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心計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月渡

古代言情

這時候山澗的清風送來幾聲低低的啜泣。似乎是個的聲音。蘇綰定在原地,腳挪不開半步,微訝地看著前方,已經漸漸分辨出了幾人。

女子斷斷續續的抽噎著三月余都找了,嗚嗚嗚嗚……為不再找下去呢?”

“來不及了……”清冷的聲音如隆冬的雪一般,飄飄渺渺,幾要抓不住音尾,就那么隨山澗的水汽一道溶解在空氣里。

蘇綰的鼻骨發酸,聽出來人的聲音正是苦苦要去探尋的蘇洛陵跟蘇棋,不消說另一個沒有的就是黃葉了?

突然,三人也一齊定住,愣愣看著星光下站在溪澗旁的人影,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沒有動靜。

“那……那個是……”蘇棋的眼淚還塞在鼻子里,抽抽搭搭沒完,這時剎那間給驚住了,結巴地指著蘇綰說不出話。

蘇綰剛想上前相認,冷不防那廂已經奔一個人,沖上前就抱住了她,將她狠狠并入的胸口,喘著粗氣卻不。

她大驚,傻傻看著不遠處正牽著雪影的蘇洛陵。兩廂對望卻只能相顧無言。

重逢的場面她這一路想了幾百次幾千次,也已做好長久尋找的打算。可是沒想到再次相遇來得那么驟然那么令人無與驚訝。

火燙的淚滴灌入脖領,蘇綰不想蘇棋察覺到,輕輕推開黃葉問道你們一直在找我?”

蘇棋向來就是不尋心思的人,乍然在這兒與蘇綰重逢,還是活生生的蘇綰,當即就扯開嗓子也奔了,合著黃葉二人將蘇綰抱了個密不透風嗚嗚嗚……姑娘,你是人是鬼啊,夜里才出來?”

“呃……”蘇綰看看頭頂發紅的月亮皺眉,“我正想去尋你們,棋,這幾個月來你們可還好?”

蘇棋眼淚鼻涕,一顆頭顱搖地厲害不好,我們每日風餐露宿,將那口斷崖前前后后找了幾百次,又將附近的人家都尋了個遍。可是……嗚嗚嗚,可是姑娘你死不見尸活不見人……我們,我們都已經……已經放棄了……”

三個多月之后他們才放棄,這于蘇綰來說,已覺得頗為滿足。至少他們第一并未放棄她,還想尋到的尸首。

她回抱住蘇棋,將醒來之后的遭遇說了一說,幾人都覺嘩然。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將來必定是人上之人。”蘇棋掛著淚高興壞了。

人上之人?蘇綰苦笑,她別是給人踩成人下人就已知足了。

看看蘇洛陵。見他始終站得離不遠的地方,未曾動過,心里便起了絲兒苦味。想到他最終停駐在崖邊的神情,就有一股遏制不住的痛苦。

蘇洛陵喃了喃嘴,別開了眼,將雪影與雪梅娘各自栓好,才慢悠悠走。

蘇棋這會兒心思倒靈巧了,慌忙拉起黃葉道黃葉,今夜想是要宿在這兒了,我們去尋些干柴來生火做飯。”

黃葉表情訥訥的,看了蘇綰幾分,最后還是皺眉隨著蘇棋離開了。

隔了一趟時空之旅再次見到蘇洛陵,蘇綰不禁想到在西餐廳時撞到的幾人,眉目無半絲不同,形容冷峻而高傲,不將何人放在眼里。那個應該是轉世之后的蘇洛陵吧?無不少字卻原來那時,與她已經到了僅剩匆匆擦肩的緣分。

她苦笑了幾分,令不再存有半點兒遐想。

蘇洛陵的目光凝滯在她身上,緩緩走,啞了啞才叫了一聲綰綰……”聲音里聽不出是何情緒,也更無法揣測內里是否含藏激動之情。還是一如冰水浩雪一般。一就給人一種白茫茫冷澈的感覺。

蘇綰點點頭對不起,教你們擔心了……”

“不……綰綰,我其實……”

“連擔心也沒有嗎?”無錯不跳字。她故意曲解,只因不想再聽他說。怕無法克制情緒,釀成可悲的后果。

蘇洛陵的嘴空張了幾下……綰綰,你……”

