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心計

第兩百五十六章 婚約

第兩百五十六章婚約

第兩百五十六章婚約

自蘇棋跑出軍帳去找郭襄子。一個時辰之多都還不見回來。原是郭襄子也去了校場,自然是跟著那一大堆人一起回來的。他說是要待在哨臺上住的,但是讓程東使人又給喊了回來,說什么軍令如山,你是老子那也得聽他小子的話。其實是程東壓根兒就不知道郭襄子的本事兒,嫌這糟老頭子礙手礙腳的給那些哨兵帶去麻煩。

郭襄子極為不樂意,于是在校場上就同程東起了干戈,程東吃了虧這才曉然郭襄子的兩把刷子,于是佩服地五體投地。這齟齬倒不往心里去,肩膀一摟膀子一揮,也把郭襄子給帶去一道喝酒去了。

郭襄子是修道之人,但鮮少忌口,自從謫仙島出來之后已然許久沒有碰到酒味兒了,饞蟲立馬給勾了出來,哪里有不去之理。

于是,蘇棋是在郭襄子的營帳外,足足等了兩三個時辰,從傍晚到天黑到入夜……等得她都快哭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蘇綰這緊急關頭為何要找郭襄子,但想想她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于是就鉆了牛角尖兒,非等到老頭子不可。

月光尖若銀鉤。明晃晃地扎在天幕上,草原上的星星密繁而又清晰,將大地照得一派明亮。

黃葉手里抱著一堆饅頭從廚帳出來,瞧見她在帳外便將腳尖轉了一下,換了個方向朝她過去。蘇棋心不在焉,不停抬頭看天色,直到黃葉走到近前了才驚叫一聲:“啊!你你……你嚇死我了!”

黃葉笑了笑,將饅頭遞給她。

蘇棋接下咬了一口,本是淡而無味的東西,此刻吃到嘴里愣是成了苦澀。她“呸”一口吐了出來,皺起眉:“姑娘那兒可不知會不會有人伺候吃飯。”

黃葉的臉色有輕微地變化,怔怔看著蘇棋。

蘇棋擤了下鼻子,知道黃葉不會說話才敢在他面前倒到苦水:“黃葉,我同你說件兒事情,你千萬別去告訴公子。哎也別告訴除了公子之外的任何一個人。”想了想,好像話又說錯了,急忙又道,“哎不是不是,反正別告訴別人就是了。你要聽不聽?”

還沒等到黃葉點頭YES搖頭NO,蘇棋就已經開始倒起了簍子:“黃葉,我現在極是擔心姑娘的身子……我告訴你啊,她今兒又吐血了……這回已經是……”想了一下,伸出一只巴掌不知道該不該減掉一根手指,頓了一會兒才又續道,“第五次了……”

黃葉臉色刷地一下白了,手里的饅頭“噼里啪啦”全都掉了下來,在草地上彈開滾開。落滿了一地。

蘇綰大叫:“哎哎你怎么把東西都丟了?”說著就趕緊彎腰去撿,等撿完了,抱了個滿懷直起身子,黃葉咧?早已去無蹤影了。

剡洛他們正酒過三巡,他今兒因為心里有事兒喝多了,感覺到自己頭重腳輕時,便想起身回去。人人見他起身,哪里都還敢坐著,便也要起來送他。一眾人都還其樂融融地打了酒嗝,黃葉撩開簾子怒氣沖沖地奔了進來,兩只眼珠血紅,咬著牙要上千揪剡洛。

于中正大驚失色,趕緊擋在剡洛前頭:“黃葉你瘋了?他是公子!”

黃葉一愣,這才停止攻擊,氣憤地一拳頭捶在桌板兒上,那些瓶瓶罐罐立刻“乒零乓啷”地抖了一陣。

“怎么了?”剡洛的酒意一下子就醒了。

黃葉沉默地看了他一陣,用手指沾酒,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綰”字。

剡洛立刻反應了過來,大步流星沖出營去。黃葉咬了咬牙,也隨即跟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一頭的霧水。唯有于中正知道怎么回事兒,興許是蘇綰那頭出了什么岔子,黃葉一向對蘇綰極為忠誠,所以才這般對剡洛無禮的。正打算要追出去,帳外有人來報:

“稟程將軍,抓到一名刺客!”

“啊?”程東大愕,“這兒哪里來的刺客?”一直太太平平的,大伙兒都是你放你的放羊我趕我的牛的,怎么會有不安分的人過來?

今夜的事兒,可有太多的蹊蹺了,讓這一大幫平時只知道放羊操兵的大老爺們兒都丈二摸不到頭腦。

“帶進來!”于中正說道,心想該不會是關內的人或者那懷煜書追過來的吧?不少字若是這樣,那就糟糕了。

不一會兒,便見帶進來一個蒙面粗衣的男子,手腳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讓身材顯得極其欣瘦,臉上帶著幾分倔勁兒戳到幾人面前。眸光凜冽,在見到于中正那一刻忽然愕了一下,這才露出了幾分單純。

于中正上前一把揭掉來人面紗,剛想質問什么,在看到來人面目時登時喉嚨里發了啞,半天兒才問道:“怎么是你?”

