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心計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相濡以沫

第一百九十三章相濡以沫

第一百九十三章相濡以沫

蘇洛陵不一會兒就氣息均勻地睡著了。蘇綰看著他的五官,仔細在心里勾勒描繪他的樣子,驚嘆于為何自己會認識他。

腦子里忽然靈光一晃,似乎想到了什么。飛快拆開包在蘇洛陵腿上的白布,果見因為天熱的緣故已經生出了黃色的膿水來。她拿起水囊清洗了一下傷口,屏住呼吸對那個圓洞看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俯下身,用嘴唇貼住那處傷口,然后慢慢吐出一些唾液用舌尖均勻地涂抹上去。

這是人體內腔的第一道防護屏,唾液里含有許多可以殺死普通病菌的溶菌酶。雖然蘇綰不知道這樣對蘇洛陵的幫助有多大,但她別無選擇。

睡夢中的蘇洛陵察覺到了痛楚,豁然張開眼被眼前的景象怔了一下:“綰……綰綰,你在干什么?”

蘇綰微微抬起頭,將目光遞向他:“相信我嗎?”。

蘇洛陵眉頭攏起,專注鎖視蘇綰的眼睛,仿佛透過這扇心靈的窗戶,他已經攻城略地一般直探入她的心府深處,將她看透,并且理解了她。

半晌,他點了點頭:“你還好嗎?”。

言下之意是問她這種事情不嫌惡心嗎?

蘇綰心里的惡魔說道:“真他太惡心了!”

但她很快把這個惡魔捶扁,微微笑道:“我沒事。”便轉過頭繼續她下半場“惡心”。

好吧,她承認自己在以前從來沒想過會為一個人做這種事,但是——他是蘇洛陵不是嗎?就因為他是,所以這一切也變得并非是那么難以理解的了。自己很正常,因為她愛他,不想他失去身體的任何一個零件。鐘馗會換心,可是沒人會換腿,她怕他會殘缺。他不是月亮,缺了還能再長回來,所以,她怕后悔,更怕他也后悔。后悔他最終發現原來她的價值還抵不上自己的一條腿。

純“人工”生物消毒之后,蘇綰又小心翼翼把那個傷口包了起來,靠坐在墻壁上靜靜看著射進破門的那寸許陽光。在破廟的門檻前割出一塊亮亮堂堂,黑白界線十分分明的地域。仿佛是天堂與地獄的兩級,反差永遠是那么大。而此刻,兩個人都躲在陰暗的天堂背面。

她輕輕嘆息,在心里祈禱蘇棋黃葉能夠平安無事,如果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出了問題的話,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日落時,紅霞飛天,將那絲夕陽染得如血般艷麗,在大地上潑下濃重的色彩,壯染山河。

他們的影子從西面一直輕輕悄悄地移向東面,然后一下子陷入黑暗。

蘇綰摸出火折將篝火點燃,又給蘇洛陵喂了點兒水。試試他額上的溫度似乎退下去了,才稍顯得放心。

但是接下來倍加現實的問題是,他們兩個都受傷了,而且他們兩個都肚子餓了,更而且包袱里根本沒有干糧。

她總不至于學佛主割肉喂鷹吧!

蘇綰哀戚戚地想著,想到昨夜蘇洛陵如此消沉心灰意冷地在她面前消失,但最后仍然會來救她,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也好,至少目前對他來說,自己還是很重要的。

其實他也很重要。不為了什么,就是覺得他已經是長在她心尖上的一塊肉,天然的重要。或許這只是一種錯覺吧,她想著,女人天生就是種會無限夸張想象的動物。

于是她起身,想借著夜色人臉模糊去外面碰碰運氣。

才剛走了幾步,蘇洛陵翻了個身,嘴中夢囈道:“對不起……”

她如觸電般愣住,屏住呼吸。胸口的心跳亂撞,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又過了一會兒,似乎蘇洛陵再沒什么反應地時候,她終于吁下口氣,向前走了幾步。

“瓔靈……”清淡淡的語氣獨屬于蘇洛陵的,哪怕是在睡夢之中。

這個名字像把剜刀一樣轉瞬間將她先前還認為長在心上的那塊肉給剜走了。她如被抽走的所有感知似地,僵化在原地。

瓔靈……他睡夢中念的是瓔靈!

