎的小嘴討喜的笑著,身穿著石榴紅的刻絲盤錦小襖,蔥綠地繪穩丁香結子棕裙,不是小貞是誰?
徐夫人剛對她招了招手,柴老太就怒氣沖沖的一拍桌案,濺起了湯湯水水把周圍的女眷嚇了一跳,正好借著機會避席下去,徹底遠離柴老太的折磨侵害。
“臭丫頭,你說誰嫉妒?”
“哦?我說錯了嗎?”小貞故意掙得圓圓的眼睛,望著徐夫人,
“難道柴老夫人是希望漪妃姐姐多辦幾次婚宴?好顯擺她家的勢力雄厚?不可勁的散著錢財,就不能證明自家的錢財是夠用的?”
說話的語氣天真又帶著疑感的反問,配著柴老太臉色暗沉、氣得發暈的背景,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攏嘴,內心暗暗覺得太解氣了。
徐夫人本就喜歡小貞醫術高超,且性子狡黠又不失本真,對真心的人真心以待,對心懷不軌的人就,…戲弄的如柴老太這般。此時更喜愛了,拉著她的手,笑著對月圍人說,
“喏,這就是我前兒說的,小貞。”
“小貞?”
聞人家主夫人,還有其他上官世家的,后家的諸位夫人都圍了過來,笑瞇瞇的這個拉著小貞舟手,那個送看見面禮,紛紛笑道,
“哦,竟是這般可愛的小始娘!難怪小嫂子惦記著,想給自己剁兒定了,我們若早早碰上了,說不得也得先下手娶回家。”
小貞身后跟著兩個小丫鬈,什么血翡手鐲、碧壟項鏈、珍珠簪子,收了一堆,都是質量上層,隨身攜帶很久的珍品。回頭細細吩咐仔細看著,小貞這才坐在眾位夫人中間,落落大方。不管誰問話,都笑容滿面的回答了,一個不落。
她的記憶力極好,且最會察言觀色,加上事前也打聽過,對大致人等的性格喜好都有些腹案。不用花多少精力,輕而易舉的讓所有人都喜歡上她。
“嘖嘖,我說句老實話,小貞真是越處著,越叫人喜歡。我就愛聽她說話。”
小貞略帶一絲羞澀的笑了。
心想,你們怎么會知道,我看了一千多本笑話集啊,幽默感是那么容易鍛煉的么?姐姐給她的書中曾經提到,好的人際關系,是取得成功的最佳捷徑。她沒有優良的靈根,也沒有多少艱苦耐勞的品質,好在上天給了她一副好腦子,討幾個婦人喜歡,小菜一碟!
在清河府的頂級夫人“交流會”上,小貞大放異彩,令不少人驚嘆雖然乍看長相一般,但比其他受過良好家教、亦步亦趨的閨秀們,多了一些什么,叫人發自內心的喜愛。
待子夜十分,婚宴差不多結束了,接下來就該洞房花燭了,徐夫人親自送幾位地位尊貴的夫人離開,才拉著小貞的手走到內室,一臉誠懇的說,
“考慮的怎么樣了?”
小貞就撅著嘴,“夫人,您別為難我嗎!老實說,小鵬哥哥很好,長得好看,對我也好!估計世界上除了我哥哥姐姐,再也沒有人像他一樣對我好了!可嫁人么……”
她為難的低下頭,小腦袋垂著,可憐兮兮的模樣。
徐夫人眉頭一皺,“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啦,總之就…就是覺得不對勁。一想到要跟小鵬哥哥拜萎,渾身都麻麻的,您看,都起小疙瘩啦!”
“要不,您問問小鵬哥哥的意思?”小貞擼起柚子,撫平豎起的寒毛,接下來小心的建議。
徐夫人憂心仲仲,看起來似乎很苦惱,半響,才摧了接眉毛,緩緩道,
“我想見你大哥,讓他盡快來一趟,三日之內,遲了,恐怕……”
恐怕什么,徐夫人沒有透露,小貞也不至于傻到去問,連忙應一聲,“應該的,這件大事本就該大哥做主。”心底則是轉了幾個彎,默默拿定了主意。
嚴謙不放心梁冰云,怕她在仙云宗一手遮天,所以在兩個妹妹去清河府的時候獨自留下,這回接到小貞的傳信,他心中有不少疑感,就立刻啟程了。
楓林晚。
“小貞,出了什么事情?”
“哥!”小貞四處望望,見有探頭探腦的小廝,拉著兄長往海棠閣去,
“我們到里面談。”
坐在海棠閣,靜兒常常坐著的窗前那把扶手楠木椅子上,小貞咕咚喝了一大口水,不安忱慮的說,“姐已經超過三個月沒有聯系我了!”
