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胡鬧呢?岑子曼和蘇公子、夏姑娘這樣能干,開的酒樓定然紅紅火火。”沈玉芳笑道,“可惜我在臨江呆的時間不長,不能嘗到你們酒樓做的菜了。”
岑子曼沒有再說話,轉身將鑰匙遞給她的丫鬟雪兒:“去開門。”
待雪兒把門打開,眾人跟著進去轉了一圈。
這里本來就是做酒樓的,里面的局格倒很合夏衿的意。而且酒樓以菜的味道取勝,她這一回也不想在裝修上標新立異,覺得只要刷一遍漆,再在細節上做一下微調就可以了。
現在的重頭戲,是選廚子。
這一次,夏衿決定仍然照著知味齋的路子走,買一些有廚活基礎的下人,進行培訓。這樣雖然比較慢也比較辛苦,但可保持持續穩定,不會有將廚子培養出來后被對手挖墻角的事情發生。
大家樓上樓下、前廳后廚的轉了一圈。岑子曼一邊走著,一邊給夏衿介紹這里的情況。而沈玉芳不知何時已落到了后面,湊到羅騫和蘇慕閑身邊小聲說話去了。
“怎么樣?咱們什么時候開業?”將整個酒樓逛完,岑子曼興奮問夏衿。
“挺好的,不用變動太多。”夏衿道,“不過開業恐怕得一個月之后。”
“這么久?”岑子曼愕然。
“磨刀不誤砍柴功。有些準備,是必須要做好的。耽誤些時間也值得。”
“可是,我怕是不能在臨江呆太久。到時候我姑母的情況好轉,我們就要回京城去了。”岑子曼有些沮喪。
夏衿倒沒想到這個問題。
她想了想,道:“那這樣吧,半個月,半個月后咱們就開業。畢竟咱們得培訓廚子。廚子做不出好菜來,開業再早也沒用。你總不愿意看到咱們的酒樓冷冷清清的沒人來吃吧?”
“這倒也是。”岑子曼點點頭,“那就半個月后吧。”
兩人商定完,轉過頭去,便看到沈玉芳正跟蘇慕閑聊得興致正高,而羅騫帶著沈玉婷、沈鴻飛跑到后院去了。
岑子曼眼里閃過一絲不悅之色,走到沈玉芳身邊問道:“在聊什么呢?”
“我在問蘇公子京城的規矩呢。”沈玉芳轉頭笑道,“畢竟再過幾日我們就要上京了,我怕不懂規矩,鬧了笑話。”
“我說我不懂,沈姑娘就是不信。”蘇慕閑無奈地道。
“我表哥確實不懂。”岑子曼道,“不光他不懂,連我,大家都說我不懂規矩呢。”
她說著,不待沈玉芳說話,就揚聲道:“羅公子,你們做什么呢?咱們準備出去了。”
“好,來了。”羅騫在院子里答應一聲,帶著沈玉婷姐弟倆走了出來。
“我們去捉螞蚱去了。”沈鴻飛舉著手里的螞蚱道。
夏衿深深看了羅騫一眼。
一行人出了門,岑子曼便道:“我們先回去了,你們逛街吧。”
沈玉芳即便想跟岑子曼親近,見她這樣說,也不好再跟著了,只得告別離開。
夏衿回到家里,立刻寫了一張條子,讓魯良傳給劉三。她現在做事也有幫手了,不必事事親歷親為。有劉三幫忙,想來很快就能找到既愿意賣身又懂廚藝之人。
做完這件事,她其實很想去見羅騫,將事情解釋一下。但夏祁去了崔先生家,她不能扮男裝出去,穿著女裝又根本不可能去找羅騫,而且羅騫自己還帶著表妹四處逛呢,她只得作罷。
羅府里,章姨娘這幾日很是心煩。一直對她情深不變的老爺,前日竟然接受了林大人的贈妾,并且對新歡恩寵有加,連著兩日宿在了她的房里。這在以前,章姨娘根本不會太過擔心,畢竟老爺對她的感情,不是別人能代替的。只要她使些手段,那些小姑娘很快就會被老爺厭倦。
但是……
她看著鏡子里眼角已有細紋的自己,再想到那叫柔兒的新進小妾絕美的容貌,粉嫩得一掐就出水的肌膚,心里生出了惶惶之感。
怎么辦?怎么辦?
“姨娘,大公子回來了。”她的丫鬟挑簾進來稟道。
話聲剛落,羅宇就從外面進了屋子,臉色陰沉得跟烏云一般。
“事情怎么樣了?”章姨娘放下鏡子,關切地坐到兒子身邊,又罵丫鬟:“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倒杯茶來。”
羅宇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怎么?還是沒找到人?”
