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基地的組裝平臺，緊挨著我們登陸的起降平臺，作為小行星工事群中最大的一片平整區域，這個地方完全由銀灰色的帝國合金鑄造而成，地面上還蝕刻著新伊甸聯邦的徽記和帝國紋章，組裝平臺周邊入目之處，一切都是嶄新的。
光滑的建筑表面，剛剛由納米建設者生長完成的合金裝甲板，裝配完成還未來得及啟動的空戰機器人，還有一塵不染的水晶矩陣，死氣沉沉的基地卻到處浮現著嶄新的感覺，讓人感覺分外不協調。
明明在我們起航之前還和這個基地聯絡了一次，到現在不過十二小時過去，基地竟然就因受到攻擊而被廢棄了，而且連這里的駐軍都消失了個干干凈凈，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這里還保持著百分之十的動力，”精神連接中傳來了維斯卡的聲音，她剛剛從前面一個未完全封閉的功能性建筑中鉆出來，正在扒拉著亂糟糟的頭發，“就是那幾個還亮著警戒燈的信標，它們由備用的普羅托斯水晶塔提供能量，幸運地躲過了攻擊，并且為虛空游弋者提供了傳送坐標，我已經把它們的能量轉接到人工重力發生器上了，那東西大概十分鐘后就會啟動，殘留的水晶能量可以維持十二個小時的重力，不習慣太空環境的英靈可以輕松一點。”
頓時，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呆毛王腦袋上的天線一下子就直了：“我……我只是還不習慣這種無依無靠的感覺罷了！身為騎士，本來就是地面戰斗的……”
她還沒說完，貝狄威爾就從前面姿態優雅地飄了過去，注意到saber的視線，后者立刻在空中立直了身體，穩如泰山地一個騎士禮：“吾王。”
“人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我看阿爾托利亞呆毛都卷起來了，立刻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回去少跟珊多拉一起出去吃霸王餐，有空學學基本物理，總會好起來的……”
怎么說呢，話還沒說完，saber已經讓我拍飛了，她真的需要多加練習。
本來這樣一個死活學不會無重力作戰的家伙是不可能參與本次行動的，但騎士王的驕傲可不允許她因為在戰場上站不直身體這樣的理由而躲在安全的飛船里對著一個巨像發呆，獅子王幾乎是死纏爛打最后以熟悉技巧的名義才跟屁蟲一樣過來的，不過現在看來，saber距離學會在太空中走路都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在這之前，無法發揮劍術的她也只能老老實實當自己的太空炮臺——開一炮就跟長征七號一樣竄出去一百多公里，然后被牽引船拖回來開第二炮。
幸好，在這時候救命的人工重力終于恢復，眼看快飄出組裝平臺飛向星辰大海的阿爾托利亞在空中手舞足蹈了一下就五體投地地趴在平臺邊緣，我旁邊的r姐立刻失望地嘆了口氣：她鏈子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扔梭鏢捆人玩呢。
r姐現在徹底學壞了。
“基地受損情況并不大，”維斯卡一馬當先地走在我們前面，作為現場軍事專業最強的人，小丫頭總算能優越一把，“毀壞的哨戒炮和鐳射炮臺說明它們在敵人出現的時候全部及時投入了戰斗，附近收集到的一些戰艦碎片和基地正面受損的傷痕表明，敵人的主力部隊并沒能太靠近這里，但由于基地建造還不完善，能量護盾出力不足，再加上敵人可能有超級武器，防御屏障在基地火力完整的情況下竟然首先被擊破了，然后，一點點壞運氣——”