“我還沒謝謝你,將黃葉與蘇棋一同帶出軍營,使他們免受戰亂之害!”她故意岔開話題,但求蘇洛陵別將殘忍的話說出口。

“是他們得知你出事之后,偷跑出來的,便再沒。”蘇洛陵淡淡地道。

“哦……”蘇綰應地心不在焉,呆呆看著兩匹栓在一處的馬兒,訝道,“雪梅娘……雪影不討厭雪梅娘了嗎?”無錯不跳字。

“嗯,自雪梅娘受傷之后,雪影便不再排斥它了。我知你定是分外喜歡它倆處在一起……”這點兒心思他倒是明白。

雪影接受了雪梅娘?蘇綰詫異,原來這三個多月過了這等好事?立馬抽身到了雪梅娘跟前,見雪影已經完全失了脾性,宛如當初對雪風那般溫柔地對待雪梅娘,大有柳暗花明之覺。

雪梅娘的執著終換來了雪影的傾心,那么呢?她不禁又牽引到了自個兒身上,細想一下又覺得十分好笑。

“你的箭傷如何了?”蘇洛陵拉住她,想為她看看胸口的傷。

“別!”蘇綰馬上揚聲止住,“已經好了,全得一對夫妻的搭救,我才沒死……不過卻昏迷了三個多月未醒,直到幾天前才有了知覺的。”

蘇洛陵敏感地察覺到了蘇綰的疏離,一絲不悅的表情浮了上來綰綰,我早同你說過。我已視你做妻子……”

“妻子?”蘇綰笑了笑,“你扯太遠了。”她回過身,一臉佯裝的不將這兩個字放在心上的表情,“我答應大的事情還未完全履行,就算死了,也不瞑目。對了,你剛才說來不及了是意思?”

蘇洛陵這才想起這樁要緊事你出事之后,我便接到了中正的快馬家書,他在京都已打探到宮中實情,皇上其實早在元宵前就已駕崩了,但是太后卻秘不發喪,意圖逼迫各藩王按耐不住起兵,她也有了個將眾人一網打盡的借口。”

蘇綰沉默了,而后才問道王爺同王妃呢?如今可還算安全?”

他搖頭幾月并未有任何消息……”

兩人相望須臾,各懷起了心思。

蘇綰忖著如今臨王夫婦生死未卜,他們長久逗留外頭也不是辦法,盡快送完信回京才是當務之急。于是斷然道我們須得日夜趕路才可,盡早完成大遺命回京,也好親自盯著京都的情形。這么多月全無消息,這也算是好消息吧,我們要趁還未發生轉變之時就回京才好。”

蘇洛陵點頭已耽擱了這么多月,確實該日夜兼程才行了。”

蘇綰聞言胸中陡然竄起一股郁卒,他言下之意是她連累行程的了?當即鐵起臉色。解下雪梅娘的韁繩。

正巧蘇棋與黃葉撿了一堆柴,見蘇綰牽馬傻了兩眼姑娘去做?”

蘇綰說道不宿了,連夜啟程。棋與我同乘一騎吧!”說著就跨上了雪梅娘的馬背。

不消蘇棋反應,蘇洛陵也翻身上了雪梅娘的背,從后搶過蘇綰手中的韁繩道還是蘇棋與黃葉同乘雪影吧,雪影似乎極喜歡蘇棋的。”話畢連給眾人反應的都沒,就駕喝一聲沖向前去。

“誒……姑娘……”蘇棋“啪啦啦”丟掉柴火,馬上爬上雪影,招呼傻愣著的黃葉叫道,“黃葉別愣著啦,快追與姑娘去呀!”

黃葉這才急惶惶爬上雪影。由蘇棋駕著馬奔馳而去。

兩騎如風一般直奔往南,走的這遭可比上回由蘇園遷移至北園的時候還要累上幾分。一路上也鮮少有睡個全夜的,足足疲憊了一月才到達了靖南王封地的地界。

入城時正好是炎夏最最酷熱的時候,說是三伏天里最后一伏,熱得雪影與雪梅娘腳掌上的馬蹄鐵都硬生生給崩成了四五截。只好兵分兩路,蘇綰與蘇洛陵牽著馬率先去鐵匠那兒,看顧著鐵匠釘馬蹄鐵,而黃葉同蘇棋則是去打點今夜下榻的地方。

接鋪無人,兩排的木桌被烈陽曬成了木頭干兒,不遠處李記打鐵鋪門前垂掛的一片兒鐵皮招牌被風吹得嘩啦啦地響,在陽光底下閃著白嘩嘩的光亮。還未近店,迎面就撲一團火爐熊熊燒著的熱浪,灼上臉孔頓教兩人都退了一步。

里頭一名赤著半只胳膊的鐵匠“咚咚咚”正捶打一片兒鐮刀,見有生意上門,立馬丟了手里的活兒,用掛在腰間的汗巾使勁兒抹抹臉,咧嘴熱情洋溢地道兩位要做玩意兒?大的小的,精的粗的,但凡是鐵的,灑家都會,而且保管讓客官滿意為止。”

蘇綰暗笑,原來自吹自擂做廣告是有來頭的,除了王婆賣瓜之外,而今又添一樁李匠打鐵。她撇了撇嘴,對鐵匠道門外頭有兩匹馬兒,掌上的鐵蹄壞了,勞能手補一補。”

鐵匠一聽是這么個活兒,又瞧二人衣著不凡,頓又笑開了姑娘且先去外頭溜達,轉過一圈兒灑家就能完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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