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呃……”金寶噎嚅,伸出手來說道,“……還是讓屬下來吧。”
“不必了,”剡洛低下頭,黑色的睫毛上濡濕成了一撮一撮的,像鳥兒在雨季里紛亂的羽毛,還是腹部最柔軟的那種。他低低說道,“除了綰綰,你是第二個有幸嘗到本手藝的人。綰綰說……很好吃……”他笑開來,神情里卻有一股憂慮。
金寶一下子明白了,剡洛這是思念至極所致。當一個人想另一個人想到無論怎樣都無法排遣開那份寂寞時,便會讓全身心地投入到思念當中去,讓那思念之水最大程度地包圍住,讓沉淪到那種摸不到卻只能一幕幕地想念著的畫面里去。
他們有怎樣的過往,他不。但那感情無疑是堅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就像是最強實的堡壘,駐守著屬于他倆的愛情。
那么,他這樣貿然地闖入,打攪到了這片相思之地,是否——太過唐突了呢?他不該來打攪剡洛的。
金寶駐步,靜靜看著剡洛細心地將蛋絲兒切地粗細勻稱,心尖忽然一痛,扭過頭去正想說點兒,剡洛卻又繼續說道我剛才做夢,夢見綰綰想吃我做的面。”他吸了下鼻子,“我……我怕她出了事兒。她……滿身都是血,金寶……我頭一次覺得我有脾氣我發不出來,不朝哪兒發泄……”
“呃……”金寶一頓,那是兇兆,難怪剡洛一晚上都古古怪怪的,換成是他早就連夜奔襲北上馬不停蹄地追了。可是他還是如此鎮靜,克制著自個兒的脾氣……他,還是顧全了整個大軍將士們的心緒。
“罷了,”剡洛又靜靜說道,“你說的對,綰綰是貴人,是福人,必會遇難成祥的。”他笑了笑,卻忍不住胸口里悶地發慌。忽然一抬頭,“自明兒起,我們的行軍速度必須加快,傳我的命令下去,卯時正便拔營出發。”
金寶精神一振,立刻站直了身兒,鏗鏘地道是,!”說著便掉頭出了伙房,不過在那剎那卻忽然鼻子發酸,覺得剡洛有些可憐。
大帳頂上驟雨急至,“啪啦啪啦”似算盤珠子散落下來,幽怨難訴,這筆賬也難以了清。
這是場秋雨啊,秋末之雨。帶著清冷蕭索,從灰暗的天際灑下,碎裂地如同是老天的眼淚。
順遂安陽王的心意,剡洛的大軍浩浩蕩蕩在前開路,兩軍首尾相隔始終保持了半個柳州城的距離。安陽王的如意算盤打地精巧,自然是想等洛軍與朝廷的大軍兩廂相持不下時來個坐收漁翁之利,不過卻并不剡洛心中早已謀劃好的另一番小九九。
雨勢在天明昏暗時變得滂沱,像是九天瀑布似地從頭往下倒,這是將士們行軍路上遇到的最大的一場雨。直至午時,那混混明明的天際始終朦朧不堪,濃云不化,那水像是倒不完似地,沖入山川河流,土壤被沖刷形成險峻的松動流坡,將士們一個不便會被沖下陡坡去,爬都爬不上來,往往半個身軀就堰在了濕泥之中,僵在了原地。所以剡洛下令調整行軍速度快速挺進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這速度慢地如同老叟過街一般,委實艱難。
馬車的車轱轆在平地里倒不顯得障礙,可是一到泥地里就變成了死蟹,動不動便陷入泥濘之中。剡洛掀開車簾,雨點大把大把地打了進來,他稍微靠后躲開雨勢,眼瞼垂下望見馬車此時正處在懸險之地,半個車轱轆深陷在泥漿之中,而另一邊卻已經因為山體滑動造成了個峻峭的斷崖。
從上俯瞰,腳底下黃濤洶涌,大河之水如橫亙怒翻的黃龍,在萬丈懸崖之下飛濺朱玉,銀彈碎沫刮去山體上的黃泥,啃噬著整座大山的堅實。那些被沖下來的樹木沉沉浮浮,間或還有些綠枝飄飄蕩蕩的,漸漸奔流向東,一去不回。
將士們正用全身的力氣穩住馬車,腳下艱難地移動著,確保剡洛的安全無虞。
于中正氣喘吁吁地從后奔上來,蓑衣濕淋淋的沾滿了泥漿。他一見這情勢,心肉登時跳地緊,立馬上前喊道……這不行,你得下來……”
風雨怒嘯將他的聲音撕扯成了碎片,只字片語飄進剡洛的耳朵。剡洛微微蹙眉,不想一動身,馬車便開始不穩固了,他只得又坐正。
外頭有士兵道于參將,不成啊……這會兒是不能出來了!”
于中正發脾氣了不讓早點下車?”他吼道,喝進去好幾口雨水。
“這么大的雨……”誰敢讓剡洛冒雨行軍?
剡洛倒絲毫不驚慌,用手撐住靠山一邊兒的車窗,對于中正說道現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中正,你去拿條繩子來。”
“是!”于中正雙腳一開,便淌著泥漿去了。待再時,手上已多了條用來拴口糧的粗牛皮繩兒,喊道,“,繩子來了!”
牛皮繩兒雨水有些發滑發緊,十分結實。剡洛伸出一條胳膊,說道將我拴起來!”
于中正立馬給繩子上了個活結,瞧準了位置扔,被剡洛一手抓住,套進臂膀上。他笑了笑,表情輕松,給眾人緩和了下氣氛,接著說道你們都離車遠一點兒!中正,拉住我了,我要出來!”
“呃……”于中正愣了一下,而后立刻鎮定臉色,繃住表情應道,“是,!”
眾人忙退開,一部分人協助于中正拉住繩子,以防于中正一人之力不夠拉住剡洛。
眼看著一切準備就緒,剡洛拉了拉拴住兩人的牛皮繩兒,示意他立刻要出來了。于中正會意,屏息如臨大敵似地嚴陣以待。
剡洛瞧準了山體上的一處凹陷,可以讓他直接跳入那個地方。試了試腳下的力道,馬車立馬搖搖晃晃像一邊兒癱下去。他忖著不能再耽擱,便立刻用勁兒蹬腿從車窗里躍了出去。
于中正等人聚精會神,手中的繩子猝然一緊,他的心也便跟著一起發緊。終于見剡洛安然地落到了地面,才堪堪松口氣,便聽到“嘩啦”一聲兒,那駕馬車便整個兒滑了下去,卷入泥濤之中墜入懸崖粉身碎骨。
“呵……”于中正虛汗涔涔,剛想說“萬幸”,忽然手中的牛皮繩兒一緊,又豁然彈了,他立刻覺得不妙,還未待喊出聲兒,便看到剡洛拴在臂膀上的那個活結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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