維斯卡指了指遠方的兩個小點，那里是兩個飛離了建筑群的小行星，它們和基地主體連接的合金骨架被正面炸斷，然后被甩了出去，中間可能還和別的什么東西碰撞了一番，最終變成了兩個飛快自旋的倒霉蛋。
“幽能反應爐竟然被正面命中了……那幫笨蛋……交給他們那么多科技，結果自己造出來的仿制品竟然還是這么個水平，連異時空反應爐技術都復制不出來啊……”
嘴下留德吧我的寶貝妹妹，不是所有種族都能用量子大腦當日常計算工具的。
基地的動力區已經四分五裂，而且可能有大劑量的幽能泄露，不可能有幸存者，跟著我們一起下來的幾個英靈小隊分成了三個方向，分別前去調查基地的儲存區、居住區和武裝生產區，來自世界之樹神殿的加成讓他們擁有比希靈生命探測裝置還要高的靈敏度，而我們則向基地中央的指揮中心靠攏，那座金色的金字塔狀建筑，星靈樞紐似乎并沒受到嚴重損傷，或許里面還有值得收集的東西。
“基地沒有被完全破壞，只是最關鍵建筑毀掉了，”維斯卡血紅色的貓瞳中釋放出了微微的紅光，似乎正在掃描四周建筑的結構，“常規能量管道也沒有過載的跡象，而且目前為止還沒發現基地有被敵規模登陸的跡象，駐扎在這里的部隊應該成功地趕跑了第一波敵人，但在發現基地無法工作而且本身位置暴露之后主動選擇了撤退，他們把能帶走的東西幾乎都帶走了……嗯？”
維斯卡突然發現了什么，飛快地跑到了前面然后舉著個水缸大小的東西跑了回來。
“普羅托斯的探機，似乎已經壞掉了，但表面沒什么傷痕，這個建筑者或許還記憶著什么東西。”
小家伙臉上有點興奮的表情，一米二的身高舉著個幾乎和她一樣大的“水缸”看上去輕若無物，然后粗暴地將后者扔在地上，我和姐姐大人頓時感覺腳下一陣晃動。
……就是沒壞這時候應該也差不多了，這丫頭真是用慣了帝國生產的那些怪物機器啊。
作為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單位，普羅托斯制造的探機自然也經過了希靈科技的改造，不過那都是針對ai系統和能量系統進行的內部改進，它們的外形仍然是那樣憨厚的圓滾滾樣子，前半截是大眼睛一樣的多種工業射線聚焦棱鏡，中間一個胖胖的合金肚子，尾部是反重力裝置和推進器，維斯卡現在正趴在它的大眼睛前面，小手抓著那亮晶晶的聚焦棱鏡，嘿呦嘿呦地往外拽。
這個暴力的小妹妹可沒工夫研究普羅托斯人粗淺的自動機器人，她只是探測到后者的記憶核心在腦袋附近，就想找個最近的途徑把后者挖出來而已。
“喂，丫頭，小心別弄壞……”
我趕緊上前要攔著維斯卡暴力拆解的行為，突然，那探機的“眼睛”猛然間亮了起來。
一束藍白色的高能物質流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就正面命中了維斯卡，打的后者小腦袋頓時后仰了九十多度，小丫頭生拉硬拽的動作頓時僵硬了一下。
仍然是一個我沒反應過來的瞬間，被突然襲擊的維斯卡剛恢復姿勢就抽身一個掃堂腿，頓時，探機的整個棱鏡部分就流星出去了。
好暴力的解決方法。
“嘁，早知道這種白癡ai不可靠，”維斯卡嘀咕了一句，伸手從正在吱吱冒煙的探機腦袋里拽出了一個三角形晶體塊，扭臉沖我炫耀起來，“嘻嘻，哥哥大人，這個沒踢壞……誒？怎么了？”
我要不要提醒她去照照鏡子呢？
被探機自衛的粒子槍打了一下，雖然沒破防，但完全黑了哦！
“哇！”維斯卡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小臉恐怕已經跟宇宙背景色一個模樣了，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擦起來，“可惡……那個東西攻擊力太低，自動護盾根本沒啟動……沒想到竟然會這樣……”
