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朝出聲的方向看去。卻看到喚她的,卻原來是仁和堂的東家,那位把夏小哥兒一家趕出門去的大伯。
她的目光冷了下來。
對于這種不念親情、唯利是圖的人,她最是厭惡。
“什么事?”她皺眉問道。
夏正慎可不知宣平候老夫人對他沒有好感。見她回應自己,頓時大喜,用力地掙扎了幾下,掙脫虎子的手,跑過來跪到宣平候老夫人面前,急聲道:“小人的侄兒不懂事,對貴府姑奶奶出言無狀,屢犯忌諱,小人想請老夫人看在他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他這一次。”
“哦?”宣平候老夫人的眉頭詫異的揚了起來。她倒沒想到關鍵時候,夏正慎還能出面替夏衿求情。看來這人并沒有如想象中那么卑劣嘛。
羅騫似乎也對夏正慎改觀了一般,在一旁悠悠開口道:“看不出,夏東家還挺重情意的嘛,這種時候還替侄兒求情。只不知為何之前要做出把令弟一家趕出家門的事。”
夏正慎正等著這解釋的機會呢。
他臉上堆起謙卑的笑意,朝羅騫拱一拱手,又轉向宣平候老夫人道:“我家兄弟三人,感情向來極好。只今日上午家母被三弟言語沖撞,氣得狠了,才說要將他們趕出門的話。只是母子哪有隔夜仇?這不,家母后來又吩咐我關了門后就去把三弟一家接回去呢。”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跟我這位祁弟,仍然還是一家人,福禍相連啰?”羅騫又悠悠地問道。
“這……”夏正慎卻遲疑了。
被羅騫一問再問。不光是夏衿,便是宣平候老夫人也弄明白夏正慎打的什么主意了。
想來,剛開始夏衿對王夫人說那些話的時候,夏正慎以為她胡言亂語,要惹來大禍,心急如焚,想要阻止于她。并極力與她劃清界限。可后來發現宣平候老夫人對此不管不顧,宣平候府的這些下人也沒有一人出言喝斥。即便是王夫人被夏衿所激,暈厥過去,宣平候老夫人也沒表現出特別激動、特別憤怒的情緒,他心里便猜到有可能這是治病的一種手段。
正因如此。他便想出了替夏衿求情這一招。如此一來,既可以改變宣平候老夫人、羅騫以及圍觀人群對他的壞印象,又能沾一沾夏衿治好病后所得到的好處。他這腦子,轉得不可謂不快。
想通這一點,宣平候老夫人對夏正慎更加鄙夷了。她沒再理夏正慎,而是轉向夏衿,一拍桌子,猛地喝道:“來人,把這夏家小哥兒給我綁起來!”
“是。”宣平候府這些下人竟然一齊應聲。那氣吞山河的軍隊特有的氣勢,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夏正慎心里正打著小算盤呢,思忖著是待會兒是求宣平候老夫人把診金分一半給他好呢。還是用這二、三十兩銀子做人情,緩和與夏正謙、夏衿的關系,以后好獲得更大的好處。猛然間聽到宣平候老夫人這話,他頓時嚇了一大跳。
完了完了,押錯寶了!
夏衿被三兩個健婦捉住,她絲毫也不掙扎。任由她們用繩子反手將她綁了起來。
宣平候老夫人再看向夏正慎:“你是說,你跟她是一家?”
“不不不不……”夏正慎連忙擺手。“不是一家不是一家,我們早已分家了,衙門里都還有備案呢。而且,家母說了,我那三弟,原不是我母親所生,而是我父親當時從外面撿來的野種。今天早上,我母親已將他們逐出門戶,他們再不是我家夏家的人。他們所犯的罪,與我們無關。”
圍觀的人群聽得這話,“嘖嘖”作聲,俱都搖頭。
他們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仁和堂的夏東家,那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有福可以共享;有禍的話,那絕對是有多遠跑多遠的主兒。像這種人,誰與他深交誰倒霉。
宣平候老夫人盯著夏正慎,臉上似笑非笑:“果真如此?”
“……”夏正慎遲疑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
他雖然鼠目寸光,沒有大智慧。但在利益面前,他的小算盤比誰都拔拉得快。
宣平候老夫人那表情,眾人的議論,他都看在了眼里聽在了心里,他也并不是沒有懷疑宣平候老夫人是試探他,要為夏衿出頭的可能。
但他不敢賭啊!
萬一宣平候老夫人真是惱了夏衿呢?
