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山,五莊觀。
巍峨參天的人參果樹,依舊枝繁葉茂。
這離不開清風仙童用楊柳凈瓶殷勤地倒出楊枝甘露來澆灌。這凈瓶本是元始之寶,賜予慈航,其中生成的甘露,有不可思議的造化玄機,最是滋養天地靈根。
不過,人參果一萬年一開花,一萬年一結果,一萬年成熟。
上次鎮元子借助甘露,催熟了人參果,為周清舉辦人參果會,方才過去沒多少歲月。因此哪怕繼續用甘露殷勤澆灌,距離人參果下次結果成熟,也還有些時日。
清風并不著急,不疾不徐地灌溉果樹。
忽然之間,從天上落下一個行者,撞擊果樹,片刻間,不知道有多少枝丫樹葉落了一地。
清風先是蹙眉,隨后看清來人,“咦”了一聲道:“惠岸行者?”
只見到惠岸行者神態慌張,一把扯住清風的袖袍:“鎮元大仙呢?菩薩要我來轉告他,小心昊……”
他剩下的一個“天”字未曾出口。
五莊觀內外的天地,迷迷蒙蒙,有可怕的霧氣,從四方八方升起。
一抹血光,侵染迷霧,照“亮”了五莊觀。
一個身影從迷霧中走出。
在血光的照亮下,迷霧覆蓋的五莊觀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生出扭曲模糊的變化,一會半是人形,一會半是原本的草木花葉形狀,流動變化,有淡淡的血光,來回顯現,且血光形狀并不固定。
清風仙童還看到了觀中的其他仙家,仙袍染上血光,同樣出現了流動詭異的變化。
他們發出聲音,再不是正常的仙音,伴隨著絲絲詭異陰森,又有種說不出宏大光明為底色,給人的感覺極為矛盾復雜。
清風仙童看著自己飄蕩的仙袍,其實他自己也一樣。
惠岸行者也如此。
有詭異莫名,卻又無比古老的殺機,侵染了他們的仙體、道心。
“昊……天!”惠岸行者終于補全了最后一個字。
他話還沒說完,昊天居然就來了。
好快!
菩薩呢?
惠岸行者心中有極為不妙的預感。
返回頂部»»»(2/7)
他扭頭看向清風仙童,只見到清風用震驚的目光看向人參果樹,原來人參果樹居然長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參果,個個面容帶笑,憨態可掬,又透出令人恐怖的詭異。
而且清風仙童看到這些人參果出現的位置,與此前那多次人參果結果的位置,分毫不差。
同樣,這些人參果也染上了血光,身上出現扭曲流動的變化。
細細看之,甚至有種過往許多次人參果結果的時空進行了重疊的莫名之感。
清風身子定住,再也動彈不得。
連念頭都只能無比艱難地轉動著。
就在此時,有濃郁的土黃仙光從五莊觀的土地冒出。
黃光和血光彼此糾纏,迷霧翻騰起來,整個五莊觀內外,變得一片血黃,同時那種詭異駭人的氣氛,一瞬間下降許多。
甚至多了幾分萬劫不移大地根的寧靜韻味。
“鎮元道友,你非要阻攔我嗎?”昊天的聲音,仿佛從無數個重重疊疊的時空中同時響起。
伴隨昊天的聲音響起。
五莊觀的上空,所有的血黃光芒糾纏到一起,形成一個血黃大手,五指張開,覆蓋了整座五莊觀,整個萬壽山。
那間,有摧天毀地的破滅感出現。
連參天的人參果樹,都像一株草般渺小。
這株偉岸的天地靈根,第一個開始寸寸瓦解,化為飛灰。
那一個個人參果從樹枝脫落,像是索命厲鬼一般,往著清風仙童而去。
就在這時,一道袖袍,圍成鐵墻,將這些人參果鬼嬰擋在外面。