啊，一張能硬抗粒子槍的臉蛋啊，甚至連護盾都懶得啟動，維斯卡你這是逼著我吐槽吧？
和姐姐大人一邊一個幫維斯卡擦著黑乎乎的小臉，最后不過是讓小丫頭變了個大花臉，也不知道剛才那種攻擊到底是什么原理，威力不怎么樣倒是挺上色的。
這里順帶說一句，維斯卡的臉蛋手感還真不錯，軟乎乎的，你要不提醒，誰也想不到這玩意是能硬抗穿甲彈的東西哦。
“好了，現在看看這個可惡的探機都記錄了什么。”
就跟耍脾氣的小孩子一樣，維斯卡用力抹了一把自己黑一道白一道的臉，將那個拆下來的記憶核心握在手上，也不見她有什么別的動作，那記憶核心便自己亮了起來。
幾秒鐘過去了，毫無動靜。
“……唔，哥哥大人等一下，這個用的是普羅托斯語言編碼，我下個兼容包……”
原來從剛才開始你肚子里“滴滴嗶嗶”不斷的聲音是因為這個啊？
“好啦！”維斯卡從虛空游弋者的主機上下載好了語言庫，終于解析出這個破損水晶的記憶，“我看看……飛船，雜牌軍，海盜攻擊，似乎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嗯，最后是被某種空間武器打擊了，護盾過載，這里的海盜團還挺厲害……哥哥大人，這個基地是被當地海盜攻擊的！”
海盜？用得起空間武器的海盜？有這實力建國多好！
維斯卡對那個可憐的記憶核心折騰了至少五分鐘，直到后者在一陣閃光中變成氣態為止，它全部的信息總算是被提取了出來，那個探機目睹了基地遭受一個龐大混合艦隊襲擊的全過程，但后者是不是海盜還不敢確定——這個世界的海盜和政府軍本來也沒什么區別的，在記憶的末尾，探機記錄了一條全軍撤退的指令，似乎在這里的駐軍已經找到了安全的新基地，但探機就是在那一刻被擊毀的，這里軍隊最終撤離的地點沒能記錄下來，而要找其他的記憶體恐怕也不這么容易了，基地里完好的東西都已經被搬運一空，剩下的都是些破爛。
一個高挑的身影如風一般輕盈地落在旁邊，前去查探居住區的美杜莎回來了。
“有血和死亡的味道，但沒發現尸體。”
紫長直御姐有些氣餒地報告著，而在她后面，跟著一幫灰頭土臉的英靈abcd。
“我們挖塌了一個掏空的小行星，”r姐嘴角微微上翹，“但我及時跑出來了！”
喂！你的隊員們明顯被埋進去了吧？即使知道英靈不會那么簡單受傷你也給我有點領隊的自覺好不好？
“作為女性，臟兮兮的話，不是很影響形象嗎？”面對我的吐槽，r姐不自然地偏過頭去，然后正對上斜下方一張臟兮兮的花貓臉，頓時渾身冷汗，“維斯卡將軍非常抱歉請一定不要介意我剛才的自說自話！”
“儲存區和武裝生產區那邊也一樣，沒有尸體，沒有殘骸，撤離的干干凈凈，”其他兩組英靈也趕了回來，他們的發現大同小異，“所有的建筑現在都是空殼子，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恩，假如是在擊退敵人之后戰略轉移的話，他們肯定會拿走一切能拿走的東西，戰友們的尸體肯定也不會就這么留在廢棄基地里，什么都沒有，基地建筑也沒有被暴力打開的跡象，至少說明剩下的人是在安全情況下有序撤退的，只是，有點奇怪啊，”我環視著四周黑暗死寂的小行星聯合體，寥寥幾處仍然在運轉的建筑燈光將一切扭曲地光怪陸離，“即使是放棄基地，他們也應該向后方報告才對，可艾爾之光根本沒有收到通訊，而且，這里也沒有留下能說明他們去向的密碼，難道那些駐軍撤離前不知道很快我們就會到嗎？”
“誰知道，”姐姐大人在地上畫著圈圈，“什么都沒剩下，根本就沒法調查，那批撤離的探索部隊究竟在干什么……”
“額，那啥，姐，”我有點戰戰兢兢地看著姐姐大人在合金地面上不斷畫圈，感覺中四周的溫度恐怕都要逼近絕對零度了，“你這是干啥呢？”
