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那好,咱倆聊聊

拉著冰蒂斯跳下去的一瞬間我還在想,自己這么勇敢的一個信仰之躍,是不是草率了點?

好吧,我知道虛空生物是無法被殺死的,父神也跟自己講解過很多關于虛空生物的事情,根據虛空本身的性質,一個虛空生物本身并不具備被“摧毀”的必要條件,也就是說,虛空沒有“終點”,虛空生物也因而沒有“終結態”,這是比生命中不存在“死亡”屬性還要徹底的不死,因此理論上任何低于虛空的力量都殺不掉一個虛空生物——但這并不意味著虛空生物不會受傷。◎◎

也不意味著虛空生物能戰勝任何挑戰。

足夠的損傷或者意外情況可以導致我們陷入“沉睡”,或者被流放回虛空,這是一個等待讀條復活的過程,對虛空生物而言,這只是一次回家休整,但對凡人而言,在他們有限的生命中,這就是死亡了。我不會忘掉自己七萬年前開大越塔掛回家的事兒,廣義上講,自己從未經歷過死亡,但對任何一個壽命在七萬年之內的旁觀者,我都死了一次……

在拉著冰姐跳下去的一瞬間,我就不由自主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同時第一時間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住身旁的冰蒂斯。正如這個女流氓之前說過的,虛空生物的力量超越任何界層概念,不受其所處環境的限制,即便在這個網絡空間,我也發現自己的力量仍然能被運用自如。一層恰好不會引起網絡過大負擔的虛空屏障保護在我們周圍,以防止裂谷中可能的險惡環境和潛伏在陰影中的敵人。

不斷下落中,我開始思考人生,順便琢磨自己跳下來之前是不是該做做準備活動,比如伸展運動和四肢運動之類,然后提前考慮考慮這么一跳的危險性。當然很快我就確認了裂谷確實無法對我們造成傷害。不管是我還是身旁的冰姐狀態都很正常,于是裂谷對自己的危險性就排除了,我開始專心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中考時候的成績,思考自己跟淺淺在熊孩子年代的各種過往——當然淺淺現在也仍然是個熊孩子,思考自己平常是不是該對莉莉娜好一點,思考自己喂給叮當和那只狐貍狗的飼料是不是營養均衡,思考這個該死的地方到底要掉到什么時候……

“感覺怎么樣?沒啥不舒服的地方吧?”我估摸著自己還得往下掉一會,于是扭頭看看冰蒂斯。結果頓時嚇了一跳,“我靠你這是準備召集自己的圣斗士了是吧?!”

旁邊的冰蒂斯已經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全副武裝高度戒備狀態,我認識她這么長時間,都沒見過這般全面備戰態的冰姐:手中的金色長弓先且不提,她不知何時竟然還在外面套了一身縈繞著金色光輝的圣潔鎧甲——與其說是鎧甲。不如說是華麗的金屬戰裙一樣的東西,輕薄而貼合身體的金色甲片覆蓋在她的上半身,這件封閉度很高的半身鎧因而絲毫沒有影響這位女神的好身材,而她的下半身則是一件層層疊疊的金屬戰裙,如果不考慮材質,其形態幾乎就是一件典雅的長裙,讓人都有點懷疑這東西是用來作戰的還是用來拉風的。在這身鎧甲上隨處可以看到精美的雕飾花紋。神秘的符文從那些紋路邊際不斷浮現出來,又漸漸消散在空氣中,從那些符文中,我可以感覺到驚人的神圣力量。

盡管是一套華麗又輕薄的戰甲。看上去美觀多于實戰,但它是冰蒂斯在以往任何一次大戰中都沒穿戴過,只有在今天才第一次拿出來的裝備,我可不相信這東西真的是裝飾品——神明的東西。不一定需要在外表上具備多大實用性,他們的神術才是決定力量的要素。而這件戰甲,我都不敢想象它是冰蒂斯用多少神術砸出來的。

當然家里還有個啥都不會只有一膀子蠻力,就連戰斗技巧也只有掄著盾牌砸人或者下嘴咬的總受龍神,那個天然丫頭咱們就不用考慮了,她受限于天賦,大概是只能走務實路線的……

總之身穿這一身戰甲的冰蒂斯簡直已經拉風美膩到毫無天理,本身就有著一種凌然氣質(不開口狀態)的她,此刻完全如同一位即將以圣光和火焰懲戒世界的女武神一般,手中長弓微微擺動,便有著圣潔的金色火焰從箭矢尖端噴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火霧。我曾經看過她在另外情況下全副武裝的樣子,但那時候她也沒現在這般如臨大敵,更沒有裝備這身顯然只有在生死之戰中才會上身的鎧甲——要知道,這個女流氓幾乎從不會在戰斗中露出多少認真態度,她大部分時間都掄著板磚就沖上戰場了,身上永遠是那件壓根不能算戰斗著裝的黑色禮服長裙……

她這是感覺到生死危機了么?

