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垂下眼來,背脊也不像剛才那樣猙獰如刀,他低聲道:“是,姑娘!”
為皇甫宇軒趕車的是崔淮,他感覺到一雙陰冷的眸子狠狠的盯住他,他有一種在野地里被狼盯住的感覺,好像那匹狼已經對他露出了尖銳的牙齒,準備隨時撲過來咬斷他的喉嚨一般。
崔淮皺了皺眉,很準確的捕捉到目光的來源,發現是一輛青布馬車的車夫。
朝中的大家閨秀,是因為身后強大的娘家,才會身份超然。
夏文錦身后可是整個昊天寨,這樣的勢力,在明面上沒法和一品大員相比,可在暗中呢?在江湖中呢?
那么文錦姑娘是要離開這輛青布馬車,去到那豪華馬車上坐下嗎?那他這個車夫是不是沒用了?
在黑心少爺那里,在老妖婆那里,他都會遮掩自己的眼神。不過在夏姑娘面前,他不愿意遮掩,他希望姑娘能知道,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姑娘這句話,是提醒他,也是在關心他的,是嗎?
他不管來的是誰,但是他知道這個人文錦姑娘不喜,只要文錦姑娘一句話,他可以撲過去成為姑娘的利爪。
夏文錦看到阿衍挺直的背脊,還有渾身散發出來的孤狼般的氣質,她伸出手,輕輕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道:“阿衍,你要記住,在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不要用眼神為自己招禍!”
剛才兩人的聲音都很低,加上離了一段距離,那邊沒有人聽到。
皇甫宇軒下了馬車,翩翩公子,風度瀟灑,溫文爾雅的笑道:“今天是華二叔辜三叔回家的日子,這么重要的時候,我肯定是要來的。”他又道:“我的馬車寬敞,不如請夏伯父和夏世兄一起過來坐?”
他最想請的當然是夏文錦,希望能和她一起坐著這寬敞的馬車一路同行。
不過夏文錦的態度很堅決,公羊璞玉的上策顯然是走不通,那就只能先走中策,把夏萬清和夏司塵給哄好。
阿衍抿了抿唇,好像只有這樣高貴的馬車,才配得上文錦姑娘的圣潔。青布馬車太簡陋了,太不起眼了。
所以,現在的皇甫宇軒,覺得夏文錦就是最好的人選,各方面都出色,各方面都讓他欲罷不能的人選。
他的邀請讓夏萬清遲疑了一下,夏萬清還沒說話,那邊夏司塵已經笑道:“難得軒公子這樣盛情,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不如我和軒公子同車?”
人來都來了,肯定也趕不走。
與其讓老爹過去讓他忽悠,不如自己過去。
夏司塵說著,就往皇甫宇軒這邊走。
夏萬清聽了這話,便又安坐馬車上了。
這樣也好,這幾天他還是少和皇甫宇軒接觸,等結果出來再說。
雖然他也不擔心會露餡,只是單純的不想虛與委蛇而已。
皇甫宇軒對夏司塵這態度甚是滿意,難不成這是出師大捷?當然這樣還不夠,他道:“夏伯父也一起過來吧,還能省一輛馬車!”
夏司塵道:“那可不能省,那馬車不是還得接華二叔辜三叔么?”
夏萬清笑道:“司塵說的對,再說,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有話說,加上我這個老家伙,別掃了你們的興致!”
皇甫宇軒想一想兩個從牢獄中出來的人身上不定怎么臭呢,和他同坐一輛馬車,的確是有些接受不了,便沒有再堅持,口中卻笑道:“夏伯父可別這么說,你的江湖經驗,人生經歷,那都是我們學之不盡的寶藏。能多跟在你身邊聽聽教誨,那可比什么都強!”
夏萬清哈哈笑了兩聲,這張嘴是真會說,說話也真中聽。希望他不是那樣的人吧!
皇甫宇軒先讓夏司塵上了車,自己隨后上去。
從始至終,夏文錦都沒有看一眼,甚至沒有說話,皇甫宇軒心中有些遺憾,又告誡自己不要急在一時。
馬車動了,夏萬清坐的馬車在前面,夏文錦的青布馬車在中間,皇甫宇軒的豪華馬車在后面。
這讓崔淮心中生起不滿。
他家公子是皇孫,豈能落在最后面?這樣的輕慢,真是該死!
不過自家公子說了,夏萬清是長輩,理當走在最前面,夏姑娘是女子,走在中間便于保護,他這馬車在最后面便是理所當然的了。
崔淮看見青布馬車上的車夫對他看來時那個輕蔑的眼神,更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不過,他不像洪杰,把這份不快隱了下去。
前面的青布馬車好像是故意的,時快時慢,讓他近也近不得,遠也遠不得。
崔淮暗暗冷笑,這沒眼色的東西,大概不知道以后夏文錦是要嫁給他們家公子的。
等夏文錦嫁過來了,那車夫以后就是他的手下,都歸他管。到時他非好好的出這一口惡氣不可!
他也回了一個冷厲的眼神,不過阿衍毫不退縮,狠狠的盯著他,盯住那輛馬車,也盯住那個從馬車里探出頭來的錦衣富貴公子。
這樣的目光,皇甫宇軒當然也感覺到了,不過,一個下人,他不屑于計較,再說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
皇甫宇軒袖中的手不由握了一下,他會用公羊璞玉的方法,中策下策一一用上,等把這個女子娶回去之后,他會把現在她對他的輕慢加倍討回來。
他微微瞇起了眼睛,漂亮,敏銳,精明,有腦子,有性格……除了出身略低外,這個女子讓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其實想想,她的出身也不低。
阿衍壓低聲音,道:“姑娘,要阿衍把人趕走嗎?”
他有些不解,這車夫是夏宅的下人吧?這目光也太沒規矩了一些。
再說,一個車夫,誰給他的膽子用這種眼神看人?
同時他也有些懊惱,看樣子夏文錦已經坐上了馬車了,如果他早來一會兒,是不是也可以邀請到夏文錦了?現在要夏文錦下馬車到他馬車上,那顯然是不太可能的,白白錯過的機會。
他不自覺的又看了一眼夏文錦的馬車,剛剛目光兇狠的車夫已經垂下眼來,好像那眼神只是他的錯覺,車簾已經緊閉,夏文錦竟然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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