夏衿即便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用此手段為宣平候府的姑奶奶治病,可說的這些話,也是大大的不妥,戳了王夫人和宣平候老夫人的心窩子。要是讓王翰林和他的寵妾知道了,找宣平候府的麻煩他們不敢,可拿夏家這種小老百姓開刀,還是完全沒問題的。到時候,夏家所面臨的,就是滅頂之災。
這后果,太嚴重了。
而反過來,宣平候老夫人沒惱夏衿,說這些話只是想試探他夏正慎,可那又如何呢?他損失的,不過是不一定能拿到手的二、三十兩銀子,以及夏家三房的好感。
留得命在,留得仁和堂在,二、三十兩銀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三、四個月就能賺回來了。好感這東西,能值幾個錢?
至于街坊鄰里對他有什么看法,那更不在他考慮的范圍之內了。對他印象不好又如何?要是生了病,他就不相信這些人會不來仁和堂求醫!
所以遲疑片刻,夏正慎就拿定了主意,躬身道:“果真如此。”
宣平候老夫人笑了笑,轉過臉去,對夏衿道:“夏家小哥兒,你可聽清楚了?”
夏衿點點頭:“回老夫人,聽清楚了。”
宣平候老夫人對仆婦揮了揮手,仆婦忙將夏衿身上的繩子解開。
夏正慎心里“咯噔”一下,整個人如同掉進了冰窟窿,臉色變得一片灰白。
他知道,自己賭輸了。
而無論是宣平候老夫人,還是夏衿、羅騫,此時都已不將這個跳梁小丑放在心上了。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暈厥之后被婆子斜摟在懷里的王夫人身上。
“夏小哥兒,我女兒什么時候能醒?”宣平候老夫人問道。
“快了。”夏衿道,“時間差不多了。”
圍觀的人群也停止了議論,全都將注意力放到了王夫人身上。
他們中無論誰都有過病痛的經歷,或大或小;在醫館里也看過郎中給別人治病。但誰也沒有見到過像夏衿這般奇怪的治療手段。不光下藥,還用言語激怒對方。這種行徑,聞所未聞。
所以,他們都很好奇,想知道這種奇怪的治病手段有沒有效果。
“看,快看,動了,她的手動了。”一個站在前面的大嬸指著王夫人,大叫起來。
宣平候老夫人忙朝女兒的手看去,只見她露在袖外的兩根指頭微動了動。她心情激蕩不已,急步走到王夫人身前,輕聲喚道:“綺兒,綺兒……”
“嚶嚀”一聲,王夫人的身子動了一下,隨即她緩緩睜開了眼。
“啊,醒了!”眾人低聲驚呼。
“果然神了。”有人甚是激動,“夏家小哥兒說時間差不多了,這位夫人立刻就醒來了。真是神奇!”
眾人俱都點頭,眼睛仍盯著王夫人,急于想知道她醒來后會有什么變化。
宣平候老夫人見女兒醒來,很是激動,拉著她連聲問道:“綺兒,你怎么樣?”
王夫人看看宣平候老夫人,又環顧了屋子一眼,看到滿屋的人都盯著自己,神色頓時不自然起來。
她坐直身子,臉色有些泛紅,疑惑地問:“娘,這是什么地方?我們怎么會在這里?”她又指了指夏衿和圍觀的人群,“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啊,竟然好了。”
“是啊是啊,你看她目光清明,說話極有條理,顯是醒過來了。”
圍觀的人雖不懂醫理,但任誰都看得出來,王夫人這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再不像剛才那樣,混混沌沌,瘋瘋癲癲,哭泣吵鬧不休。
看到女兒神智正常,宣平候老夫人不由得老淚縱橫,伸手將王夫人一把摟進懷里,哽咽在拍著她的背道:“你好了,你真的好了。我可憐的女兒,受了這么多的苦……”
“娘!”感受到老母親的情緒,王夫人的眼淚也下來了。
她前段時間雖然神智不清,但做了什么事說了什么話,她如今也有印象。讓老父老母為自己擔憂難過,她覺得自己太不孝了。
畢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王夫人很不自在,低低地在老母親耳邊說了一句:“娘,好多人看著咱們呢。”便放開了手。
看到女兒有些嬌羞的表情,宣平候老夫人的心情從未有過的好。要知道,前段時間,王夫人無論是哭是笑,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至于外界有沒有人,是什么樣的場合,她完全是不管不顧。
而現在,她知道害羞了。
宣平候老夫人心胸大慰。
她朝夏衿招了招手,臉上的笑容十分慈祥:“來,夏小哥兒,你來給我女兒拿個脈,看看還有什么不妥,是否還要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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