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雨越下越急,大海跟地龍翻身一般,不停的翻騰著。好在佛掌石高出海面不少,一群人暫時倒還安全。
快天黑的時候,天氣眼瞧著就要放晴了,大家伙正準備回去,就見海水跟被劍劈開一般,紛紛往兩邊卷去。
等著快見底的時候,大家伙紛紛探頭看去。就見著那新開的海路里,一群人正從水里冒了出來,前面人的吹吹打打,后面的挑著擔子。那樂聲也古怪的很,用來奏樂的瞧著也不是普通樂器。在這些人后面,還走著兩排穿著鮫紗的侍女,手里亦捧著東西,太遠,卻不怎么看得清。
在這群人中間,最顯眼的就是那名坐在冰甲烏龜背的新娘子,一身飄逸的紅衣像是一朵搖曳的大紅花。
“冰甲烏龜?”阿彩驚訝的張大了嘴。
這一聲似乎驚擾到了海路里的那位,原本端坐著的她緩緩回過了頭,露出了張哀泣的臉來。最奇怪的是,她跟余珍珠生的竟是一般模樣。
聯想到余珍珠先前的經歷,大家紛紛朝她看了過去。她慌忙躲到余成三后面,嘴里小聲嘟囔道:“我,我也不知道。”
“成三,你不會是被騙了吧?我瞧著海里的那個才是珍珠,這個,這個興許是個假的。我還從來沒聽說被奪舍,還能改了靈根的。”一個廋些的漢子指著余珍珠道。
他這么一說,大家紛紛離珍珠遠了些。
“難怪我覺得她有些奇怪,原來是個假的。”阿彩有些高興的道。
成三看了女兒一眼,又朝海里看了看,這方問道:“珍珠,你還記得你十歲生日那一年,爹送了你什么嗎?”
余珍珠聽了,臉上露出一抹笑來,柔聲道:“是珍珠匣。”
“對,沒錯,就是珍珠匣。”余成三如釋重負一般道。
眾人聞言也松了口氣,不再盯著余珍珠,而是又往海路上瞧去,就見那女子早已回過頭去。才開出的海路,隨著那些人的遠去也開始消退。
“老夫打魚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你們說,他們這是在作甚?”坐在最外邊的老漢指著下面道。
“瞧著倒像是送嫁!”老余接口道。
“是請龍王,那女子是祭品。”一直躲在余成三后頭的余珍珠忽然說道。
“你怎么知道?”阿彩立馬回頭問道,其他人也看了過來。
“它告訴我的。”余珍珠才伸出手,就見她的掌心上多了一只冰甲烏龜。且隨著這只烏龜的出現,她的身體也跟著結了一層薄冰。
余成三趕忙問道:“它這是奪舍不成干脆認主了?”
“可真是好運。”阿彩又羨又妒道。
余珍珠沒理阿彩,卻是繼續道:“不怪它的,它是追著一枚寶珠過來的,途中被同樣追著寶珠的一只蛟龍給打成重傷,這才想著奪舍。”
眾人聽了急忙問道:“那那寶珠?”
“說是被一只鬼臉魚給吞進了肚子里,那個時候它跟那條蛟龍都受了重傷,所以并沒追上去。”余珍珠有些可惜的道。
“鬼臉魚?”眾人說著立馬瞧向了老余,“老余,你們撿來的那只鬼臉魚呢?”
老余面上有些難堪,看了葭月一眼后,指了指身后的背簍。上來的時候,他們將這只鬼臉魚也給帶了上來。
“珍珠,你快看看是不是這只鬼臉魚?”先前說話的老漢激動的對珍珠道。
余珍珠看了一眼鬼臉魚腹部的傷口,這才點了點頭。
“快,快剝開它的肚子,瞧瞧那只寶珠可在里面?”
