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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駛下來,波光粼粼中,似有無盡歲月在流淌。
或許不是“似”,而是這些河水,本就是歲月組成。周邊的行人,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毫無察知。橋上的李志常、橋下河面上的周清,正在過來的小舟,三者構成一副超脫于世外的畫面。
只有在這時候,周清方有種擺脫凡人之軀,回歸到另外一方世界里當大能的感覺。
其實河水之所以是歲月,那是因為周清、李志常、包括來的小舟,都已經處在一個更高的維度里。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
也就是沒有過去心、沒有將來心、沒有現在心,只有本來面目。
故而只有當修煉者放下對過去的執著、對未來的期待以及對現在的執著時,才能達到一種超越時間和空間的境界,得其本來。
周清得了一個多元宇宙,無量眾生,都無法獲得的機緣,與李志常共享了道祖們曾經抵達過的超脫境界。
哪怕只有一絲,那也是連混元無極都夢寐以求的機緣。
這就是道祖。
靜是外界聲音全都消失,止是萬物的運動停止。
旁邊,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
哪怕混元夢寐以求的機緣,也不過是祂們隨手的因緣造法。
仿佛這一刻,萬事萬物都失去了意義。
“道長,妙善走了?”周清甚至都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而剛才他沉浸那種境界時,李志常和妙善的相親發生了什么事。
周清深知,在這個宇宙里,要施展出神通是很難的一件事。
只見到李志常淡淡一笑:“這根竹簫哪來的?”
周清看清了妙善的容貌,非常的端莊標致,肌膚如玉,體態豐腴中,透著輕盈的曼妙,能夠吸引任何年齡段的男子。
周清還注意到她手里握著一根青色的竹簫,不是紫色,也不是楊柳枝。
故而,強如李志常,都得用升維的方式,來解決神通施展的問題。
李志常淡淡的笑了笑,將長劍抬起,空氣在這一刻凝聚成絲線,居然隔著很遠的距離,將妙善手中的竹簫纏住,釣上了橋。
以前能輕而易舉施展出的神通,在這個地方,都像是驚天動地的仙術了。
他不知何時從河面跌進河里,然后回到了岸上。
當然,能做到短暫空間和時間的升維,也是無比地不可思議。
即使祂們從超脫的境界跌落,依舊有普通混元無極無法觸及的手段,只是不能像初古紀元時代的祂們那樣,輕易鎮壓甚至殺死混元無極了。
因為嚴格意義來說,這個宇宙,現在他們身處的地方,屬于末法時代。
“妙善,見過李道長。”小舟上,女子開口。旁邊精壯的男子并不開口說話,只是一個工具人。
竹簫落在李志常手中時,他輕輕吹起來。
與此同時,周清也發現李志常的目光落在竹簫上。
周清雖然驚駭,卻立刻反應到是誰的手。
運動的停止,也意味著時光的消失。
在慈航拒絕回歸門墻之后,依舊給了她一個甜頭。
因在未來,果在過去。
哪怕周清自己,也動彈不了。
周清的思維在這種極度靜止中,無限拔高,甚至忘記了簫聲的存在。
妙善:“老師給我的。李道長何必明知故問呢?”
妙善說到底也是元始的弟子,何況作為慈航,還來玉宸宇宙助景玄脫困。
簫聲響起那一刻,一切都靜止下來。
自然與他說的那個人情有關系。
這也不奇怪,前段時間因為周清的事,李志常得罪了元教授,所以李志常讓妙善得到如此機緣,算是還了元教授一個甜棗。
李志常笑道:“相親嘛,聊不到一塊去,人走了很正常。”
周清發覺袖子有些沉重,原來早已沾滿水。
與此同時,來和李志常相親的妙善也同樣得到了這個福緣。
不知過了多久,周清“醒過來”。
這番經歷對于周清而言,不吝于又得到了一次類似于東王經的奇緣。
李志常為何要這樣做呢?
