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鑒仙族

第八百九十七章 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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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越人

第八百九十七章廟算

北海的道統不肯借,李曦明更不去找沒趣多提,也不問奎祈所在,提了定陽子,便同眾人往山上去。

“奎祈前輩請的那定陽子來過湖上,已經商議好了事情,送了枚丹方虺水懸道散請我煉。”

鏜刀山上的大殿早已經修好了,汀蘭則看上去傷勢好全,領人入殿里來,一邊聽他說起定陽子,后紼搖頭道:

“他嘴上欠些功夫,若有得罪,請昭景見諒。”

李曦明心中有數,便見汀蘭窺他臉色,似乎怕定陽子與他有什么爭執,只道:

“那家伙雖說與太陽有淵源,可本身不是個好脾性的,對長懷失望久了,難免生硬些,可奎祈前輩寫信一問,他立刻就答應下來,可見心里還是向著這邊的,只饒了他臭臉。”

兩人說得嚴重,可李曦明與定陽子一陣相處,對方還是有圓滑之處的,也沒有什么太嚴重的臭臉惡話,遂道:

“定陽子是實在人,行事干練,風風火火,三兩下就把事情理清了。”

到了大殿之中,便見著主位設一玉案,兩側排開,沒有什么歌舞、美酒,不過平常一殿,主位上的男子神色還算輕松,向著幾人點頭。

“奎祈前輩!”

闞紫玉的突破無疑是一劑良藥,哪怕是奎祈的面色都好看許多,眾人落座,奎祈這才主動提起,賀喜道:

“恭喜道友。”

汀蘭笑著回禮,李曦明看著他轉過來,平靜地道:

“我本去了北海,謝家的馭磁群光靈陣陣盤已經在三十年前被拓跋家借走…如今這東西,是取不得了。”

這句話讓眾人都有些默然,拓跋家與釋修說不上多親密,可同在北方,往來也不少,而太陽道統與拓跋家完全談不到一塊…自然沒有什么轉借的道理。

見著奎祈一頓,繼續道:

“我從北海回來,又轉去孔雀海了,這一次是正式上門拜訪,故而隆重些,如今回來總算得了紫玉這個好消息。”

李曦明去過孔雀海,當然知道拜訪的是九邱道統那位與太陽道統聯系緊密的元道大真人,見著汀蘭道:

“這些日子,諸位憐愍、法師已經到了山外,雖然不見什么摩訶,可小人物不少,更不缺上前挑釁的。”

“下面的筑基每日都在斗,少不了傷亡,好在眼下都在可接受的范圍內,各家嫡系不曾有太大的損失,對方的憐愍一共出過三次手,都是三四個憐愍打陣,一試探就退,是在探看陣里的人手。”

“可按著金身來看,至少駘悉、奴孜如犬馬般被驅過來了,不見別的道統的身影,卻見了肚中佛土的痕跡,只怕是慈悲道。”

慈悲道作為燕國霸主,北釋之中最活躍的一道,出現在此地明顯不是個好消息,讓李曦明皺眉,只是其余幾人沒什么驚訝,甚至有些理所應當。

‘上一次南北之爭也是慈悲道打頭…’

汀蘭正色看向李曦明,道:

“沒有一日日等著別人打上門的道理,既然昭景出關,前輩回來了,我等也領一支人手,試試他們的成色。”

兩年的期限即將到達,眾人心照不宣,都沒有提那位劍仙婁行真人。

雖然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劍仙的威懾遠遠未盡,可婁行真人一上落霞,隕落身死,北方一定知道得清清楚楚,所謂的威懾也不存在了,故而在此之前,最好能試試對方底細。

紫煙多了個闞紫玉,雖說多了張底牌,可北方的釋修不瞎,在推算方面還比大部分仙修強,眼下也是知道的,說不定一旦事發,鏜刀山這邊未動,北邊先過來了。

‘其實婁行吊著口氣,做一做冢中枯骨,不要露出死訊最好,可老人家這輩子盡了,死前望著滿足心愿,殺了摩訶已經是出了力,哪能為了鵂葵折騰…’

奎祈神色漸沉:

“早早為此做了準備…”

可這一句話才說了一半,從陣外穿梭而來一位白衣的修士,身后負劍,道士打扮,俊逸非常,一身氣勢磅礴,正是那南疆玉真劍修竺生真人!

他到了陣中,向著幾人一禮,笑道:

“見過幾位同道!”

