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三座大山
第兩百零一章三座大山
蘇洛陵微微抿唇,看了看周邊兒道:“隨姑娘的心思吧,我們過去也得含蓄些。”
“含蓄?”蘇棋發傻,覺得自個兒平時就挺含蓄的。
蘇綰拉住她的手,說道:“千萬別與村民說太多話,也別幫村民干什么活兒,我們明兒就走,不能給他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棋姐姐,懂嗎?”。
“呃……”似懂非懂,重點一記。點頭誰不會啊,溜一遍兒腦子就丟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又放慢了速度,優哉游哉地蕩到了村口。
這是一座算起來規模還大的村落,民居集中,偶爾有幾座顯得星星點點分散在四面八方之外,其余的都相對靠攏在一處。也就是一座相對典型的村落而已,建造與格局并未有什么講究。
看起來殘舊破敗的村口牌坊,白石灰被風月撕成斑駁,掉漆的紅字仍然可以看出“守戰村”三個字。紅的地方暗啞深沉地紅,灰的地方晦澀壓抑地灰。蘇綰忽然覺得這村子有種難以解釋的蕭索之感。盡管炊煙如蛇,包裹著米飯蒸熟的香味,但仍然掩蓋不住一股孤獨來,仿佛這里的人與房子,還有這一座看起來該立為危險建筑的牌坊,都在風霜中侯立了千百年。
蘇洛陵皺起眉,忽有同感。他看了一眼蘇綰,輕輕念了聲“守戰村”。
不念不知道一念就覺得這三個字放在一處真是別扭。
守戰村……意思是守護戰爭還是什么呢?難道這個村里的人都是些好斗之人?
不約而同地相視幾眼,對了心思究竟要不要進村,最后還是決定去碰下運氣。
村口有四眼水井,有個老婦正拎起打滿水的水桶往回走,一見有輛馬車過來便心生了怪異,舉臂喊道:“來的是誰啊?”
黃葉將馬車停到老婦身旁,蘇綰探出個頭微笑:“大嬸兒,我們是路過的。”
“哦。”老婦人應了一聲,皺起眉頭琢磨了一下,“打前頭來的?”
蘇綰點頭:“就從那兒來的。”
老婦人的表情忽然有一絲驚愕:“就你們三個人?”
“車里還有一位。”蘇綰老實巴交地回答。
老婦人豎起大拇指,意思是贊賞。然后說道:“想借宿吧?不少字”
嘖嘖,這老太婆太明察秋毫了,蘇綰想到。點頭笑瞇瞇:“大嬸兒有空屋子嗎?”。
“算你們運氣,正好有兩間兒空的。”老婦人手一揮,極其慷慨地道,“跟我老婆子走吧!”
“謝謝大嬸兒了,您真善良。”蘇綰頓將老太婆哄地樂開了花,“您家遠么?要不坐車里來吧?不少字”
老婦人揚揚手,露出掉得參差不齊的牙齒:“不必了,轉眼就到了。”
果然才走了不多久,她便身子一定,指著一圈兒竹籬笆圍起來的幾舍民居說道:“到了。”還沒等到蘇綰跟蘇洛陵下馬車,便一嗓子吼起來,“娃子,家里來客人了,出來招待招待唄……”立馬就有個黑不溜秋的影子從屋里竄了出來,像條泥鰍似地滑到自己奶奶跟前兒,鬼精鬼精地向馬車張望:
“誰呀?”兩顆黑眼珠就同兩粒蝌蚪卵粘上去似地。
蘇棋扶兩人下車,迫不及待地過去對小娃子進行了一番摸頭蹂躪:“小dd,你生得真好看。”
小dd——蘇綰剛站穩,差點兒摔翻。沒辦法,復雜的人就愛引申歧義。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老婦人一回頭,見一撮人個個都是男俊女美,不禁嘖嘖嘖地道:“他還好看呢,瞅著似條咸魚一樣。走,娃兒陪客人去瞧瞧屋子去。”
綠葉紅花配,立馬比了下去。小娃子非常挑釁地哼了一下,扭頭揮臂:“跟我來吧!”那架勢與氣魄,長大了絕對是能號令百萬雄師的種。
蘇綰忽然想到老婦人也是這般干脆爽利,心忖守戰村這個名兒果然養人啊。
一叢人便如此跟著個才斷奶的娃兒走,黃葉留下將馬車卸了套子,同雪影雪梅娘一道放養在附近。知人性的馬兒絕對不會丟他們的臉,所以他十分放心。
跟罷來到了一舍茅屋前,娃兒指了指微微闔起來的單門,人小鬼大地說道:“這兒是一間,”又指了指自己的右前方,“那兒也是一間,你們四夫妻自行分配吧!”
三人集體抹汗!這誰養大的小鬼啊,真是……太——鬼了!
蘇棋蒙住臉,底下都快燒出了火星子,跺了跺腳就嗔罵:“胡說八道!我去幫黃葉……”說著就噠噠噠地碎步飛奔而去。
小鬼還是極為不屑,揚了揚眉毛啐道:“哼,女人!”說罷就負著手大搖大擺地回主屋去了,邊走還邊說道,“來這兒吃飯吧,我奶奶煮的菜外邊兒絕對吃不到,哎,你們有口福了!”
