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絕

第一零七章 卻風堂(中秋快樂!)

一說到倉庫,唐子風很敏感的發現武羅身邊的老頭眼睛賊亮賊亮。他有心問一下那老頭的身份,可是武羅不說,他也不敢唐突。

一行人到了倉庫,向狂言一看到那堆積如山的珍貴礦石,頓時哈哈大笑:“徒兒們,為師說的如何?在這里混著,想要什么沒有?哈哈哈!”

唐子風愕然,向狂言興奮地就要撲上礦石山,武羅拎著后脖領子將他拽住:“不好意思,這些東西是我的……”

“武羅,你再跟我這么客氣我可要生氣了啊,一世人兩兄弟,跟我你還分得那么清楚!”向狂言作色道。

武羅氣的不輕,這里的一切財富如果是你向狂言的,你這么說當然沒問題,可這東西是我的啊!他不住搖頭:“交友不慎啊,教訓慘痛啊!”

唐子風在一旁尷尬的看著,葉念庵三人則有些茫然,傳說之中高高在上的南荒第一符師大人,竟然是這樣的嘴臉?

武羅擺擺手,跟唐子風道:“讓其他人都退下吧。”唐子風讓身邊的幾個隨從退下。等到那些人離開了倉庫,武羅才苦笑道:“這位為老不尊的家伙,就是南荒第一符師向狂言。”

唐子風當場石化,眼睛瞪得像青蛙,然后下巴不知不覺的掉了下去,自己卻渾然不覺。

唐子風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唯利是圖的老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南荒第一符師。關于向狂言的江湖傳言太多了,歸結起來不過有兩方面:他的制符技術一流;他的價錢很高。

從崔燦,到九大天門掌教,都被他敲過竹杠。而且沒有人敢跟他翻臉,因為符師之中有一句話:如果向狂言也煉制不出你想要的靈符,這個世界上就沒人能滿足你的要求。

他的名號雖然是“南荒第一符師”,但是縱觀天下五方,他絕對是最頂尖的符師之一。

唐子風乃是童長老的關門弟子,身份尊貴。愿意來幫武羅打理礦場,不就是看中了武羅符師的身份嗎?

沒想到武羅不但自己是符師,而且跟向狂言相交莫逆。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原本以為自己這筆人情投資,要等到幾十年、上百年之后,武羅成為了高等級符師才能收回來,現在看來,似乎短期內收回來也大有希望啊。

武羅拍了唐子風一下,讓他回過身來:“我說,唐兄,你把口水先擦一下好不好,這老家伙又不是美女……”

唐子風回過神來,尷尬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跟眾人告罪:“見笑了。”然后又正式的跟向狂言見禮:“晚輩唐子風,見過向先生。”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么葉念庵三人對這老人這么恭敬了。只是唐子風心中更是吃驚,武羅竟然能夠得到向狂言的青睞。看上去兩人關系極好,武羅開玩笑什么的,向狂言也毫不介意。他可是聽童長老說過,向狂言不好打交代,九大天門中的某位掌教,為了求一道靈符,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可是向狂言還是看不上他,經常擠兌、捉弄他,還當著眾人的面笑他的面子,偏偏那位掌教閣下敢怒不敢言,痛苦無比。

武羅接著說道:“在礦場附近找一處房子,讓他們安頓下來。”

唐子風覺得幸福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不但認識了南荒第一符師向狂言,而且向狂言還要在礦場附近住下來,也就是說以后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跟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搞好關系!

看到唐子風有一次石化、口水,武羅哭笑不得,用力拍了他一把,唐子風立刻明白自己有失態了,趕緊告罪:“抱歉、抱歉,大人放心,在下這就去安排。”

唐子風一走,武羅就在向狂言羨慕嫉妒的眼神之中,打開了“天府之國”,長鯨吸水一般將倉庫內堆積如山的礦石全部收了進去……礦場附近其實有一處現成的地方,唐子風為了討好武羅,派人在礦場不遠的一座山谷里建造了一處別院。

院子不大,也就是七八間房屋,但是勝在小巧別致。

唐子風也是修真世家出身,眼觀、品味都沒得挑剔。這別院乃是他自己親自勘察了地形,用心設計,因地制宜,院落和山谷的景致配合的極好。

唐子風先派人去趕緊將院子打掃出來,然后趕緊回來帶著眾人一起過去。

黃月眉一看就喜歡上了這里,有些撒嬌道:“師父,就這里吧,您看,這兒多漂亮啊……”向狂言見多識廣,這院子在他看來也就是別致一些而已。不過他也沒打算真的在這里開山門,只是圖個清靜罷了。因此也無不可的一擺手:“行,就這里吧。”