李曦明回了一禮,默默點頭,心中明悟,忖道:

‘原來是這么回事,太陽道統一邊早商量好了,只等著合適的時機動手,只是奎祈這人有心氣,絕不使人白白出手,要把靈胚的事情提前了,特地請來定陽子,讓人家把爐里的靈器都放下,把我的事情答應了才算好。’

‘本來應該還有三五日功夫,寧婉從南邊回來了,所有幫手都到齊,再堂堂正正讓我來山上,只是突然撞上闞紫玉突破,眾人見了面,順勢就把我請過來,所以才會見不到寧婉。’

他心中一凜:

‘竟然連遠在南疆的竺生真人也請來了,那只要放一放臉皮,更親近些的純一道能不來?豫陽陳氏的陳更是好招呼,南順羅阇不好說…寧婉放一放道統,羅真人豈能不來?’

‘奎祈是個有魄力的,一口咬下了鏜刀山,便拿出十二分的氣力,不把釋修打得痛了,絕不肯收鋒!’

卻見這修玉真的真人問道:

“不知朱宮真人,如今在何處?”

提起這事,汀蘭帶著些尷尬答道:

“不好說,我問了幾次都沒有她的蹤跡,恐怕已經閉關起來了。”

這事情其實不足為怪,李曦明暗暗揣摩著,要說朱宮真人不知道江南的情況,那可能性不大,指不準是抓住了這次時機想要脫身,總之她山門在紫煙附近,有都仙道在前面頂著,狠狠心不回來才是最明智的。

‘就算來了也不好說出來罷…純一道如若在場,朱宮東海出身,洗也洗不干凈,實力尚全還好,身上有傷哪敢聲張…’

李曦明眼下明白寧婉跑一趟南海的意圖,見著奎祈負手起身道:

“鏜刀一山,橫隔兩地,北面洛下平原,背靠白江溪的沃土,實是南北關竅,西接小室,東連稱昀,我等占了地利,有大陣加持,居高臨下,釋修的力量散在北方,難以集中,單單是山勢向北,分作三脈,足夠他們為難。”

“如今蓮花寺不插手,釋修最近的一處山門要到秦玲山,距離此地遙遠,于是在小室一帶、洛下一帶,材山一帶分別立寺,分別對應西、北、東,三個方向。”

奎祈沉色道:

“三地要有人看護,材山一帶與稱昀相接,望著昭景去一趟,小室山交給汀蘭,我等從正北突入,先殺上一場。”

奎祈的計劃沒有什么太大算計,畢竟距離對紫府一級來說基本不是什么阻礙,如果沒有紫府拖著,穿梭太虛過去根本不用多久。

而身具謁天門的李曦明和手持紫座穆靈閣的汀蘭無非是最適合此道的好手,兩人一西一東,拖住釋修人手,由奎祈等人深入,將頗有規模的北釋勢力摧毀。

他心中琢磨來了,遂應答道:

“道友若有吩咐,用玉符喚我即可,我早些時候得了些釋修器具,興許能去一趟稱昀。”

奎祈笑道:

“這是自然,我正要說呢!稱昀一方該打一打招呼,以材山的位子,如果局勢不妙,還要拜托他們接應接應你。”

“至于你手中的光琉璃袈裟,可是不一般的東西,那蓮花寺提過,派人到我這里問了,人也在稱昀門一帶,自然能換些好東西。”

當年這袈裟被奴焰用來捕捉白寅子,一場大戰沒有半點損傷,李曦明那時便知道這東西一點不差,便早早存著換取的心思,沒想到蓮花寺先一步找過來。

而李曦明早該去稱昀門了,一邊是王渠綰、王瀟瀟的事情,另一邊是得來的袈裟要出手,于是含笑告辭了兩人,正要駕光而去,卻見奎祈一攔,輕聲道:

“五日之后,紫煙門欲要慶祝文清真人突破,功成神通,在紫煙福地大興宴飲,會請江南諸修,諸真人皆至,還請昭景留一縷神通,借我等用一用。”

‘難怪竺生要先來!’

李曦明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微微一笑,贊道:

“好!”

于是兩指一并,點出一道明閃閃的天光來,奎祈用袖子攏過,拱手道:

“神通變化,只一點了靈的蠟像端坐云間,得罪了!”

大鵂葵觀的嫡系真人與玉真一道的竺生聯手變化,莫說和尚隔著十萬八千里來測算,就算當面見了,也要傻傻轉頭就跑。

“無妨!”

李曦明駕光而去,竺生只拱了手,答道:

“我不喜元磁,先到山外等候。”

于是大殿之中只空余太陽道統的三位嫡系,奎祈舒了口氣,揉揉眉心,道:

“玄妙觀那頭怎么說?”

