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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明在太虛之中行走,四面紫黑色的煙氣沉沉,一路飛馳,白氣山峰再次浮現而出,鄴檜依舊騎著那只渾身鱗片的鳥獸,大喙金黃,瞳孔發白。
他在獸背上看了李曦明一眼,手中神通匯聚,開口道:
“昭景肯退這一步,放出玄岳山門,犧牲孔海應,果真是明事理的人物,鄴檜承這情,在此處謝過了。”
李曦明沉沉地看著他,這男人面上的笑容客氣,面對李曦明,鄴檜從來沒有面對長奚時的冷言冷語、挖苦嘲笑,哪怕駕神通打起來了,也始終保持三分體面。
他的態度始終透露著一種超然——底下人怎么打是底下人的事,你的車吃了我的炮,我將了你的軍,都不過是下棋,結仇就是你不夠大方了!
正是他如今的態度和李曦明的謹慎,讓兩家在紫府層面還有余地可言,眼下到了太虛,鄴檜更是謝起來,李曦明只能答道:
“道友這是哪里話,既然要動玄岳山門,我一定要出手的。”
鄴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斟酌什么,答道:
“也好,我今日好好領教明陽神通。”
這一聲落下,太虛之中炸響起劇烈波動,浩浩蕩蕩的紫水籠罩而下,人首魚穿梭跳躍,白氣山峰再度涌起,山頭雪峰挺立。
李曦明背后立刻升起明光,絢麗天光沖起,暈染太虛,謁天門再度顯出,花紋繁複的亮白色天門從太虛之中聳立而起,龍旗鸞輅穿梭其中,寶節幢幡飄搖飛動,金甲金衣皆顯現。
一時間殺喊聲大作,金甲兵馬從天門之中殺出,人首大魚游蕩于紫水間,神通法力的光輝蕩漾,天門上的白色山峰驟然降下,壓在門上,李曦明只覺得壓力倍增,神通震動。
駕著紫水的人首大魚不再如同先前般一沖即散,而是將金甲兵馬的沖勢牢牢擋住,一點一點回縮,白氣山峰也不再一動不動,而是如同吹氣般膨脹起來。
先前不知敵人情況,鄴檜始終畏首畏尾,如今事先定好了是交手,反而敢明目張膽地動用起神通來,一出手就是全力,鎮壓得整座謁天門震動起來。
這才一交手,李曦明便知鄴檜先前是小打小鬧,如今才是動了真本事,紫色的潮水幻彩濃郁數倍,將天光逼入三丈之間,不得寸進。
而他這一兩年的修行對謁天門的提高微不可查,迅速落入下風,李曦明不得不亮起眉心天光,全力催動神通,用以抵御南惆水,卻見兩側潮水分開,浮現出鄴檜的身影。
這真人身著深藍色道袍,臉龐短小,懷里還抱著那把劍,如今亮盈盈發光,身后竟然浮現出一對寶物來。
左一枚圓溜溜、扁平的玉團,紋路複雜如玉符,不過巴掌大小,右一道長且寬,黑底白紋,望著像一枚長箓,這一現身,光輝閃閃。
掐了訣來,鄴檜道:
“定風止水,法演先天。”
那一對符箓霎時消失了,李曦明只覺得一股寒意沖上心頭,退出一步,腳底騰起洶洶紫焰來,天光下照,忖道:
“他得了兜玄道統,果真有靈器寶物在身!”
