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力很好，即便光線不強，也很輕易地看到霍悠眼睛里閃爍的幽藍幽藍的光。
她的瞳孔好像沒有焦距，映在他眼里是模糊的，杭川甚至不能從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好像……她瞎了一樣。
杭川緩緩吸了口氣，輕聲問道：“感覺怎么樣？”
霍悠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晚上的動靜已經將所有人都驚醒了。大雨有減弱的趨勢。
大家都撐著自己工具包里的帳篷布圍在霍悠身邊，關切地詢問她怎么樣了。
霍悠只說沒事了。
其他人或許沒有察覺到霍悠的違和之處，但她細微的變化瞞不過歐雅和杭川。
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大家又鉆回帳篷補眠——對大家來說，殺死隱形的威脅已經將他們的安全提升到了一定高度了。
杭川和金·易留下來守后半夜。
歐雅望向平躺著的霍悠，遲疑了下，拿出終端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你眼睛沒事吧？
霍悠沒吭聲，接著歐雅的終端光屏上寫道：有事，我現在看不見了。
歐雅低呼一聲，霍悠書寫的動作沒停：就是看不到現實中人和物的模樣、色彩，但那種能力，卻好像得到了增長。我現在能夠看清楚所有東西更加繁雜的線條了，樹木也能有更為清晰的格狀化直觀感覺。
歐雅皺眉：這種變化是怎么發生的？
就是在開啟能源裝置的那一瞬間，強光忽然放射出來，我眼睛一陣脹痛，然后就閉眼了，不敢再睜開。等我再睜開，就成了現在這樣。
強光嗎……
歐雅思索了一番：暫時先不要著急，有可能只是暫時的現象。你眼睛還疼嗎？
不疼。
不疼應該就沒有大問題，還是等睡一覺起來，再看看眼睛的情況吧。
霍悠因為本身就已經適應了二十來年，所以對現在看東西展現出來的樣子并沒有任何不適，她淡定地點了點頭：明早起來再說吧。
霍悠睡了一晚，但她醒來后，眼睛的情況卻并沒有改善。
其他人都已經察覺到了她眼睛的變化。
原本霍悠的眼睛的棕黑色的，現在她的眼睛卻呈現深藍色，顯得非常神秘——之前霍悠佩戴過內美眼鏡，差不多是用的同種的色調，所以眼睛顏色倒是沒有讓人太過在意。
大家在意的，是她眼睛呈現出來的碎光，那和正常人真的不太一樣。
“霍悠這是……”金·易微微蹙眉，顯然對霍悠眼睛的變化很是在意。
霍悠淡定地道：“我眼睛看不太清了，可能昨晚上的強光對眼睛造成了什么傷害。”
“那怎么辦……”小池希緊張地看著她：“也不知道這次交流會可不可以中途退出，你的眼睛需要盡快治療啊，可不能讓你眼睛的情況變得更差……”
眾人紛紛附和，霍悠擺擺手道：“沒那么嚴重，我還是能看到的，而且我眼睛也不痛。我想可能是昨晚上的強光在我眼球上附著了什么，遮住了我的眼睛，所以它才有了變化。可能過段時間就會自然消退了。”
八個人里沒有一個醫療師，唯一和醫療師能挨得上邊兒的歐雅說的話便比較具有權威性了。
“她既然沒覺得痛，那就沒事。”歐雅道：“我們還是盡快做我們的事情吧。”
船體拼接組裝的事情需要霍悠來安排，小池希雖然也是機甲維修師，也多少會一點兒組裝，但船這種物體她基本上沒有接觸過，所以在這方面也是一片空白。
大家都很擔心霍悠能否完成這件需要她來牽頭才完得成的任務。
霍悠的表現讓他們放了心。
即便她說自己眼睛看不太清，但在指揮工作的時候卻仍舊清晰高效，一點兒都沒有停頓。
船體組裝起來后，從外觀上看就很堅固。小池希嘗試著在接口處用力，也無法讓沒有任何焊接裝置的船體有一絲一毫的松動。
這至少說明，它漏水的幾率很小。
在杭川等人的齊心協力下，眾人將船推進了河里，再將船頭綁在了岸邊樹上。
他們需要觀察幾天，看這船能否抵御得了河水里的不明生物。
結果是很喜人的，雖然河水里擁有尖利牙齒的食人魚時不時會跳起來，也會撕咬船底，但一則船皮很厚，二則用以制造船的樹木也很堅硬，食人魚的牙齒對船底造不成什么傷害。
承重測試也測試過了，可以容納所有人包括拖車的重量。
于是大家商量著該選個時間渡河了。
他們準備了足夠多的食物，選擇了一個晴朗的下午，登上了船。
最開始的時候很順利，劃船的杭川經驗老道，喬瑞凡笑呵呵地說他“什么都會”。
但到了河流中央河道附近，水流就有些不太順了，在河中央打著旋兒，水流還非常湍急。
眾人只能齊心合力共同使勁兒劃船，勉強可以抵抗一點兒水流的速度。
等到他們耗費一天一夜的時候到達對岸的時候，天色已經全暗了。
安營、扎寨，把氣墊帳篷全部拉出來擺放好后，已經是半夜了。
大家圍坐在篝火旁，從另一個方向看這條耽誤了他們很長一段時間的河，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船怎么辦？”小池希有些舍不得：“就讓它放在這兒嗎？”
“當然不。”霍悠道：“誰知道我們會不會再從這條河返回？”
努努伸了個懶腰：“管那么多呢，先好好睡一覺，今天可把我給累壞了……明天起來再找地兒把船給藏起來。”
霍悠失笑，但努努考慮的卻也是她們所考慮的。
一夜安睡。
如今守夜的都是男生交替著來了，因為女生的戰斗力實在不高。
霍悠和歐雅仍舊睡一個帳篷。
這幾天她們一直在關注著霍悠眼睛的變化。
可惜她好像真的就從那天晚上開始，就再也不能看到現實中的物體，而只能用線條來描繪出她“看到”的東西。
從某種意義上說，白天黑夜現在對她來說，沒有區別。
如果不是漢臺星白日和夜晚時光照溫度有很大差異的話，霍悠簡直不能分辨。
霍悠想，如果是正常人的話，這樣的情況，就是“瞎了”。
但如果是她這種擁有異能的人的話，“瞎了”卻并不能阻止她對外物的視覺感知。
可是……
她知道，她的眼睛，實在太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