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萬清忙道:“不夠,不夠,哪里夠呢?今兒是我請客,不能怠慢了軒公子!”
江湖人豪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既然是請客,自然是叫上滿桌子的菜,加上兩壇好酒,方能盡興。
皇甫宇軒一臉誠懇地道:“不,夏伯父,自然是小侄請客,賀你喬遷之喜!夏伯父不要和我爭了!”
這個地方是他提議的,可結果呢,他沒料到這里面有這么多破規矩。
夏萬清正要堅持,一抬眼看見了皇甫宇軒的眼神。他的眼神很誠懇,還帶著幾分請求。夏萬清懂了,軒公子這是想在錦兒面前表現?
既然是這樣,本來就樂見其成的他,肯定是要成人之美的!
所以他樂呵呵地道:“行吧,你決定!”
皇甫宇軒轉頭看小二:“請你們東家過來!”
見他堅持,小二道:“公子稍等!”
不一會兒,小二就帶著一個年輕男子過來。年輕男子眉目俊朗,謙和溫雅。一身石青色的長袍把他襯得面如白玉。
他雖沒有皇甫宇軒這樣滿身貴氣,但卻也溫雅柔和,而且還有一份生意人的圓滑親和。
這位正是曾經在云州祖祖輩輩經營酒樓的燕醉軒的原老板燕渙林。
一進雅間的門,他的目光落在夏文錦的身上,不僅微微有些詫異,夏文錦不著痕跡的輕輕搖了搖頭。
燕渙林懂了。
他一側頭又看到了皇甫宇軒。
在京城開酒樓,首先得把京城的一些王公貴族給認清楚。
燕渙林什么眼力,當然是一眼就認出來皇甫宇軒了,他很好奇,這位二公子說起來可真是出身不凡,在京城也算是名人了,是誰能把他臉上打出這樣的傷勢來?
若是被那些挖空心思想要嫁給二公子的閨秀們看見,這不定還心疼成什么樣子呢?
燕渙林收回發散式思維,拱手道:“在下燕渙林,燕醉軒酒樓的老板!見過二公子!二公子光臨,本樓蓬蓽生輝。不知二公子有何吩咐?”
皇甫宇軒指著菜單道:“燕老板,今兒是我夏伯父喬遷之喜,我想在你酒樓擺一桌。但你們這小二說,我們只有三個人,只許叫六個菜!再叫就得十倍二十倍的價格!”
燕渙林笑道:“二公子,對不住,本酒樓的確有這樣的規定。”
在別的酒樓,也許招牌菜就只有一兩個,可如皇甫宇軒所看到的,燕醉軒的招牌菜挺多,而且還各有特色。
定下這個規矩,既是為了避免鋪張浪費,也是為了讓他們食髓知味,下次再來還有不同的特色菜可以品嘗。
燕醉軒對自己的酒菜非常有信心。而且,世人都有一個奇怪心理,明明各種限制,價錢也不低。反倒會讓人覺得格調高,更感興趣。
燕渙林很快又道:“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之所以控制客人點菜,實在是因為浪費過盛。本樓的每一道菜,都是精挑細選,用心烹制而成,浪費可惜!另外,本店的每一道菜所收取的費用,都會拿出二成用來扶濟孤弱。如果是客人善心,自愿捐銀扶助孤弱,那自然是可以隨心所欲的點菜!”
夏文錦眉目一揚,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不會有善心?不會愿意捐銀輔助孤弱了?所以我們就只配點六個菜,對嗎?”
燕渙林:“……”
額頭好像冒冷汗了,他笑道:“在下不敢。”
夏文錦竟然為他說話?皇甫宇軒心情不錯,隨手拿出一百兩銀票,道:“捐這些可夠?”
燕渙林道:“捐贈不在多少,一片心意即可!”
皇甫宇軒將銀票放在桌上,道:“拿去吧!”
燕渙林讓小二拿了,道:“公子放心。所捐的所有銀票全都記錄在冊,來有來處,去有去處!在下替那些孤弱之人感謝公子的慷慨捐贈!”
接下來點菜便一切順利了,皇甫宇軒還要了一壇好酒。
如燕渙林所說,這燕醉軒的菜果然還是很有特色的,和之前皇甫宇軒在那畫冊上看到的是一樣的。
酒宴之中,皇甫宇軒妙語如珠,哄得夏萬清非常開心。
夏文錦有些悶悶的,看他們這個樣子,都馬上可以結義兄弟了,也真難為了皇甫宇軒,竟然能裝到這個地步。
難道這輩子,他還是想要昊天寨為他所用,想繼續用同樣的辦法榨干昊天寨叔伯和哥哥的每一滴鮮血嗎?
上次她已經勸過,可是華二叔和辜三叔還是高高興興的去做了一個低階武官。
是皇甫宇軒的手段太高,還是她不了解男人們心中的升官發財夢?
她已盡力阻止,事情還是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在發展。
在皇甫宇軒身上,爹爹看到的是龍章鳳姿,一表人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可自己只看到了他,滿心滿眼的鉆營,只看到他滿肚子的算計。
他的臉上帶著笑,眼神似乎也很溫潤,可夏文錦卻從中間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一個人從小就城府深藏,還把自己偽裝的真誠無害。這樣的人難道不可怕嗎?
想到這里,她的腦中又浮現另外一張臉。
少年眉目飛揚,笑意真誠,眉眼之間,是一抹正氣,他有這世上最難能可貴的赤子之心,有時候行事單純甚至有些笨拙,可他聰明,學習能力強,他沒有主動去算計別人,行事依從本心,善意始終!
和皇甫宇軒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吃頓飯,她都渾身不舒服,那種被人算計,被人惦記,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人出賣的冰寒冷意,始終縈繞在身邊!
和黃錚在一起感覺就不一樣,舒服自在,愜意放松,那是一個可以把后背交給他的人。
燕醉軒的菜好吃,可她卻感覺食不下咽。
夏萬清道:“錦兒,承蒙軒公子盛意,你替爹敬他一杯!”
夏文錦:“……”
老爹的意思實在不要太明顯,這是準備把她打包送人的架勢?
她的目光掃過,發現皇甫宇軒竟然還是一副很期待的模樣。
夏文錦輕輕扯了扯嘴角,笑了一笑,道:“只敬一杯,怎么能表達爹爹對他的贊賞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