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悠在當天便開始了倉庫里剩余機甲殘骸的維修工作。
她倒也不怕那位戰船客戶不認賬，畢竟東西都還在她手上，而且一貫是她發貨前收款，然后才將修理好的零件發還給對方的。
因為霍悠很長一段時間無法連接星網，悠然南山店鋪賣光了它貨架上的存貨，再沒有新貨補充。
霍悠還要想辦法補充一些存貨上去才行。
所以雖然說這是她的假期，她也確實回到了家里度假，但還真的沒有時間空閑下來，感覺她一睜眼就開始工作，一閉眼便能沉入夢鄉。
就連一日三餐，也都是杭川帶著巧巧弄的。
味道稍微差一些，但好歹能填飽肚子。
霍悠覺得，自己在生活方面的“懶惰”，大概要被杭川給慣出來了。
忙碌一個星期后，霍悠決定休息一個晚上，犒勞犒勞自己。
這日晚飯后，她便留在了家里沒有去倉庫。
這讓已經在門口等候著的杭川愣了下，問道：“今晚不去？”
“不去。”霍悠搖搖頭：“天天都這樣，吃不消。今晚休息一下。”
杭川點點頭，關好們，坐回到沙發上，拿了一個水果削皮。
……沒錯，霍悠現在連吃水果削皮的步驟都省略了，杭川都會給她弄好的。
杭川削完皮，將果肉切成四方小丁，拿了叉子給霍悠。
霍悠心里感慨著這簡直是公主般的生活，一邊兒還是淡定地接過叉子，一粒一粒地將果肉給喂進了嘴里。
光屏上正在播放聯邦最新的偶像劇，當前的情節是，女主角是一個普通平民女孩兒，男主角則是某個世家的繼承人，兩人相愛遭遇到了男主角家中的強烈反對，目前兩人正面臨分手危機。
霍悠不由感嘆道：“崇尚軍人的聯邦人，也喜歡看這種糾纏不清的故事啊。”
杭川捧著裝果肉的碗，一邊道：“大家也還是需要一些調劑生活的東西的。”
“你不覺得這故事挺老套的嗎？”霍悠道：“我都能夠根據它現在的發展，推斷出它的大結局了。大姐軍肯定是女主角的愛情感動了男主角的家族，然后兩人在家族的同意下，歡歡喜喜地在一起了。”
杭川莞爾：“這樣的結局不好嗎？”
“不好，一點兒都不驚喜。”霍悠道：“而且不太符合邏輯。真要是有那么強的門第之見，這個家族最終也不會同意這樣的結局的。”
星際社會的世家極為看重家族繼承人，繼承人不一定是現任家主的兒女，但一定是該家族的血脈。所以，繼承人的配偶選擇也至關重要，因為一旦繼承人繼承家族，其配偶家也會被默認為屬于該家族的附庸——如果是強強聯合就更好了，那就是兩個世家的協同發展。
所以世家之間所謂的“聯姻”也頗為盛行。
一旦知曉這種常識，再去看這所謂的“偶像劇”，難免就讓人覺得腦殘。
“……宣揚真善美的三觀也不怎么妥當，那男主角之前是有未婚妻的，他都喜歡上那女主角了，還沒有和他未婚妻攤牌，拿什么家族的利益做借口……說白了就是既想要愛情，又想要面包唄。”
霍悠搖搖頭：“女主角也是個腦子不清楚的，明知道男的有未婚妻了，自己是個插足者，還那么理直氣壯，和男主角的未婚妻說，他們之間只有利益，而她和男主角之間卻是愛情……我看不下去了。”
霍悠撇撇嘴，杭川便默默地調換別的頻道欄目。
霍悠覺得有些奇怪，平常她說什么，杭川都會接上那么一兩句，怎么今天她說那么多，杭川卻沒有回應？
正好這會兒她把碗里的果肉吃得差不多了，還剩那么一兩粒。霍悠想了想，叉了最后剩下的果肉，遞到了杭川的嘴邊。
杭川挑了挑眉，倒是非常順從地吃了。
“我剛才說那么多，你覺得呢？”霍悠好奇問道：“你都沒說說你的看法。”
杭川頓了頓，輕聲道：“你說了。”
“我說了，但你沒說。”霍悠道：“你意思是，你認可我說的了？”
“嗯，認可大部分吧。”杭川道：“男主角的話，我覺得挺可憐的。”
“哪兒可憐了？”
霍悠不滿地追問道。
杭川想了想，道：“他的出身和身份，決定了他在某些方面身不由己。不管怎么樣，他最終還是解決了這些問題不是嗎？”
“有的事情是可以只看結果，但有的事情，還是要看過程。”霍悠道：“像這種事的話，過程不干凈，結果再好，也讓我沒有同理心。”
杭川面色一頓，微微垂下頭。
他看了看自己捧在手里的碗，輕聲道：“所以，如果你是女主角，你會怎么做？”
“我怎么做？我會暴揍他一頓，讓他宇宙有多遠，給我滾多遠。”霍悠毫不留余地地發表了自己宣言，接過杭川的操作，自己調換頻道。
杭川的臉微微泛白：“那如果……你是在愛上男主角并和他在一起之后才發現他的欺騙呢？”
霍悠道：“那就當瞎了眼，白耗了這一段時間唄。既然損失已經造成，那么就應該及時止損。”
霍悠正好調到了另一個現實向的都市劇，雖然主題還是愛情，但顯然比之前那個“腦殘偶像劇”寫實多了。
“你看，這才是我覺得好的感情，兩個人哪怕身份地位有什么不同，都是在光明磊落的前提條件下交往，努力提升自己讓自己配得上對方。而不是只會空口說什么情啊愛啊的，多乏味啊。”
霍悠并沒有發現杭川的臉色有什么變化，她隨口再問了一句：“你說對吧？”
“……嗯。”
杭川轉過頭，輕應了一聲，靜靜地看向光屏。
但他看不進去任何內容。
霍悠的話一直在他腦中來回重播。
他欺騙霍悠的，不是感情，卻是他接近她的起因。
“過程不干凈，結果再好，也讓我沒有同理心……”
“就當瞎了眼，白耗了這一段時間……”
“損失已經造成，那么就應該及時止損……”
杭川慢慢地攥緊拳頭。
挑明關系更進一步后的喜悅蕩然無存。
恐慌害怕的情緒漸漸將他占據。
有些話他或許早就該說，但他瞻前顧后，沒有說。
有些話他現在或許就應該說，但美好的現實讓他不敢說。
有些話他可能未來才會說，但或許在他未來開口的時候，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拖吧。
杭川心里想，拖到她離不開他的時候，再告訴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