“沒有。”羅宇的臉上滿是疲憊。
“找不到你也別急。不就是損失點銀子嗎?你看看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那些事就別管了。什么也沒有身體重要。”章姨娘心疼地撫了一下羅宇臉上的傷口。
羅宇轉過頭,避開了章姨娘的手。
章姨娘也不生氣,伸手從桌子上端來一盤點心,遞到羅宇面前。
羅宇卻一把推開,煩燥地道:“我不管行嗎?運米的船前兒個好好的就沉了江,今天銀樓的掌柜又卷銀子跑了。這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搗鬼。”
先前章姨娘也想過這個問題。這種事出現一個還叫偶爾,出現兩個就是陰謀了。
只是,誰會在背后搗他們的鬼呢?羅推官府上的生意,臨江城有幾人敢做手腳?
“你近來真沒得罪什么人?”她問道。
“沒有。”羅宇搖搖頭。不過他遲疑了片刻,問章姨娘:“娘,你說會不會是羅騫?”
章姨娘被他這一問,也狐疑起來。
羅騫以前一向是埋頭讀書,即便不受羅維韜的寵,也只想快快考取功名,好讓羅維韜刮目相看,從來沒有通過這樣的手段在背后陰人的。
但人都是會變的。在閻王殿里走了一遭回來,他似乎變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了。要說這事是他做的,也說得過去。畢竟,那小子在心智上絲毫不比羅宇差。
想到這里,章姨娘又想到那新進門的小妾,還有要到京城里做官的羅夫人的親戚,心里也煩躁起來,對羅宇道:“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咱們都不能這么放任他不管。你那邊各處叫人盯緊些,而家里這邊……”
她朝羅宇招了招手。待羅宇湊近過來,她輕輕地耳語了一陣。
羅宇眼睛都亮了,一改剛才的煩燥不安,對章姨娘道:“娘,我想要娶岑姑娘。”
“好。”章姨娘一口答應下來,嘴角露出一抹陰狠。
得了自家娘親的保證,羅宇愉快地站了起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那我回去睡覺去了。這兩晚,我都沒有合眼,困死我了。”
“去吧去吧。”章姨娘疼愛地道。
看著兒子去了,她才叫丫鬟:“去門口等著,老爺一下衙就攔住他,跟他說我病了,請他過來看看。”
“是。”丫鬟看看時辰差不多了,不敢耽擱,飛也似的跑出去了。
章姨娘則換了身素色衣服,又往臉上涂涂抹抹了一陣,讓臉色變得蒼白里帶些臘黃,往病上一躺,裝起病來。
此時已近中午,正是羅維韜下衙的時辰,那丫鬟出去一等一個準。一柱香功夫后,羅維韜已快步走了進來,摸了摸章姨娘的頭道:“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叫了郎中沒有?”
章姨娘聲音微弱,朝羅維韜笑了笑:“我沒事,只是有點頭疼,躺一躺就好了。”又罵丫鬟,“蘭兒這妮子,我說了叫她不要跟你說,她偏不聽……”說著,就是掙扎著坐起來。
“起來干什么?趕緊躺下。”畢竟恩愛了那么多年,即便有了新歡,看著章姨娘這樣子,羅維韜仍十分心疼,“有病了正應該告訴我,蘭兒做的對。”
章姨娘咳嗽了兩聲:“我沒事,真的沒事。”她將身子靠在羅維韜遞過來的靠枕上,問道,“我聽說,這次騫哥兒的表姨夫在京城謀了個好差?”
“嗯。”說起這事,羅維韜簡直是羨慕嫉妒恨。地方實權官員,如果能到京里做一輪京官,再往下放時,往往就是封疆大吏。沈立文的好運,讓羅維韜羨慕不已。
“不管怎么說,老爺跟他交情也不錯。這次要是招待好了,他以后在京城認識了人,也可以幫老爺牽線搭橋。沒準老爺明年就能到京城去做官呢。”
好話誰都愿意聽。盡管羅維韜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但章姨娘這話仍然叫他十分高興:“希望如此吧。”心里則想著跟沈家結親之事。
“沈老爺他們上次來,因為要回家奔喪,咱們不好設宴。這一次,老爺不妨設個宴,請臨江城有頭有臉的人來喝酒,也給沈老爺漲漲面子呀。沈家兩個女兒年紀都不小了,到了該議親的時候了。如果有合適的人家,沈老爺把女兒嫁在這里,不管怎么說,也跟咱家更親近些不是?”
這話說得羅維韜眼睛一亮。
明知沈玉芳進門對羅夫人有利,章姨娘為了他的前程,不光沒有阻攔,還主動將這話提了出來,這叫羅維韜對章姨娘的愛戀頓生。
他將章姨娘摟進懷里,感慨地道:“嫣兒,還是你最能幫我,什么事都以我為重。”伸手將章姨娘披散下來的頭發捋到耳后,“一會兒我叫個郎中來,你好生吃藥,晚上我在這邊歇息。”
章姨娘朝他嫵媚一笑,又道:“您看宴會設在什么時候?要不要我幫你張羅?”
“不用不用。”羅維韜將章姨娘的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站了起來,“你好生養病,我去跟夫人商量一下,如果來得及,今日發帖,明日設宴。”說著,匆匆去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