我加強了戒備,雖然看不到敵人,但冰蒂斯的反應肯定是有緣由的,同時我也忍不住偷眼多打量了冰姐幾眼,她那一身拉風土豪裝備真是晃瞎我等的眼,我要是有件黃金圣衣這時候肯定就穿上以響應氣氛了,哪怕看上去再傻x我也得拉著冰蒂斯拍個合影然后發到各大論壇去,這貨現在看上去簡直美膩的不是本人——我多希望她同時還是個啞巴啊,這樣她就永遠不能開口破壞自己這形象了。

但讓冰蒂斯保持閉嘴就和讓珊多拉節食一樣是個不可能任務,美膩英武的女武神輕輕抬起長弓,長發無風自舞,神情肅然地開口了:“干你大爺!有種出來!老娘弄不死你個x養的!”

——要不是沒反應過來,我真想自戳雙耳,冰蒂斯你個女流氓對得起自己這一身黃金圣衣么!

“敵人在哪呢?”我仍茫然四顧著,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盡管我知道自己在戰斗經驗上不能和冰蒂斯相比,但理論上自己的感知也不應該遲鈍到這種程度才對,“另外咱們怎么還沒掉到底呢?”

“不會有底了,你抬頭看看上面。”冰姐全神戒備。一邊用手中長弓向上示意,我詫異地抬頭,看到正上方是一個明亮的正圓:正是剛才跳下來的那個洞口。

自己和這個洞口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變過。

“我差不多明白裂谷是怎么回事了,”冰蒂斯皺著眉,“裂谷里并不是什么都沒有,也不是網絡終止的地方,你我能進入這里而沒有跳出網絡,就證明這里是存在可以讓我們容身的空間的——妾身對你們的網絡技術不是很了解,但這里非常類似某些靈能世界的‘夢位面’。那是現實生物的夢境構成的位面,在沒有夢的地方,一個逡巡在夢位面的外界意識就會直接被排到現實世界中,而這里……”

“咱們沒有被排出去,所以這里仍然是有網絡的。”我隨口接過去,這一點自己當然也能想到,其實剛才跳下來的時候我就抱著這個測試的心態:看看裂谷到底是網絡終止區還是別的什么東西,如果自己這一跳導致在現實世界蘇醒,那證明裂谷是網絡異常終止的地方,如果自己真的跳進了這個黑洞,那證明裂谷仍然是網絡的一部分。但這里隱藏著未知的“故障”,“但這跟咱們一直掉落有什么關系?另外你說的敵人在哪呢?”

“裂谷很可能是個類似‘黑天體’的東西,因為不兼容,或者關鍵屬性缺失。而沒辦法和周圍的正常空間鏈接在一起,也正是因為關鍵屬性缺失,我們永遠落不到底——沒有溫度的概念,一鍋水永遠也不存在燒開的時刻。至于敵人……”冰蒂斯聳聳鼻子,仿佛她能在這個連鬼影都沒有的地方嗅到什么氣息似的。“女神的直覺——妾身對這種氛圍太熟悉了,哪怕你所有感官都察覺不到,危險也就在你身邊潛伏著,所以有時候別太相信切實的感覺。當然這需要經驗。”

聽到冰蒂斯最后一句話,我知道這果然又是戰斗經驗的問題,不過自己這時候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四周的氣氛確實不太對勁:并不是感覺到了明確的危險,而是仿佛野獸離開自己地盤時需要提高警惕,身處自家之外便會不安一樣,我覺得自己離開了希靈使徒的領域,這應該就是警戒來源。

雖然敵人還沒出現,但我覺得自己感官上的混亂也是個大問題:那種不斷下墜的感覺一直持續著,但實際上自己在空中就沒動地方,這并不是在宇宙中失重那樣簡單,而是你正在憑空感受一個并不存在的拉力,即使想抵消這種錯覺,也會因為這股下墜的力量并不存在而無從下手。身旁的冰蒂斯倒是始終神色如常,看樣子哪怕自己憑借種族優勢在力量上能強過她,這個女流氓的老道經驗也不是自己能輕易掌握的……

“媽蛋,這種不斷往下掉的感覺真難受,陳你想想辦法。”冰姐哭喪著臉說道。

我:“……看你一臉淡然我還以為你壓根不在乎這點錯覺吶!”

“扯淡,打架的時候臉旁邊有個蚊子都會嫌煩,更別提在這鬼地方了。”

“那你這肅穆的表情是咋回事?”

“因為看起來會很牛逼。”

我:“……”

“你們真的很有意思,在這種環境下都有一堆廢話,”在我和冰蒂斯即將再次開始斗嘴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猛然插了進來,讓我倆瞬間一激靈,“你們到底有沒有謹慎心呢?”