剩下兩人相視一眼,忍不住就“撲哧”了一聲。
“他也不過六七歲吧?不少字”這超前教育也忒沒把握住度了吧。蘇綰皺著眉頭發笑。
蘇洛陵一下扣住蘇綰的手腕,用了下力使她吃痛回神。
“呃?怎么?”蘇綰不解,此時他的眼睛就如同兩顆黑曜石一般漆黑生光,那幾乎接近于白色的瞳孔反光讓他看起來似乎是在凝視一頭羔羊。她忍不住手腕縮了一下,平心靜氣下來又問了一遍,“怎么了?”
蘇洛陵傾前一步,更靠近她,喉結上下滾了個來回,沙啞地道:“你喜不喜歡他?”
“呃?”蘇綰驀然怔愣,杵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想怎么他?”
他翻了翻眼皮:“不。”
“呃?”
“咳……我是說,我們要不要生一個?”
“噗……”蘇綰立馬轉身抽出自己的手揚了揚,套句前人的話,“大業未定何以成家,書信未達不談婚嫁!”
蘇洛陵被這話驚得猛地清醒過來,因為方才自己的話而爬起來的窘羞迅速消退,望著蘇綰已然追隨那小屁孩而去的背影發了會兒呆,而后才摸了摸嘴唇,輕念道:“大業未定何以成家……大業未定,大業未定……”念著就望向蒼茫河漢,滿眼星斗之中似乎有一個隱晦的圖形讓他雙目生光。
老婦人的手藝確實不錯,不過相比蘇園或者北園的水準那還是差了些,不過多些鄉野之味,夠野夠土也夠潑辣就是了。那碗都能放進蘇綰一個腦袋,看著那像小山堆兒似地米飯就讓人飽了四五成,外加大碗扣肉、臘雞臘鴨,掃過一圈兒,得,七成飽了。再坐下來吃,那就是十成飽。真省事兒呀!
蘇棋扒拉了幾口飯,就發現吃菜比吃飯實在,于是橫掃桌面一圈兒那碗里卻也像是沒動過似地。這可真是比官資地更難啃下來的三座大山啊,跟朝鮮高地有的一拼。好歹味道不錯,也算對得起這個胃了。
老婦人見四個人都吃地很是文明,小口咀嚼舉箸文雅,一下子就紅了臉,說道:“鄉下地方,你們別客氣。家里碗大,找不著適合你們的。這不咱們這兒都干的是力氣活兒嘛,多吃長膘,自然干得動了。”
“噗……”蘇棋捂住嘴巴差點兒把嘴里的一口臘鴨腿給吐到對面的小鬼碗里,扭過頭去拼命咳嗽,捶著胸口笑到飆淚——長膘,長膘!她居然把這個詞兒用在人身上?太有才華了,那豬那肥油該叫什么了?
小鬼埋首碗里,空暇間才微微抬頭瞟了個不屑地眼色,繼續吧唧嘴巴。
蘇綰伸出只手幫蘇棋拂背順氣兒,心道幸虧她沒說“粒粒皆辛苦”,否則這飯就能直接把四個人放倒。
蘇洛陵瞅瞅那些巨無霸的動物肢體,始終不知道該從哪里下嘴。若說以往也不是沒吃過這么大塊頭的肉,但那時伸展空間自由啊,沒匕首割那也能直接用手撕用嘴咬,可這會兒不還有個形象問題客觀擺在眼前嗎?他總不至于卷起袖子來嚯嚯嚯地就伸向那只雞腿吧?不少字于是只能作罷,一口口扒白飯,模樣十分之可憐。
黃葉在軍營啥沒見過呀,他自個兒就是“炊事班”的,不過鮮少有這等精品原料供他下手,于是慷慨激昂地起身,兩只手抄起那盤塊兒最大的白切肉,轉身就要走。
老婦人急了,以為這孩子要一個人獨吞,立馬起身攔住他:“小哥這可使不得,我孫子還長個兒長膽兒呢,你可不能一人全吃了。”
眾人定住。
半秒,蘇綰的面癱才有些恢復,那小鬼的膽兒已經夠肥了吧?不少字再吃下去豈不要變成了脂肪膽兒?再說了,聽過喝酒壯膽兒的,吃肉壯膽兒才頭一回聽見,真新鮮!看來這老婦人一個寡婆子帶孫子的日子極為拮據,他們似乎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
在桌下踢了踢蘇洛陵,使了個眼色。蘇洛陵會意,從兜兒里摸出一錠碎銀悄悄扣在老婦人的碗底下。
蘇綰見老婦人不知道黃葉是不會說話的主兒,正急得額頭都汗漬晶晶的,于是起身接過黃葉手里的碗說道:“大嬸兒先別誤會,他是想將肉切地小塊一點兒。這樣吧,我去切,你們先吃!”說著就一人翩翩而去,省得再面對那一碗大山。
第兩百零一章三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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