來的時候,還是清晨,初陽升起之時。
唯有簫聲,在周清的心靈最深處泛起。
現在已經明月在水,隨風簇浪,散作滿河清夢。
元始高傲。
周清看了身旁的李志常一眼,又好奇道:“道長,那根竹簫呢?”
李志常用劍鞘敲打向周清的手臂。
周清下意識滑開,卻還是被擊中手腕,給劍鞘的末端,擊中神門穴。
神門穴是手少陰心經的穴位,直通心脈。
周清不免一陣心絞痛。
李志常笑了笑:“你看你,不躲這一下,也不至于被我擊中神門穴。”
他嘴上這樣說,眼中竟有一絲贊許。
雖然周清躲開,換來了更壞的結果,但這件事的真正意義,乃是李志常本來是要打他的手臂,卻能被周清避開。
對于他而言,等于在周清身上,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
哪怕這個結果對周清而言,甚至更壞了。
聽起來很玄妙。
實際上,事情的本質是周清能夠讓他這種存在預知出錯。
對于凡人而言,看起來不是什么大事。
于近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道祖而言,那就是極為恐怖的事了。
李志常并不覺得恐怖,反而有種釋然之感。
周清敏銳觀察到李志常的神色變化,他意識到,李志常并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情,為人更是他前所未見的無拘無束,灑灑落落。
在禪宗的語境里,灑灑形容心不迷惑,落落則表示不停滯于物。指的是心不執著,遠離所有束縛與染污,不拘泥于物之自在境地。喻示著大徹大悟者的境界。
周清沒繼續和李志常掰扯這個話題,而是道:“道長,我們現在去哪里?”
李志常微微一笑:“自然是回去睡覺了。”他說到這,微微一頓,又道:“對于修行而言,沒有什么比睡覺更重要的事。”
學校,寢室。
李風居然比周清先回到寢室里,正在拿著課本看。
周清見到,微微有些驚訝,隨后又目光一凝。他看到了一根竹簫放在桌子上。
“這根竹簫?”
李風合上課本。
周清瞥到課本的封面,這哪里是課本啊,居然是經,叫什么《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
周清身上的諸果之因,在他看見這本道經之后,瘋狂跳動著。
上清?
難道李風是上清道祖?
周清覺得不像啊。
李風道:“李老師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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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
李風笑道:“你們在太極金橋那里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溫習功課。”
太極金橋?
周清回憶起來,那座天橋好像就叫做太極金橋。
周清:“你有看到天橋下那個老()
人嗎?”
李風:“你不認識他?他是隔壁體院的張老師,你別看他年紀大,已經過百歲了,前不久還一個人打了十幾個小混混,拳頭硬著呢。十幾個人的傷情鑒定報告都出來了,全是輕傷。”
醫學鑒定的輕傷,和尋常意義的輕傷不是一回事。
不過周清更在意老人又是哪個道祖的化身。
看起來,應該是太清。
只是太清的脾氣,好似沒這樣火爆。
周清又道:“你也見到元老師的研究生,那個妙善師姐了?”
李風:“當然見到了,李老師和人家聊得很開心。”
“不是,你不是說你不來的嗎?”周清回過神,問了一句。
李風微微一笑:“碰巧而已。”
周清心想,“我信你我就是二師兄!”
“后來妙善怎么走的?”
“我只聽她向李道長說了句,蓮葉舟中太乙仙便走了,對了,她還送了李道長一枚紫鈴鐺。”李風淡淡開口。
紫鈴鐺?
周清想到西游記里,觀自在的紫金鈴。
“那李道長怎么把竹簫給了你?”
李風唏噓道:“我想要那個紫金鈴,李老師不肯給,于是給了我這枚竹簫。你說,我要這根竹簫有啥用?要不給你吧,拿去裝逼泡妹紙。”
周清:“……”
李風笑了笑:“我瞧那個妙善不錯,跟你登對。”
周清:“好了,別開玩笑。你不如把這本書借我看一下?”