唐子風倒是在一邊老老實實說道:“這本來是給武大人準備的,不過向先生要得急,就給您先住著了,我另外再給武大人準備。”

院子給武羅準備下來,他一年都不見得能住一回,給了向狂言,武羅自然也沒有意見。

只是這一路行來,武羅感覺到麻子衿的局促,倒是麻敖很放得開,沒心沒肺自然也沒感覺到自家小姐的苦楚,兀自跟武羅聊的很開心。

安頓好了向狂言一行,葉念庵三人本想留下來多跟南荒第一符師套套近乎,卻被向狂言大手一揮:“多謝各位了,我跟武羅不堪入耳的臟話,憋了很久,估計要痛快的對罵很久,你們留在這里臟了耳朵,請回吧。”

裸的將眾人趕了出來。

葉念庵三人自然是先走一步回若盧獄去了,唐子風趕緊去打理礦場,另外找人,在周圍尋找適合建造別院的地方。

武羅跟向狂言邊喝邊聊,一旁有兩位美貌徒兒伺候,倒也愜意。

半下午的時候,武羅告辭離去。從向狂言的別院出來,他沒有立刻回若盧獄,而是去找了唐子風,特提叮囑道:“向狂言要什么,盡量滿足他。”

唐子風拱手:“在下明白,大人盡管放心。”

武羅一擺手,露出一個壞笑:“你不明白。”

唐子風一愣:“嗯?”

“他要什么就給什么,但是每一筆,你都要認認真真的記下來。”

唐子風不明白,武羅卻是一擺手:“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好的。”

武羅背著雙手,優哉游哉的從礦場出來,心中大樂,心說向狂言你個老家伙,上一世巧了本君多少竹杠?這一輩子,本君怎么也得坑你一把,嘿嘿!

武羅一揮手,飛行舢板帶著他沖上天空。好心情頓時被飛行舢板給破壞了,速度實在太慢了,而且功能單一,武羅搖了搖頭,自己的八荒鍛造還欠火候,先將就著用吧。

……武羅回到若盧獄的時候,已經是夜里了。

若盧獄自有宵禁制度,不過武羅現在已經是班頭總領,腰牌之中多了許多功能,這些制度在他這個等級的人物面前,實際上執行的都不是那么嚴格,當初木易濯也能半夜出來暗會歹人。

武羅站在若盧獄門下,正要進去,一抬頭就看見了那兩尊狴犴雕像。

他嘆了口氣,席地而坐。

滿天星斗,一絲絲的銀光灑下,莽莽燕山,深不可測的若盧獄……恍然之間,武羅回憶起自己剛剛轉世重生的時刻。

那個時候是何等的艱難?連木易濯那等小人,都能夠隨意欺壓自己。

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倒是走得太快,都沒時間靜下心來好好沉淀一下心情。

兩座狴犴雕塑在黑夜之中越發顯得沉穩森然,代表著中州九大天門訂立下的法則不容挑戰。武羅看了一會兒,忽然又覺得如果這么來看這兩頭狴犴,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事實上象征這刑訟的龍子狴犴,應該代表著整個人世的正義審判。

他自始至終都認為這一雙狴犴與眾不同,自從他進入若盧獄以來,在最困難的時候,多次受到這雙神獸的照拂,情意深重。

他又從儲物空間里翻出來兩壇酒,擺在兩頭神獸下面:“老叔們,好久沒看你們了,來,我請你們喝酒。”

武羅自己又打開一壇,跟地上的兩壇一碰,仰起脖來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壇,然后哈哈一笑,超兩頭狴犴一拱手:“老叔們且安歇,我也回去睡了。”

他一口氣將剩下的烈酒何干,隨手將酒壇子扔到外邊的草叢里,然后掏出腰牌進了若盧獄,搖搖晃晃的正要往里走,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卻風堂。”

武羅一愣,回頭看看兩扇大門,卻是沒有一點異樣。要是一般人這大半夜的忽然幻聽,定然嚇得一身冷汗。武羅卻不是第一回遇上這情況了,連忙回身問道:“卻風堂?兩位老叔要提點我什么嗎?”