同時,一個手持拂塵的大仙,出現在了清風、惠岸之前。袖袍消失,人參果鬼嬰也在一聲聲慘叫中,渺然無蹤。
此外,那天上的血黃大手卻被拂塵的絲線纏繞頂住,形成僵持。
“冥頑不靈!”昊天的聲音,夾雜可怕的怒意。
血黃大手,登時殺機大盛,將拂塵絞殺碎裂,連同五莊觀內的大地一同粉碎不少,憑空矮了一層。
以鎮元子之能,在自家道場,面對昊天,竟連平分秋色都做不到,被昊天死死壓制住了。
鎮元子暗嘆不已,他已經落后這些“故人”太多。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此處拓印時空的鎮元子,實力也受到這方時空的約束,根本不可能真正突破到混元無極。
哪怕有周清的幫助,令他頓悟道我。
返回頂部»»»(3/7)
只是接近了混元無極,卻終究不是。
道高一線,那就是高得沒邊了。
何況眼下的昊天,絕不止高出他一線。
“昊天,你究竟想做什?”鎮元子忍不住發問。
他想拖延時間,因為這發生的事,周清不可能感應不到。一旦周清趕來,攻守之勢就逆轉了。
他也知道,這些年,周清在找昊天的下落。
這位三界至尊幕后的無上存在,一直在躲避周清的探查。
如此更說明了,昊天并未有把握能勝過周清。
只是眼下昊天來到五莊觀,一定是五莊觀內有什東西能助他實力更上一層,幫他鎮壓住周清。
到底是什?
鎮元子瞬間心神推演天機,得到了一個最靠譜的答案。
“清風?青帝?”
他強烈感覺到,昊天的目標絕對是清風。
昊天沒有給鎮元子答案,甚至看出了鎮元子的故意拖延時間的想法。
血黃大手一下子潰散掉。
破而后立。
一個可怕無邊的殺陣伴隨血黃大手的潰散結出。
“誅仙殺陣!”
“不,太初殺陣!”
鎮元子一下子認出殺陣的根腳,那是太古第一殺陣“誅仙殺陣”的原始版本,太初殺陣。
以上清領悟的太初之道為根基,演繹出來的絕世殺陣,威力不遜色誅仙殺陣多少。
而且以此時昊天的實力施展出來,竟給鎮元子一種上清出手的感覺。
本就是上清出手!
沒有上清的默許,昊天怎可能掌握“太初”大道的真髓。
太初演繹黑白殺陣,繁雜又黑白分明,透出無比古老的氣息。
返回頂部»»»(4/7)
死亡的警鐘敲響了鎮元子的道心。
他心知,一個應對不好,今天就得交代在這。
而且他真正對手比昊天更可怕,那是上清。
雖然對方沒露面,只是借昊天出手。
當道祖處于超脫境界時,與非道祖的差距,猶如人和螻蟻的差距。
哪怕鎮元子,在超脫境界的道祖眼中,也不過是更大的一只螞蟻,僅此而已。
不過,這是初古紀元時代鎮元子的認知。
如果周清在此,肯定不會如此認為。
道祖早不是超脫境了。
這處時空也不過是對初古紀元時空的復刻,是贗品,而不是正品。
即使如此,鎮元子面對太初殺陣時并無任何招架之力。
昊天的身影扭曲流動著,宛如上清附體。
鎮元子看了清風一眼,心知肚明,這是上清要借此斬斷和青帝的因果,昊天也因此能得以受到上清成全,成為第二個“太昊”。
難道他當真要隕落在上清之手?
鎮元子見到周清之后,其實隱約有種死在上清手中的宿命感知,此時終于得到證實。
他沒有打算拋下清風離開。
他是一個求道者,走得出五莊觀,走不出萬古洪荒。
這是必然要了結的命運,既然來了,那就面對!
“昊天,原來你想同時統攝人道和天道。”鎮元子更清晰地知曉了昊天的野心。
想通過對天道和人道統攝,來建立地上和天上的永天國,直達彼岸,追逐道祖。
好陰謀,好算計,好氣魄!