這時帳外又有人相繼來報:“稟將軍,又發現這名刺客的同黨!”

“稟將軍,又有一個刺客……”

于中正止不住地笑了起來,抓住個人說道:“快去稟告公子。”

剡洛與黃葉前后不遠不近地跟著,腳步都顯得凌亂,失去了往日的鎮定。眼下這個時辰,該是將士們吃飯完去操場上練兵的時候,所以路上走的人頗多。見到二人如此,忙都讓開道,免得被撞。

撩開軍帳皮簾,剡洛大步開往后面的寢居,才一撩開那道簾子,便聞到了一股有些發腥發苦的藥味兒,細細用嗅覺一聞,似乎還藏匿著某種說不清楚地味道。他心思一緊,寢居內只有那扇窗漏進來極點營中的火光,讓這屋里顯得黑的地方更黑,一瞬間竟什么都看不到。

他心里有些慌張,飛快摸去點燈,才沒走幾步路便摸到一個溫熱的身子,消瘦嶙峋,觸手時有些覺得硬硬的,都是骨頭。心中登時酸了,抄手抱起人,對身后發愣的黃葉低吼:“點燈!”

眼睛適應了黑暗,他立刻判斷出床榻的位置,將蘇綰抱過去平放,此刻黃葉的燈也點了起來,屋內一點一滴飄散起橘黃色微弱的燈光。僅靠這絲光線,剡洛便看出蘇綰此刻臉色發灰。唇色發白,懵了一下,再忍不住對黃葉吼道:“你死了嗎?快去叫葛軍醫!”

黃葉腳下虛浮了片刻,就立刻狼狽地跑出去。

剡洛五內具絞,拿起蘇綰的手才覺她的手涼地可怕,便湊到自己嘴底下拼命給她哈氣,搓搓她瘦地皮包骨頭的五指,讓她回暖。

蘇綰有絲微弱地動彈,呻吟了一聲問道:“……誰?”氣若游絲,聽起來像是疲憊不堪的人到了生命之旅的最后一刻。

剡洛愣住,屏息研辨她嘴中所說的話。以為是說水,便立刻起身要去拿水,但蘇綰隨即便反握住了他的手:“剡洛……”

“嗯……”剡洛鼻子發酸,坐到床邊兒,眸中蓄著眼淚,可是又怕掉下來燙了蘇綰的手,“綰綰……我在這兒。”他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喉嚨發哽,有股從胸腔激流而上的悲鳴讓他身體酸到了不能動彈。

蘇綰,是因他這樣的。自從蘇園出來之后,她便一直跟隨自己刀山火海地闖,毫無目的地跟隨著他,為他披肝瀝膽從不說一聲委屈。為他,一個女人身赴屠殺的戰場,周旋于那些廝殺聲中,又為他甘心留守靖南王府任人撥弄,一路的跋涉大地海上,受盡磨難。可他,為什么還在這個時候,對她有所怨嗔呢?不滿于她為何不去校場,不滿于她為何既然到了這里,卻不再肯涉足軍事……

試問:你憑什么不滿足那么多?

若真愛她,你怎么忍心再讓她為自己徒消玉肌增苦容顏?她已為你身無四兩肉,渾身上下那邊兒沒有受過傷?甚至是眼睛,那雪亮地能洞悉一切的敏銳眼睛,此時也被你給親手毀了!

剡洛,你究竟要怎么折磨一個人,才夠?

常覺問心無愧,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千斤之擔所苛求的。雖有無奈,但那僅是覺得自己命運索然,怪不得別人。他知道虧欠許多人,但總有一天這種虧欠會有個圓滿的補償。可是此刻,他竟然不知道,如何能補償蘇綰,如何能將她身上消失的皮肉補回來,如何能將她身上的傷口一個個磨平,如何能讓她的眼睛重修神采。

他發現。其實他什么都給不了。給不了這些,讓他此刻心底刺痛的補償!

蘇綰的指尖漸漸傳來剡洛的溫度,但是眼前的黑暗總是給她一股不真實的感覺。她笑了笑:“怎么了?”

“沒事……”剡洛啞聲說道。

食指上忽然有些濕濕的,發燙的液體,蘇綰大驚:“你怎么了剡洛,出了什么事兒?”

剡洛急忙擦掉眼淚:“沒事兒綰綰,沒人出事兒。”

“那你怎么……”

“……”出事兒的人是你自己啊蘇綰!剡洛心底愁苦,隱忍著自己沒讓身體失去理智,去抱住她將她的骨頭揉碎。

蘇綰慢慢地摸到剡洛的眼睛:“都已經到這兒了,先時不見你為什么掉過眼淚,怎么這會兒成了半個王了,還這般哭哭啼啼的呢?豈不讓人笑話?”

“你說這話,可對我不公平。誰說我先時沒掉過眼淚,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剡洛說道,見她說話自如也放了大半的心。

蘇綰悶笑,是啊是啊,這只白狐貍可是為她掉過眼淚的,想到這個以后下地獄也夠吹五百年了。

“綰綰……”

“嗯?”

第兩百五十六章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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