那兩扇黑沉沉的大門卻是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武羅一肚子狐疑,但也知道再問不出什么來,只能自己下來慢慢留心揣摩了。他對著那兩扇大門恭敬一拜:“謝過兩位老叔。”這才轉身離去。

……武羅喝了酒也有些暈暈乎乎,回去之后扎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直到了第二天半上午才起來,吃了東西之后,便直奔若盧獄后的卻風堂而去。

不錯,若盧獄當中的確有卻風堂這個地方,而且若盧獄之中一直有一個傳言,卻風堂在很早之前,一直都是若盧獄典獄長住的地方,后來不知道為何廢棄了,從那以后,典獄長上任之后,自己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哪里。

荒廢的卻風堂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但是也能夠看得出來當初規模極大,武羅估算一下,只怕有葉念庵現在的望山閣七八個大小。

滿眼破敗,巨大的石柱被炸碎成幾段散落在地面上,一切木質結構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石頭雕鑿的柱墩。

武羅來回翻找了好幾遍,也沒有發現什么,可是他深信自己絕不會聽錯了,狴犴既然提醒了自己“卻風堂”就說明這里肯定有問題。

他不死心的又找了一遍,雖然還是一無所獲,但卻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在這片斷壁殘垣的外圍,有一些奇特的深槽。

卻風堂占地極大,這些凹槽分布在外圍,不經意之間還真是不容易發現。武羅繞著整個卻風堂走了一遍,數了一下,這些凹槽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個。

每一個凹槽都成四方形,而且很深――武羅試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尺。

若盧獄之中都是用石板鋪地,所以這些凹槽才會保留下來。

他又在卻風堂內找了一遍,一個凹槽也沒有發現。這個情況就很奇怪了,武羅思索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忽然他感覺到什么,猛一抬頭,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慢慢從一旁走過,一身黑紗長裙,暗金色的金屬面具,竟然是黑水仙!

若盧獄很大,事實上現在若盧獄包括囚犯在內,都是住在前面的,后面還有很大一片的面積,大多是像卻風堂一樣廢棄了,很少有人回來。

黑水仙到這里來干什么?

武羅一陣疑惑,但是黑水仙好像真的無意路過一樣,只是淡淡看了武羅一眼,便施施然的走過,拐進了數百丈外的一處石林之中。

黑水仙終究是副典獄長,又是個女子,武羅不好明目張膽的跟蹤人家。壓下心頭的好奇,武羅拍了拍衣衫,轉身離去。卻風堂已經被他犯了一個遍,的確找不出什么來。

現在看來,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外圍那三十六個凹槽,看上去,像是用來安置什么東西。可是如果是防御陣法,沒必要在卻風堂外面啊,安置在里面不是更方便?而且在若盧獄內,根本不需要什么防御陣法。

武羅心里忽然一驚:難道說封印陣法?

封印什么?卻風堂里什么也沒有啊…………楚三絕端坐在暗室之中,他進入長老會已經五百多年了,最近兩百年來,更是長老會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久居上位,身上自有一股威勢,便是沒有刻意而為,也讓人不敢逼視。

暗室之中擺著兩個蒲團,楚三絕一身寬松的月白色布袍,看似隨意,但胡須和頭發等細節,都打理的十分精致,處處透著養尊處優生活的痕跡。

另外一只蒲團上,坐著一名干瘦老者,老者個子不高,但是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暗室之中沒有燭火,老者兩眼之中,卻放出類似于星光一樣的光芒來,照亮了整個暗室。

在老者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墻壁,墻壁上縱橫交錯,刻畫著無數直線、弧線、曲線,甚至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符號,這些符號,恐怕就是武羅在此,也不認識。

事實上楚三絕長老也不認識,他只是看著那老者而已。

老者隨手揮舞,一道道線條隨著他的手指出現在墻壁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者終于停了下來,仰望著墻壁上密密麻麻買的線條,好一會兒,忽然雙肩一動,從懷里摸出一個竹筒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身軀連帶著屁股下的蒲團無聲無息的轉了半圈,從面對墻壁背對楚三絕,變成了背對墻壁面對楚三絕。只是老人眼中卻沒有楚三絕的存在一般,從竹筒內摸出幾枚銅錢,叮當一聲丟在地上,然后認真的觀察起來。

堂堂長老會重要成員,楚三絕何時被人如此忽視過?

可是面對這瘦小老者,身材高大,肩膀寬厚的楚三絕卻是半點也不敢倨傲,小心翼翼的收攝著自己身上的霸氣,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等候著。

老者看清楚了地上的那幾枚銅錢之后,忽然閉上了雙眼冥想起來。

他的眼睛一閉,暗室之中再也沒有別的光源,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無論是楚三絕,還是那老者,都是悄無聲息,連鼻息似乎都沒有,整個暗內一片死寂。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忽然一道星光出現,老者重新睜開了眼睛,輕輕出了口氣。

楚三絕立刻拜倒:“大人可是已有所得?”