這意味著什么,兄妹兩個誰也不愿意往下想。
“以前,有沒有過?”
“沒!”小貞皺緊眉頭,“我在天醫山哪會兒,姐姐說我年紀小,最少一個星期一次聯絡!就算我的玉蟬靈力不夠,姐姐也總是叫醫師嵐偷偷給我送去備用的!”
“在孤云峰閉關那會兒,萬事不過問,可至少一個月會聯系我一回!”
如此說來,最樂觀的打算也不過是靜兒遇到了麻煩,暫時解脫不了。
最悲觀的呢?根本不敢想。
現在的問題就是,靜兒什么時候遇到的麻煩,現在什么地方?她“,“需要不需要幫助?該怎么幫?
對此,一無所知。
嚴謙有些后悔只顧著仙云宗,卻忘了對自己而言,兩個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她們,自己還有什么活下去的目的?
小貞愁眉不展,“姐姐是跟小鵬哥哥一起離開清河府,我原以為她是去了冰雪神宮,可上個月,小鵬哥哥來信問,姐姐怎么還不去?”
“小鵬哥哥是不會撤謊騙我的,所以,唯一能肯定的是,姐姐在前往冰雪神宮的路上,失蹤了!她最后見到的人是誰,撞見了什么,沒有人知道!”
嚴謙緊緊的握著拳頭,喃喃的道,“這怎么會呢,靜兒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危險?誰能讓她悄無聲息的失蹤?”
小貞陰郁的說,“我更擔心……徐夫人讓我答應嫁給小鵬哥哥,越來越緊逼,這跟她平時的為人大不相同。”
“我怕姐姐的失蹤,跟端木府有關系!”
嚴謙悚然一驚,“你確定?”
“就是不能確定,才這么忱心!若是真的,現在的我對端木利用價值可多著呢,他們怎么會不給我面子,不怕我對五伯父、八伯父不盡心?最關鍵的是,我還沒搞明白,到底姐姐有什么地方是端木府必須對付的!”
“以前,他們都容下了,沒道理這個時候讓我分心“”
小貞苦惱的搖搖頭,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死胡同,越想越出不來。
“也罷,暫時先不動聲色,等我明日見了徐夫人,看她怎么說。”
徐夫人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催促小貞的表現,讓她懷疑了自己。其實她確實收到靜兒行蹤成謎,在困星陣最后露面的消息。
但她再怎么不喜靜兒,卻從來沒有對付靜兒的意思,只是憑著某些渠道,知道一些……世人眼中的秘密。
“呵呵,你是小貞的兄長,一表人材啊!”
徐夫人笑意盈盈的看著有點構謹的嚴謙,說了一通如何喜歡小貞,如何希望她能做端木家的媳婦,并保證如何如何待她。
“你與云鵬是多年好友,相知甚深,別的我也不多說了。若你答應這門親事,各件隨便提。老爺子答應了,不狗望仙郡、東陵郡、或是天水郡,哪里都有端木家的產業,一成親就自立門戶,小貞當家作主,只有她欺負人的,沒有別人欺負她的!”
條件真的很不錯。
小貞又沒有什么嫁妝,能嫁到第一世家,任誰都要說一聲有福氣。奈何嚴謙現在無比擔心靜兒的下落,越想越覺得徐夫人貌似和善卻催促著把小貞下嫁,很有可能有不良目的!
所以,他更不能答應了。
“這事情,還得問問云鵬的意思。夫人明鑒,我與云鵬自小一起長大,深知他的性格,若是不告訴他一聲,征求他的同意,雖然他不會對我等懷有怨恨之心,但不滿肯定有的,我不希望他將來把氣都撤到小妹身上。”
“這個……”
徐夫人無奈,只能應了。
果然,從冰雪神宮傳信回來,云鵬大驚,一連寫了三封信箋,告誡祖母、祖父,說是“定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小貞”“小貞就像我的親妹妹,我不能娶自己的親妹妹,那是亂、倫”。當然,最關鍵的一各是,
“靜兒會殺子我的!”
他都不敢保證對摯愛的靜兒從一而終、永遠奉若珍寶,何況小貞?
可以想象,若是他跟小貞成親了,但偶爾厭煩無聊的家庭生活,外出放縱一下……回來必定會迎接靜兒的沖天怒火!
他可不想身上多了幾個窟窿!
徐夫人接到信后,深深的嘆息一聲。
云鵬還不知道靜兒失蹤的消息,她也不知道怎么告訴他。
不管怎么樣,她盡力了,小貞……真的是個好丫頭。(未完
仙嫁so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