汀蘭答道:

“素免鐵了心不摻和,聽山上的人說,他在山門取了祖師畫像,便穿梭而去,半句話也不多說。”

后紼掐指一算,安慰道:

“也應該夠了,用不上他。”

“如今是不得不往北斗一場!”

奎祈眉頭緊鎖,開口道:

“北釋與仙道不能同日而語,他們有位置就升,沒位置就得好好呆著,平日里用不著什么多修行,大可跟我們在此地耗著,三日一折騰,五日一騷擾,豈能耗得起?”

“我等要習神通修術法、養靈丹煉靈器,指不準還要看護后輩,平日里哪有這樣的時間?陪他在這山脈中折騰來去,修行還修不修了?”

“更何況北方說來就來,我等卻未必每次能拉起這么多人,今日這個閉關,明日那個煉器,不能輕易挪動,人多人少還要靠運氣,也是欠人情的!”

“正好紫玉突破,慈悲道擅算,不可能不推測,眾人都留有神妙變化,留了氣息在福地,混成一片,濮羽、秋水不當面來都算不清,迷惑一二絕對夠了。”

他雙目緊閉,沉沉一嘆:

“要斗只有狠狠斗一場,等到人散了,各自為自家的事情離開,也只有守住此山的份…”

說到了這處,奎祈甩了袖子,站起身來,后紼則道:

“只好生應對,最不濟丟個江北。”

李曦明駕光而行,在太虛中穿梭一陣,很快見了那所謂的材山,不過是一座小矮山,蓋了密密麻麻的廟宇,仿佛隨時要把山給壓平下去,寶光閃閃。

而天空之中隱約落下數道彩光,興許是哪幾位憐愍在接引釋土,施法修行,李曦明略微看了幾眼,至少有三位在,至于摩訶,那便不好說了。

“五日時間不過眨眨眼,最好能換一換情報,好在接下來的局勢之中占一占先機!”

李曦明渾然不怕蓮花寺不開口,畢竟釋修是最分裂的,以大幕法界為首的派系更是激進,直呼慈悲道妖孽的都有,蓮花寺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可讓他們換點好處還能害慈悲道,簡直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大好事!

果然,他李曦明佯裝來拜訪稱昀,并不往材山去,還未在這稱水澤上落下來,竟然看見一和尚駕著金光馳過,見了他又驚又喜,呼道:

“道友!道友!”

李曦明覷了一看,這和尚著白袈裟,上頭紋著金粉兩色的蓮花,唇紅齒白,看上去倒像個美少年,正是當年在稱昀地界上的明慧憐愍。

如今南北摩擦不斷,蓮花寺能不出手當然是極好的,李曦明面上也不多給他臉色瞧,平平淡淡一拱手,道:

“憐愍好風采,好袈裟。”

“哪里…哪里!”

他看上去一臉喜色,只道:

“我早早就在這徘徊了,想往南去,又怕惹得不喜,哈哈,道友手里的才是好袈裟!”

蓮花寺再如何都是北釋七相之一,李曦明不與他多說,輕聲道:

“光琉璃袈裟確在我手中,聽聞蓮花寺正用得著?”

“是極!是極!”

明慧伸手來引,兩人便低調下落,李曦明斂了神通,這和尚則搖身一變,化作個烏發長須的道士,同他在稱水澤上行走,口中笑道:

“真是有緣分,這光琉璃袈裟我眼饞好一陣,卻被奴焰請去捉人,沒想到半點神威不露,便落到道友手里…”

一旁的李曦明看他這草草一變化舉重若輕,竟然頗有些神妙在,暗暗生出忌憚。

‘我斗過的憐愍不少,即使會什么法術也是一道兩道,哪有這樣的隨心如意,他還擅數算,當年也見識過的…這明慧恐怕是善樂道第一流的人物,堇蓮欽點、言傳身教的憐愍。’

面上不動聲色,道:

“那就要道友開得起價位了!”

此言一出,明慧連連擺手,往前一引,顯得有些瞻前顧后,兩眼直往遠方的稱昀山門看,顯然有些別的意思。

畢竟兩家沒什么交情,甚至沒什么信任基礎,沒個中間的真人調節,這事情自然是很難達成的一致,李曦明遂道:

“這時間不合在光天底下說,還請道友一同去一趟稱昀山門,你我見一見常昀真人,凡事好說。”

“是是是。”

明慧連忙與他向前,一路往稱昀山門去,很快到了山門業柏山,在這澤上撞見了稱昀門人。

這門人一身清氣,面孔端正,腰間負劍,氣宇軒昂,好一派仙門正宗的模樣,竟然一眼把明慧給認出來,行禮道:

“兩位大人請往亭中,小人去請我家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