老者沒有回答,又轉身看了看那墻壁,忽然一揮手,墻壁上的那些線條唰唰的變化著,不一會兒已經重新組合完成,楚三絕抬頭一看,不由得暗暗吃驚,原來墻壁上那些原本雜亂無章的各種線條,重新組合之后,竟然形成了一副復雜無比的太極八卦圖!

老者這才沉吟道:“略有所得,只是還不肯定,而且……若盧獄之中變數實在是太多,難以準確推測。”

老者似乎有些遺憾:“三個月的苦功,十年的修為,卻還是只能夠將范圍縮小到了三個地點,唉……”

楚三絕卻是大喜過望,納頭便拜:“恭喜大人!”

老者一擺手:“恭喜個屁!起來說話。”

楚三絕被罵了,卻不怒反喜,這說明大人和自己親近啊。他笑著起身,那老者拈了拈頜下胡須,問道:“這件事情你功勞不小。”

“之前派到若盧獄的那個廢物耽誤了不少事情,不過黑水仙去了以后,倒是傳回來不少有用的信息。若非如此,只怕就算是本座損耗十年修為,也只能夠將范圍縮小到五個地點。現在已經好多了。”

楚三絕訕訕,之前的木易濯也是他挑選的,結果不但沒辦成事,木易濯死后,他生前私自調動阻止經費和人員以謀私利的事情也被揭發出來,楚三絕擔心連累,才派了自己的弟子進入若盧獄。還好黑水仙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到了若盧獄,一改木易濯囂張跋扈的辦事作風,不顯山不露水,悄無聲息的將各種資料收集整齊傳回來,正是有了這些資料,大人才能推算出那三個地點。

老者看了楚三絕一眼,淡淡道:“你這回算是將功折罪了……”

楚三絕一個哆嗦,不敢抗辯,垂首聆聽訓斥。

“不過,如果能夠順利找到岳崩淵,你還是頭功。”

楚三絕立刻拜倒:“多謝大人。”

“起來吧。”老者自己也站了起來,隨手一揮,墻壁轟然一聲,從乾、坤兩卦中央裂成兩半,縮進了一旁。

老者和楚三絕一起走出去,外面乃是一個寬敞的書房,東西兩側對應,各擺放著十二只巨大的書架,每個書架長十丈,高一丈二。上面擺滿了各種典籍,有竹簡、紙書,也有玉簡、玉牘。

兩側書架中央,是一扇五頁的紅楠木嵌玉屏風,正好將房門擋住。

屏風后面是一片空地,然后就是一張巨大的書桌。

嵌玉屏風乃是老者最喜歡的物件,因為這五塊玉石之上,天然而成一副山水畫卷,不加任何雕琢,天下五方之中,這等奇物僅此一件,別無分號。

此時,巨大的紫檀木書桌旁邊,恭敬地跪著一名年輕修士,看到兩人出來,立刻叩首道:“大人,事情緊急,內線密報,終南山的人已經知道了岳崩淵即將開啟的事情,朱清江已經派了自己的次子朱宏,率領三千火云戰車前往若盧獄!”

“什么!”老者和楚三絕大吃一驚,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勃然而發,一瞬間整個書房內,所有的典籍、書架、屏風、書桌一起炸碎,楚三絕和那名年輕修士狂退,口中鮮血淋漓。

“查!立刻給我查,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查出來,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老者怒聲喝道。那年輕修士顧不上傷勢,叩頭出去:“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辦。”

“楚三絕!”老者一聲叱喝,楚三絕趕緊跪下:“屬下在!”

老者眼中星光絲絲流淌,卻是寒意森森,書房內狂風大作,吹得楚三絕都有些搖擺。

好一會兒,老者終于壓制住自己的怒火,狂暴的風暴也漸漸平息下來,只是書房內早已經狼籍一片。若不是這建筑之中,有陣法加持,屋子都被他給拆了。

“朱清江這只老狐貍!”老者咬牙切齒。

楚三絕硬著頭皮道:“大人,此時最重要的可不是追究責任啊,岳崩淵的事情,咱們能推算到,別人說不定也能推算到。既然已經如此了,咱們應該盡快動手,起碼將好處先搶一大半在手里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