李風收起道經,微笑道:“那可不行,書比女人更重要。”
周清:“那我去洗漱了,你也早點睡。”
他見要不到《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并不糾結,而是準備早點睡。
因為他還記著李志常的話。
正當周清洗漱后,上床睡覺時,聽到李風說了一句,“元教授新招了一個研究生,明年會正式入學。”
周清很奇怪,招研究生的面試,按理說在下學期,也就是年后。
不過,以元教授的情況,怎么特殊都不奇怪。
李風突然對他說這事干什么?
沒有等到李風接下來的話,寢室燈滅,傳出李風均勻的呼吸聲,以及一陣如潮水般的困意涌來,周清沉沉睡去。
竟是他有生以來,最踏實的一覺。
無憂無慮,無比安心。
但夢的內容十分豐富,他夢見自己,穿著乾坤道袍,太極袖胸口,衣袂有金邊,手里持著一根似鞭非鞭的拂塵,立于諸天萬界之上,多元宇宙都在腳下,超然于多元宇宙的時空長河之上。
只見他的前方,有昆侖神山倒塌,道門天宮成為斷壁殘垣,佛門的須彌峰崩碎,極樂靈山四分五裂。
有無數仙佛神魔面帶敬畏地朝向他。
周清隱隱約約感受到,自己背后似乎還有什么別的存在。
等他一回頭,周清醒了過來。
又是新的一天。
他有些悵然,不知何時才能從這方宇宙脫困呢?
其實有昨天和李志常去天橋的經歷,周清隱隱悟到,這一方宇宙之所以能困住他,乃是境由心造。
能不能脫困,全看他自己。
到底該如何做,周清暫時不得頭緒。
如往常一樣,周清來到小樹林外的空地。
今天李志常沒來,而是另一個人。
昨日天橋下的老者。
周清依舊能憑借殘存的破妄法眼,見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金光。
老者見到周清,在攬()
雀尾這一式收功。
他的太極拳已經入化境,何處都可以收尾,且沒有任何不諧之處。
從老者的面相來看,看不出絲毫脾氣火爆的樣子。
龜背鶴形,仙風道骨,令人一望之下,不禁生出發自內心的敬畏來。
“張老師好。”周清打了招呼。
老者微微點頭,說道:“你也是來練功的吧,一起吧。”
周清心中一動,沒有拒絕。
老者練太極拳,他練熊經鳥伸。
一開始,周清便進入狀態,如化身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大鵬,與天地自然合一,遨游北冥之上。
可不知何時,他眼前所見的天地自然,居然化為恐怖的地火水風肆虐。
周清的二禽戲不自覺起了變化,隱隱約約如太極一般。
不知何時,周清打出一座金橋,將地火水風全部鎮壓。
他回過神,看向旁邊的老者。
“玄虛無形,是為無象。”老者輕輕說道。
周清豁然有悟,再次練習熊經鳥伸,但打出的拳式,赫然是太極拳的招式,可是一反一縮,赫然是熊經鳥伸的意境。
他的身體如爆竹豆般發出脆響,很快渾身大汗淋漓。
周清知曉,這是自己身體的營養沒跟上。
三分練,七分吃。
周清收功時,發現老者不見了。
他直接去了食堂,快速補充損耗。
感受身體的變化,周清很清楚,這具身體確實無比真實,和他前世擁有的身體,幾乎是一樣的。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肉身潛力不斷被挖掘出來。
“追本溯源。我的源頭,和其他混元無極還是不同的。他們要追溯到初古紀元,而我呢?”周清思考著。
一般意義上,許多大能追溯前世,能追溯到很多世之前。
而周清的前世便是在那個光怪陸離的現代社會,再往前則是沒有了。
他即使后面要將自己的根源追溯到初古紀元開辟之時,也得解決自己前世這個問題。
作為凡人的地球前世,太過弱小了。
“我現在將這具身體變強,會對我本來的前世有什么影響呢?”周清心中一動。
這時候,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是元教授新招的研究生,明年正式入學。我提前來熟悉下環境,這是我等飯卡。”
不遠處,食堂窗口,一個滿臉福相的中年人對著食堂小灶的阿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