那種不斷下墜的感覺猛然間結束了,我很詫異這是怎么回事,或許裂谷的情況和“黑天體”還是有些不一樣——但不管怎么說,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謹慎地環視四周,我和冰蒂斯終于看到了那個正從黑暗中慢慢浮現出來的身影。

額,一個不認識的女性,看上去應該在人類二十歲上下,身材和容貌都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連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女式帝國軍制服,如果在別的地方看到,我大概會第一時間認為這只是一個在影子城隨處可見的帝國女兵吧。

然而在這地方,別說出現一個大活人了,哪怕蹦出來一個喵星人,我跟冰蒂斯都得全神戒備起來——冰姐立刻將圣弓拉成一彎滿月,我則第一時間在身邊制造了十余道黑色的虛空裂痕:如果爆發戰斗。這些裂痕將在瞬間爆發成毀滅性的虛空風暴,不管對面是誰都夠喝一壺的。

“哦呀,在這里開戰,對網絡可是個巨大的負擔。”對面的女性絲毫沒有露出擔心的樣子,哪怕面對的是這個虛空中少有的暴力組合,她都保持著鎮定,我驚訝地看到她的身形和面容正在慢慢變化,原本的黑色短發變成一頭柔順的紫色披肩發,又逐漸變成了金色的長直發。容貌從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變成嬌小可愛的蘿莉,又變成成熟穩重的御姐,最后穩定成一個姿容高貴典雅的少女形象,這番變化是如此眼熟。等她完全定形成一個有著金色長直發、儀態優雅、穿著黑色長裙、手戴長長的黑手套的十八歲少女時,我才猛然想起:這是有一日希靈在希爾維亞的小店里跟自己偶遇時,那個糊涂蛋的造型。

“希靈……不,應該是另一端的希靈……”

我下意識地說道,心里天翻地覆,“震驚”和“意料之中”兩種完全矛盾的心態同時充塞了自己的腦海,讓我一時間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了。

盡管還沒有充足的證據。但某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再也無法抑制,這種讓人眼熟的不定型變化過程,這個微妙的“裂谷”,還有對方那讓人難以捉摸的態度。都讓人想不到其他的解釋。我強行壓下心里的震驚,心說竟然真的被塔維爾說中了……

裂谷和墮落使徒有關,越過裂谷,就來到了墮落使徒的精神網絡……但這中間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對。一定有什么地方是還沒被解釋清楚的!

沒錯,裂谷到底是什么東西?!一個通道?一堵墻?一個雙方共享但雙方都沒法逾越的網絡幽靈空間?只要不搞清楚這點。我們就居于絕大的劣勢:對對面一無所知,而對方卻好似知道很多東西。

“媽的,妾身的第二十四感很敏銳吧,”冰蒂斯嘟囔著,手中的箭矢始終指著對面,“對面那個丫頭,你丫是墮落使徒的老大吧?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干什么來了!?”

“第一,論年齡的話,應該我叫你小丫頭才對,”被圣光箭矢和虛空力量雙重鎖定的“疑似深淵希靈”自始至終表情就沒變過,始終帶著那種淡然的微笑,而且她還能和冰蒂斯這個咄咄逼人的女流氓針鋒相對,“希靈使徒的精神網絡比你的歷史久遠,我出現的時間,比你所以為的還早——小丫頭。第二,墮落使徒?沒人墮落,那只是你們一廂情愿的劃分而已,我們是深淵帝國,而我并非這個帝國的領袖——我就是這個帝國本身!第三,這地方的情況以及我在此的原因都輪不到你來問,這里是我的領地,你們,才是外來者。”

“是個勁敵,”冰蒂斯保持著女武神的英姿,一邊低聲說道,“她可能比妾身不要臉,你千萬不要小看……”

我:“……”

無視掉冰蒂斯這從來沒靠譜過的一張破嘴,我覺得現在情況已經詭異到極點:新帝國和墮落使徒針鋒相對已經數年,雙方之間頭破血流的硬仗不知道打過多少次了,作為兩方各自的最高領袖,我和深淵希靈之間用死敵來形容都嫌溫和——我不止一次想過自己會在什么情況下和墮落使徒的“那位大人”正面遇上,但每種設想都離不開血雨腥風的一場大戰,然而……

我們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在這么近的距離,在如此一個微妙的地方接觸了,甚至雙方還在聊天,這情景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非要說的話,那就是斯大林在自家后院里挖酒窖,刨了一下午土之后發現希特勒扛著鐵鍬從坑對面爬出來了,而且對面也在挖酒窖……反正我這比喻水平就這樣你們湊合看吧。

“冰蒂斯,先把弓放下。”我想了想,又看看對面那疑似深淵希靈的女孩臉上那種有恃無恐的淡然表情,對身旁的冰姐說道。

“嗯,”冰蒂斯雖有不甘,但還是輕聲應道,圣光長弓應聲化為漫天四散的光粒,隨后她從隨身空間里摸出一流星錘來,“這么近的距離確實用板磚比用弓箭好。”

我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

對面那個深淵希靈以愣愣的表情看著我倆,我估計這個表情不完全出于她的鎮定……

“你確實是希靈的另一半身吧?”我如此問道,雖然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做出答復,但還是報以很大期待地看著對面。

“看樣子情報不錯,”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會回答,而且還看不出她有任何敵意,但不管怎么說,她愿意開口總比一言不發地開打要好,那個處處透著詭異的“希靈”在我們面前憑空坐在半空,“我許久之前遺失的那部分還是回到屬于她的節點矩陣中了。”

“好吧,既然見面了,”我扯扯嘴角,從隨身空間中摸出把椅子來坐下,“那咱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