“阿月,你可瞧見那只寶珠呢?別被你偷偷收起來了。我同你說,你還小,那東西不是你能拿著的。趁早拿出來,別給你余叔招禍。”一位黃衣女修擠到葭月面前道。
“劉嬸,你瞎說什么。便真是阿月得了,那也是阿月運氣好。”阿彩氣呼呼的道。
“什么寶珠,我沒瞧見。”葭月回頭看向老余道。
“聽到了沒有,我家阿月說了,根本就沒見著什么寶珠。”老余黑著臉道。
“莫不是給了老余你?”那被阿彩稱為劉嬸的女修依然不依不饒的道。
“你們別瞎嚷嚷,鬼臉魚可是人孩子撿的。”一個平日里和老余關系頗好的漢子湊進來說道,
“都瞎激動什么,這些精怪可聰明著呢,許是被它藏起來了也不一定。要我說,反正今個回不去了,明我們讓老余帶我們去那珊瑚洞看看,興許寶珠在鬼臉魚的窩里,又或是路上被別的精怪搶去了也是有的。”成三見老余臉越來越黑,怕大家伙打起來傷了和氣,立馬出言勸道。
“話不能這么說,老話說的好,懷壁其罪,她一個孩子拿著這樣的寶貝簡直就是招禍,我們這都是為了她好。”一個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漢子忽然出聲道。
其他人忙附和,“就是,就是。”
聽見這話,葭月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了,一個不好便會給自己和老余招來殺身之禍,這方抬起頭道:“的確是我撿的這只鬼面魚,但是我先前并不知道什么寶珠。說起來,這大凡寶物,又是讓蛟龍和冰龜大打出手的寶物,想來其上的寶氣是極難藏的住的。如果你們還是不信,這是我的儲物袋和獸寵袋,成叔你替我瞧瞧就是?”說著,她就將儲物袋和獸寵袋上的封印都解了,遞給了成三。含光給她的那枚東珠,不過比普通的東珠大些圓潤些,瞧著并沒甚特殊。再者,儲物袋里也沒甚寶貝。血月蓮被怪蟲吃了幾朵,如今只剩一朵,實在不行就送成三得了,還能賣個人情。至于避水珠,她也愿意舍了去,畢竟什么都沒命重要不是。
老余聽了,亦解了儲物袋和獸寵袋遞了過去。
眾人見叔侄倆如此坦蕩,一時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份,但寶珠的誘惑實在太大,讓他們不看個究竟不安心。
忽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聲:“成三,你可得好好瞧瞧?可別你瞧見了說沒有,背后卻偷偷下毒手?要我說,干脆把東西都倒出來,大家一起瞧瞧得了,也能讓老余他們脫了嫌疑。”
老余被這話給氣笑了,只覺得滿心悲涼,這些他曾經視為兄弟的人他可算是看清了。
“說的好聽,你們怎么不把自己的儲物袋拿出來給大家瞧瞧。今個大家可都是從海里上來的,真說起來都有嫌疑?如此,已是莫大的恥辱,你們還想怎么樣?還有我余成三是誰?我用得著顧忌你們?你們莫不是忘了你們是受誰的庇佑才能在望海島安居?老余他們守不住寶珠,你們就守得住不成?”成三說完再不看眾人,瞧了老余一眼,這方將神識往儲物袋里探去。
見著血月蓮和避水珠的時候,成三微不可見的驚訝了一下,眾人瞧見了卻是大喜,以為他發現了寶珠。他忙大聲道:“不是寶珠,卻也是難見的珍品。是血月蓮,還是上品血月蓮。”說完他又有些愧疚的看了眼葭月。
“血月蓮?成三你不會誆我吧?她一個小丫頭怎么會有血月蓮?”其他人立即大聲嚷嚷道。
“三叔,拿出來給他們看看吧。這株血月蓮是因著我喜歡蓮花,我阿弟向一位前輩討的。出事后,我身上也沒剩幾件好東西了。這血月蓮我原就準備賣了當路費的,只是怕招禍沒敢出手。你要是要的話,到時候在去中州的寶船上給我留個位置就行。”葭月強擠出一抹笑道,既然保不住,不如用來換些好處。
有人不信道:“你阿弟是誰?竟能討來血月蓮?”
“我阿弟才拜在瀛洲神霄宮簡真人座下,這血月蓮在我等眼里自不是凡物,可于真人來說并不值一提。”葭月昂起頭道。
眾人聽了,一時面上都有些不好。不過,想著自家也沒做啥過分事,立刻又鎮定了下來。
“當真?”余成三神色變了下才道。幸好,他們還沒撕破臉,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三叔若是不信?自可去信往瀛洲一問就是,我阿弟叫葭平。”葭月立馬回道。
“叔自然是信阿月的。不過,這血月蓮你余爺爺找了許久,所以我就收下了。你放心,叔回去就跟你余爺爺說,讓他到時候給你和阿平各留個房間。”成三面帶著些愧色的道
其他人聽了不免嫉妒,待瞧見成三果然招出個玉盒來,他們又嚷嚷著看看。成三也不怕他們搶,畢竟血月蓮雖珍貴,但不像那什么寶珠那樣吸引人,他家老祖還震的住。待見著盒子里的血月蓮,村人們立即吸了口氣。還想著多瞧瞧,成三啪的關上盒子,將葭月和老余的儲物袋和獸寵袋還給了他們。
葭月低著頭,不讓眾人看到她眼睛里的憤怒,還故意伸手擦了擦眼,這才退到了老余的后面。老余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沒說話。
其他人見寶珠果真不在葭月和老余手里,又調轉頭瞧向了石上的鬼臉魚。可惜他們將鬼臉魚給跺成了泥,也沒見著什么寶珠。
老余見了,再忍不住,跳起來就要他們賠鬼臉魚的錢,卻是沒一個人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