他剛剛升了紫焰,便覺腦海邊一片震動之聲,一枚圓溜溜的扁形玉符鐺地一聲被天光拘下,這玉符對準了他的面孔,立刻有劈頭蓋臉的雷霆落下。
這雷霆呈現出銀白之色,道道猛烈,炸得他身上紫焰波濤,李曦明強忍著取出趕山赴海虎的念頭,掐指作法,一道太陽明光從手中升起,急急去擋雷霆。
可他才掐了訣,另一側跳出長條的深黑底白符玄箓,便聽著聲音模糊,一道赤焰真火噴涌而下,如同鳥雀,兇狠異常,李曦明才擋了雷,頗為勉強,哪有心思擋火,謁天門又被他兩道神通壓住,動彈不()
他咬了牙,自家明陽一,受火烤總比受雷劈來得舒服,只能擋住雷霆,眉心天光複明,亮白色上曜伏光噴涌而去,用于抵擋真火。
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家草草煉就的伏光怎么都不如對方靈器厲害,這真火雖然被明光分至兩邊,威力稍減,卻依舊漫天落下,砸在他身上。
李曦明如今是紫府法身,可不是肉體凡胎!這么一砸,熾熱的真火如同滾水般分為兩半,在他法身上流淌,所過之處盡數冒出白煙來。
李曦明吃了一記真火,法身上烈火洶洶,照出琉璃般的色彩,這雷不是凡雷,火也不是凡火,非是神通草草一壓能熄滅,他人法器之火也非箓氣能控,而鄴檜早已經舉起法劍,劍尖直直對準他的面龐,口中念咒。
李曦明已經管不得他口中嘀嘀咕咕在念叨些什么,只覺得一股黃光在面前跳了一下,眼睛有些酸楚,西面浮現出眾多光暈,一團連接一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對付的東西。李曦明已經管不得他口中嘀嘀咕咕在念叨些什么,只覺得一股黃光在面前跳了一下,眼睛有些酸楚,西面浮現出眾多光暈,一團連接一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對付的東西。
“這老小子動真格了!”
趁著對方施法未畢,他強行運轉神通,損耗元氣,背后的謁天門光彩大放,紫焰炸起,一瞬間奮力掙脫,將一切掃退一剎那,身形立刻在原地消失不見。
紫水霎時恢複平靜,白氣山峰也落了空,在太虛中勉力支撐的明光消失,鄴檜背后的光暈才慢慢黯淡下來,他輕輕嘆了口氣,踏著太虛追去。
李曦明一瞬間遁逃出去,身上仍然火焰熊熊,好在明陽擅火,這一點真火暫時并無大礙,真火也不是越燒越烈的并火,不急著處理,他悶頭往遠處走,心中警惕:
‘鄴檜真起了斗法之心,未必不是示威…若有機會讓我受些小傷,想必也是不介意的!"
方才冒出來兩道靈器真把李曦明嚇了一跳,眼下鄴檜從西邊追來,雷霆火焰又要從身上浮現而出,李曦明不得不往東遁去。
可鄴檜行走太虛的速度依舊比他快,甚至比以前快了好幾分,南惆水洶涌而來,紫水在腳底蕩漾,倒映出他的影子,李曦明心中罵了一句,稍稍遲疑。
如今已經出了玄岳地界,眼下他可以去的方位無非幾處:劍門、玄妙、鵂葵,或是一路往東去東海,劍門與鵂葵都是旁觀的…跑到別人家地界上打架,還要穿梭現世,難免遭人討厭。
余下個玄妙觀,李曦明才不客氣,駕著光微微改變方向,往玄妙觀地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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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玄妙觀起碼有個退路…如果鄴檜真要害我,還有素免…他若是不肯出手,我便到現世落下,玄妙觀屬于江北,鄴檜豈敢在此打斗?”
在現世江北落下是無路可退,命攸關時的下下策,一來眾修雖然一定會出手阻止,可把江北江南紫府一個個驚動一遍,可是大敗人緣的事情,二來畢竟涉及到真君布局,可不是可以開玩笑的…
他只一路馳去,在太虛與現世輪流穿梭,用來擺脫即將追上的鄴檜,過了雪冀地界,身上多了幾道火焰,卻聽著身后的鄴檜輕聲道:
“昭景道友!斗法歸斗法,去江北可就沒意思了!”
‘誰知道你是斗法還是害我!"
李曦明心中答了一句,卻見眼前太虛驟然變化,一下險峻陡峭起來,隱隱約約有雪落下,遠方竟然浮現出一道帶著落雪的無窮大風來。
這風吹近身前,明明是淺青色,卻有一種灰蒙蒙的感覺,讓他腳底下的天光黯淡,白雪則積了半指,李曦明面色漸漸冷下來。
這風熟悉得很,李曦明自家也見過類似的法術,重明洞玄屏()
上的重淵便是此道。
“重淵大風一系的神通!”
他沉默一剎那,心中明悟:
“都衛神通西天塬!”
西天塬意指何物?自然是隴蜀以西的大西塬,那無窮無盡的高山之上,重淵大風的起源之地,靈機斷絕、太虛不渡的絕地!
神通一出,李曦明的速度幾乎是一下慢下來,腳底的太虛受了神通影響,坎坷難行,鄴檜口中同時吐出白氣來,東羽山運轉,白氣仿佛重達千斤,整片太虛連帶著凝固起來。
西天塬與東羽山相互疊加,對整片太虛的控制力一瞬間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李曦明悚然一驚,心中一下升起一重陰霾般的猜想來:
“鄴檜要殺我不成!”