“一會毀掉這里，順便釋放一個連鎖詛咒，讓攻擊過這里的家伙遭遇厄運，唔，不太熟練，實際效果和成功率都不能保證，而且也不知道外星人是怎么繁育后代的啊……”
看姐姐大人渾身黑霧繚繞地用云淡風輕的口氣說著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語，就連號稱魔女的美狄亞都蹭蹭蹭地竄出了十米開外，滿臉都是“好卡帕，帝國人果然都好卡帕”的表情，而我則迫切地想知道，都涉及人家繁殖方式的問題了，我昔日單純溫柔的姐姐大人啊，你現在究竟在詛咒些什么東西呢……
正在這時候，櫻的聲音突然在通訊鏈路中響起，帶著點點緊張：“這里是通信塔，這里是通信塔……有一艘小型飛船正在靠近，它的目標是這個基地，行動要不要終止？”
“飛船？”姐姐大人站起身來，“你確認只有一艘小飛船？”
“恩，它剛剛在數千公里外躍遷出來，體長大概只有五百米左右，按你們的分類方式的話，應該算小飛船吧，目標速度不快，但兩小時之內肯定能來到基地上空。”
“先別忙著攻擊，”我也對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艘孤零零的小飛船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來頭，立刻下令道，“虛空游弋者沉入空間褶皺，在廢棄基地內的英靈們靈體化隱形，我們看看對方是干什么來的。”
一分鐘后，我們全體都進入了隱形狀態，躲在犄角旮旯里等著那艘來路不明的小飛船。
就和櫻報告的一樣，大概兩個小時后，那艘慢悠悠的飛船終于出現了。
“好破……”
這是姐姐大人第一時間的感嘆。
看著那正在起降平臺上磕磕碰碰地找降落點，好像某個發動機還有點故障的長方形飛船，我深表贊同。
船身有點破損也就算了，權當經受戰火洗禮，有些改造痕跡也可以無視，反正這個宇宙的飛船都是各種科技的大雜燴，但是——那破飛船肚子上兩大塊裝甲板明顯跟周圍不一個色吧？丫屁股后面那八個分列兩排的發動機有一個明顯已經點不著火了吧？船尾迎風（假如有風的話）招展的那塊鐵皮絕對不是設計上如此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船身中部那一堆天線里面，好像有一個還是……還是用鐵絲綁在支架上的？
這奇葩的玩意真能進太空？你丫是怎么離開大氣層的？更重要的是——這東西真的是躍遷過來的？那邊飛船的駕駛員，給我向全宇宙的物理學家道歉去！
“我……我需要重新評價那些低等種族的科技創造力，”維斯卡呆呆地看著那跟一塊大號切片面包一樣外形憨厚的長方形飛船，尤其是它那用鐵絲綁在支架上的天線，“我們回爐重練的那些戰損飛船都比這個強，它是怎么脫離萬有引力的？”
在我們這囧囧有神的時候，那艘破破爛爛，幾乎是在挑戰科技底限的飛船也終于完成了它的降落，耗時十五分鐘來找平衡，這要在戰場上都夠別人把它打成蜂窩煤了，看到這一幕的瞬間我就得出了結論：前面那絕對不是攻擊過這個基地的敵人，否則我找遍深層空間也得把這里駐扎過的那些探索隊挨個槍斃一遍。
在這個殘酷的宇宙竟然還有這么奇葩的飛船敢單槍匹馬地灰來灰去，我頓時對他們失去了敵意，然后拍拍維斯卡的小腦袋：“丫頭，試著監聽一下他們的聯絡頻道。”
“早就入侵成功了，”維斯卡瞇著眼睛，小臉在我褲子上蹭了一片灰，“簡直太容易了，那種毫不設防的通訊設備，恐怕拿個調頻收音機都能直接收聽……”
喂，這個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