鎮元子一躍進入了太初殺陣中。
地書化為一層膜光,將鎮元子緊緊包裹住。
而鎮元子的目標,赫然便是太初殺陣的樞機。
返回頂部»»»(5/7)
但是太初殺陣的樞機,同時也是太初殺陣最強的一點。
那就是昊天。
面對鎮元子舍棄一切的一擊。
昊天輕輕點出一指。
濃郁無比的太初殺機,從指尖爆發。
只見到鎮元子道身顫動,地書如裂帛粉碎,飄落到地上。
那不到,鎮元子的道身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昊天的指尖血肉模糊,嘴角一掛著絲絲鮮血,縱然面容讓人看不真切,也能讓人由衷地感到猙獰和扭曲。
鎮元子已經走完他修道生涯最壯麗的一程。
另一邊,昊天從鎮元子的殘肢和地書碎片踏過去,將鎮元子最后存在的痕跡,湮滅無痕。
“走吧。”
血黃大手再現,宛如利爪,將清風仙童籠罩,只是清風身后,居然亮起一道半虛半實的明月法相,令他終究沒有隕落在血黃大手下。
昊天冷哼一聲,大手化為囚籠將清風仙童帶走。
“沒想到觀自在的色空法意,居然能令我的五色神光更進一步,使我對先天五太的理解也更加深入了。”周清從色空與虛無的糾纏中,感悟到虛實兩種截然不同大道的融合,甚至對“莊周夢蝶、蝶夢莊周”都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他自身的大道,容納一切,統攝一切。在參悟有無相生,虛實相融之后,愈發五彩斑斕,包羅萬道。
他像是一塊巨大的海綿,不知疲倦地吸收那些古往今來的大道精華。
只是,周清很快從一絲警兆的產生中驚醒過來。
諸果之因運轉,那間,他明悟前后。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周清瞬間明白了昊天的算計。
這家伙用觀自在的色空法意為誘餌,暫時蒙蔽了天機,給他自己制造了前去五莊觀的機會。
以鎮元子的手段,擋一擋昊天不難,但終歸不是昊天敵手。
周清輕輕一嘆。
此刻,三界之中,下起玄黃血雨。
返回頂部»»»(6/7)
鎮元大仙隕落了!
鎮元子非同一般的萬劫不磨,乃是與天地胎膜地書伴生的古老者。
他的隕落,自然引起了三界同悲,引出玄黃血雨的異象。
五莊觀前,惠岸行者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清風仙童被抓走,鎮元大仙隕落,五莊觀遍地狼藉。
就在惠岸行者失神的時候,周清出現在他面前。
惠岸下意識地看向周清。
只見到周清的眸光幽深,似有無數纏繞絲線的因果蓮胎轉動。
種種他見過的,沒見過的畫面,自周清的眸光映射出來。
“好一個昊天,好一個太昊!”周清負手而立,仰望星空。
良久之后,周清注目殘損許多的人參果樹,地上還有一個空瓶,正是楊柳凈瓶。昊天居然沒將其取走,或者是根本不敢拿元始的東西。
他由衷生出一股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慨。
周清沒想到,他幫助鎮元子明悟道我之后,企圖改變鎮元子的命運,結果命運依舊朝更差的結局發展。
而且鎮元子依舊是隕落在上清手中。
“太初!”
周清對太初之道并不陌生,甚至他的先天五太也囊括了太初之道,只是眼前他在太初之道的造詣,遠遠沒法和上清比。
而且太初之道,不過是上清的消遣。
“鎮元道友,你的仇,我幫你報。”周清幽幽低沉地說道。
他的背后,赫然生氣一尊厚重無比的道影,手托地書虛影。
就在此刻,五莊觀大地上,那些地書碎片,居然開始向周清身后的道影匯聚,融入地書虛影中,試圖再度凝實,形成新的地書。
就在這一刻,地書碎片,轟然噴出許多猙獰恐怖的血光。
太初殺機!
這正是昊天留下地書碎片的原因。
故意在這些碎片留下陷阱,等著周清來踩。
周清面對如此變故,冷冷一笑。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