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王笑了,他笑得很歡暢,一邊笑,一邊主動提起壺,為皇甫宇軒倒了一杯茶,推心置腹地道:“宇軒,你九叔雖是個無用之人,不過,好歹也還有這身份在,你想做什么,九叔定當鼎力相助!”
皇甫宇軒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舉杯道:“如此,就多謝九叔了!”
籬王也舉杯,豪邁地道:“以茶代酒,干!”
皇甫宇軒笑道:“九叔這是在笑話小侄了,小侄雖手頭并不寬裕,但請九叔喝頓酒的銀子還是有的。”
他輕輕擊了擊掌,門外立刻響起裴桓的聲音:“二公子有何吩咐?”
皇甫宇軒聲音清朗中透著幾分飛揚:“隔壁擺上酒席!”
“是!”
見籬王不解地看著他,皇甫宇軒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左右兩間雅間,我都已包下了!”
籬王見他這般謹慎,心中又添了幾分忌憚。
小小年紀,心思深沉,思慮縝密,步步為營,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此人非池中物!籬王心中不知道轉了多少念頭,他忍不住想要知道皇甫宇軒所謀到底有多大。
他試探地道:“宇軒,你是想奪回大皇兄所失去的嗎?”
皇甫宇軒搖頭,自嘲地笑了笑,道:“九叔太看得起我。你見過天下有太子被廢,新太子已立,又再度復位的?父王是因罪被廢,哪怕中間另有內情,但他犯下的錯,就得他自己承擔!只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得知其中另有內情,想還他一個公道而已!這也是盡人子之孝。說到底,就是心中這一口氣不舒而已。待此事了結,或去父王藩地,或在京城,都是一樣!”
籬王不太相信,但是想一想他說的有道理,太子被廢了就是被廢了。要是皇上沒有另立太子,還有幾分復立的希望,可父皇已經新立了太子,這就是對大皇兄完全絕望,再沒有復立的可能!
余下的事,也該是他們皇兄弟之間的明爭暗斗,皇甫宇軒,畢竟隔了一代!
兩人再次舉杯,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石安寺。
整個下午,皇甫景宸都在空禪的禪房里靜坐。
空禪很閑,昨天的肉沒有了,骨頭他還留了一些,今天正好燉湯喝,禪房里滿是肉湯味。
空禪煮好一鍋湯,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咂咂嘴,遺憾地道:“好像還差著點什么!早上就該讓她把湯給我燉好再下山的!”
又喝一口,繼續遺憾:“昨夜吃過她烤的肉,接下來三個月,再吃肉也吃不出味來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啊!”
皇甫景宸:“……”
雖然夏文錦烤的肉的確很好吃,但是昨天晚上他一個人吃了一只香獐,沒有吃撐,今天一早竟然又饞上了。
此刻皇甫景宸擔心的是夏文錦扮成求子婦人,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而空禪關心的,竟然只是一鍋湯是否鮮美。
皇甫景宸道:“大師,你覺得夏文錦會有危險嗎?”
空禪搖頭晃腦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晚上你去探后山,我去幫他,可好?”
空禪瞥了他一眼,瞇著眼睛壞笑道:“小子,看上她了?”
皇甫景宸臉色漲紅,不悅道:“我們是朋友,是兄弟!對,是兄弟!大師何必開玩笑?”
空禪順他的話重復道:“對,是兄弟!可你自己也不確定啊,不然何必說服自己?其實,這世間,男也好,女也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份!你若看上她了,她又喜歡你,這是你與她之間的緣份。她若今夜遇到危險,有個什么不測,這也是你與她之前的緣份!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皇甫景宸聽他越說越是荒唐,尤其是說什么若遇到危險,遭遇不測的話,真不愛聽。
空禪見他皺眉,伸指點點他的胳膊肘,道:“昨天晚上就已經說好,你與她分工合作,與我沒有什么關系。我是臥底,現在還不能暴露。”他語重心長地道:“你們要搞清楚,我是被你們裹挾進來的,你們不能太依賴我,太依賴別人的人,是得不到成長的。你們不能這么沒出息,知道嗎?”
皇甫景宸:“……”
他站起身,對著空禪拱手一揖,深深彎下腰去。
空禪嚇了一跳,嘴里嚷道:“干什么?干什么?你別以為你行了大禮,我就聽你的!”
皇甫景宸懇切地道:“后山還是我去,請大師照拂一下文錦。他還小,又是為了一腔俠義。哪怕是素不相識的人,我也不希望他有半點損傷。還請大師千萬千萬,幫我這一回!”
“幫你?”空禪意味不明地道:“我有什么好處?”
在這個時候,空禪還在想好處,皇甫景宸心中雖是很無語,仍是斬釘截鐵地道:“就當我欠大師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以后還給大師!”
空禪立刻眉開眼笑,道:“成交!”
見他應下,皇甫景宸松了口氣,開始計劃后山夜探的事。
空禪啃骨頭喝湯,忙得不亦樂乎。
夜色降臨,在經歷一整天的誦經之后,夏文錦一眾用過了素齋。而后,有執事僧過來將夏文錦送去一個禪院。
那位管家要帶著丫環下人跟著服侍,被執事僧攔住,執事僧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這位女施主既是求子,便應靜心虔誠。萬事可替,此事不可替。若身邊有人,不免擾了清靜,此禪院方圓十丈,不可有人蹤。女施主是齋三日,明日一早,自有專人奉送膳食。三日之后,女施主的心愿,菩薩定能感知,那時便可出門下山了。”
管家甚是疑惑,道:“聽說很多人都只齋戒一日,為何我家少夫人要三日?”
執事僧微微含笑,道:“時日越多,心意越誠,菩薩便越能感知,這是你家少夫人的意思!”
雖隔得有些遠,夏文錦在前面聽得,只在心中冷笑。她并沒有說什么話,這些寺僧給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三日齋戒,她倒也無所謂。
一日也好,三日也好,并沒有什么關系。她想要的,只是查到那個緣由。
或者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