蘇綰真想一錘子把自己砸暈。

什么叫理論與實際知道嗎?什么叫客觀事實懂嗎?她對自己說道。理論上蘇洛陵是想與你結為夫妻的,但是實際上他心里愛的是另一個叫做瓔靈的女人。客觀事實就是他必須用婚姻來留住一個愛他但是他不愛的女人,因為這個女人是他的護身符,因宿命而必須掛在胸前的一枚盾牌。

她如機械般地微微側身,以確定這是蘇洛陵潛意識里的肺腑之言。最后還是沒有勇氣看一眼他,便匆匆出了門。

身后那個原本沉浸在睡夢里的男人,背著她的臉張開了眼睛,嘴角浮起一絲笑,但他不知自己設下的迷心計早已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

愛需要純粹。但正如蘇綰的理論結合實際的方針指導,總結純粹的愛情通常都是無比幼稚跟脆弱的。愛的多元化在于,需要與被需要之間,那一段茫茫迷霧中的路途,是生活賦予的復雜與考驗。

每個人的生活不同,所以,表達愛的方式也迥然相異。

這不是約定俗成的規律,沒有章法可循。

夏夜的月亮焦黃焦黃的,如是一顆牙齒般的黃水晶鑲嵌在黑夜里。風過樹梢,卷起地面上的一層灰塵,飄揚著又不知吹向哪里。這炎炎的氣候,微風非但沒有吹散一絲一縷的燥熱,反而使人有一種間歇性的狂躁。

夜市邊兒上的小商販通常都是白日里賣不完的攢到晚上來賣。但是天氣實在太過悶熱,人們只是甘愿在樹下納涼抑或河邊吹風,至于貨品交易就變得不是那么熱衷了。

蘇綰一路尋著,買了些饅頭,待交完錢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得離靖南王府異常地近。

她心里陡然繃緊,低垂下頭,讓劉海更多地遮住臉龐,想盡快離開這兒。不過耳旁幾句散話卻教她定住了腳步。

“哎,聽說昨兒個夜里王府里出了大事了。”

“我也聽說了,是個王妃跟下人私通?我聽說王爺都下了通緝令了呢……”

“啊?怎么我聽的卻不是這一出呢?”

“嗯?說來聽聽。”

“我是聽說王府里的一個小婢子原本是要讓王爺給開臉做侍寢的,卻叫名家丁給捷足先登了。這會兒他倆還被捆在王府門前的兩尊石獅子上呢……”

蘇綰故意與兩人擦身而過,聽到此處不禁愣住,懷里揣的饅頭也差點兒滾了下來。她收緊雙臂立刻疾步走到一處小巷里,拼命撫平自己的情緒。

蘇棋與黃葉被綁在靖南王府門口?

基于這一點,蘇綰并不全然相信。靖南王為人粗俗狡詐,若他是故意放了個風,令她自投羅網去的話,豈不是正中奸人計謀?

若靖南王真想活捉自己的話,必然不會使蘇棋與黃葉出大的岔子,但就怕他倆挨不住靖南王的BT蹂躪。

她絞眉想著,自己單獨去查探情況的話,而且還身帶有傷,全身而退的把握實在渺茫。不要做無所謂的犧牲,這是戰場上得來的經驗。雖忍不下心,但她還是折返回了那間破廟。

蘇洛陵已經醒了過來,此刻正自己坐起來,抱著雙臂對她輕笑:“回來了?”

蘇綰點頭,將饅頭的布包攤在兩人眼前,遞了個給他:“吃點兒吧。”

蘇洛陵接過來,撕下一片丟進嘴里,表情輕松:“這回我們的任務依舊失敗了。”

“嗯。”她淡淡應了一聲,那饅頭里淀粉的甜味襯地她嘴巴泛苦,粘膜上的唾液似乎一直纏繞著蘇洛陵傷口的味道。不得不說,那確實不是一樣美好的東西!

蘇綰皺著眉,心事掛在蘇棋黃葉身上,對于蘇洛陵的話反應平平。

蘇洛陵微愕:“有心事?”

只要一眼,他便可評定她的狀態,這就是屬狐貍的蘇洛陵。

蘇綰有些茫然地抬頭,眼角酸地厲害:“蘇棋……”

“怎么了?”

她搖頭:“你的傷怎么樣了?”

見她扯開話題,蘇洛陵當然不會笨得去給自己找麻煩,于是應和著道:“還行。”對啊,還行,只不過得廢一段時間。昨夜救她就已經花完了所有的力氣,他是多么努力才能使兩個人都脫困,要不是憤怒與嫉妒,他其實做不到。

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會有嫉妒這種情緒存在!他嫉妒蘇墨竟然在她心中占有如此高比例的分量,幾乎比她自己的性命與清白還重要。所以他嫉妒,很真誠地嫉妒了!

蘇綰晃了晃神:“你剛才跟我說什么?”

蘇洛陵聳眉,從包袱里取出那封信:“我們失敗了,信該如何處理?你做決定!”

“我做決定?”她微愕。

“在這條路上,我只是配角。你該不會忘了這么重要的事吧?不少字”

“所以……”所以她才不能死?真好,這狗屁借口!

蘇綰恨恨咬牙,看到那封信就像是看到了靖南王那么憎恨討厭!于是抄起手來就將信封撕了開來,抖落一張雪白的紙——半個字都沒有的紙。

無字天書?蘇綰想當然耳地拿紙透著火光去照,但是顯然她不是真名小和尚。在她看來,蘇泊生不會如此荒唐,荒唐到了拿一張空白的毫無內容的東西來耍他們,并且成功地把他們都耍得團團轉!

但是蘇泊生這回就是這么荒唐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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