“都衛一道這三道術神通…個個都是要人命的…為何西天塬從來沒有聽聞過!”
他如閃電般動念一瞬,天空之中的白氣落下,四周太虛凝固,幾乎與現世的聯系斷絕,進退兩難,李曦明只好止步,再次祭出謁天門來。
東羽山這一式并不陌生,也并不強橫,與西天塬對太虛影響不是一個級別的,不過是凝固鎮壓,李曦明自己的謁天門也能做到,更何況鄴檜第一次與他打斗就用過,李曦明當時用紫火破了太虛凝固,遁入現世。
可如今一符一箓已經在側旁浮現而出,雷霆與真火齊聚而下,天上的白氣山峰落下,南惆水洶涌而來,紫焰含在口中,又該如何?
李曦明眼下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用紫焰抵擋雷霆真火,祭出謁天門來抵擋白氣紫水,被困在此處,以觀其變,重新撼動太虛,否則只能硬扛著火焰雷霆,以紫焰破除神通,回到現世中去。李曦明眼下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用紫焰抵擋雷霆真火,祭出謁天門來抵擋白氣紫水,被困在此處,以觀其變,重新撼動太虛,否則只能硬扛著火焰雷霆,以紫焰破除神通,回到現世中去。
‘現世中是雪冀門,鄴檜自然會追,我還要跨過咸湖,受了傷速度更慢,至少以傷勢也不能換出絕對逃生的機會…"
‘用趕山赴海虎?如今神通當頭,兩方鎮壓,劍刺到了脖子前,趕山赴海虎也不能立刻遁離…說不準白白浪費防御的功夫。"
彈指一瞬的時間劃過,謁天門破空而出,擋住天空之中的白山紫水,李曦明口中的紫焰已經撞上雷霆,再度用上曜伏光與法軀抵御真火,燒得法軀噼里啪啦作響。
這一次真火灼得法身呲呲作響,已經不比先前,雖然琉璃色彩依舊,卻隱約有了灼烤的痕跡,李曦明驟然抬手,才習得不久的太陽應離術再次運轉,掃開上空的黑底白紋長箓,另一只手已經結印。
“用不用?”
李曦明用出趕山赴海虎的艮虎道,雖然可以從中走脫,可艮虎道有躲避封鎖、隱秘潛行之能,卻沒有加持遁法,輔助太虛行走的神妙,速度并不快。
最關鍵的是自家身上真火未滅,亮如明燈,距離此人又近,可逃不遠,白白浪費罷了!
他當下用神通抵御紫水白山,運起紫焰抵御雷霆,太陽應離術與上曜伏光抵御真火,無力去管鄴檜的念咒掐訣,一拍儲物袋,從中飛出一石盒來。
這石盒乃是李周巍帶回,其中是虺元靈水,足足一盒,可以說是李家最多的靈水,緊急關頭,也就這一道靈水充足,顧不得浪費了!
好在鄴檜似乎并不曉得他要去了真火方便遁隱,只把咒訣越念越快,李曦明急切一拍石盒,傾撒出一片清澈透明的靈水來,澆在法身上,同時神通全力催動。
“嗤!”
這火焰勉強明滅了幾下,()
終于不情不愿地熄滅,李曦明來不及欣喜,近處鄴檜的身后已經浮現一片朦朧的黃色光彩,聽著鄴檜唱道:
“三頊舍素玄光…去!”
好不容易滅了真火,李曦明哪里還聽他去不去的,對方才唱了個頭,已經從升陽府中祭出一枚上鐫猛虎回首的白珠,見著彩光如毫,眨眼之間就幻化為一只石雕般的靈虎,通體灰黑,兩眼頗具靈。
李曦明駕上這虎,棕黃色的趕山玄幕立刻浮現而出,如絲如縷般纏繞在身周,他用神通推開紫水白山,果然發現眼前的太虛松動,剎那間破開太虛,便遁走疾馳而去。
三頊舍素玄光卻同時消失在太虛之中,留下鄴檜抱著法劍,腳下紫色的河水流淌,這男人出了口氣,顯然消耗也不小,竟然沒有再追,只在原地站著,收斂神通。
隨著白山紫水一一消散,鄴檜遠遠望向太虛,似乎在躊躇什么,過了片刻,他定下心來,駕著紫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