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飾眼中的懷疑,岳無逸抱起茶杯喝了一口。
柳茹月恰好掃了他一眼,不明白這個姓岳的為什么這么針對自己,就對上了他那一雙眼。
他此刻抱著茶杯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了眼睛。
那雙眼……怎么那么熟悉?
柳茹月撇開頭,思考著自己怎么會對一雙眼睛這么記憶深刻。
是誰的眼睛讓她產生過膽寒的情緒?
此人又姓岳……
岳……
虎視眈眈充滿了殺意的眼睛……
胡子,大胡子……
對了,這可不就是她剛重生就遇上的桐縣那個岳百戶——岳無逸么?
生生克制住了扭頭再去看他眼睛確認的沖動,柳茹月的指尖有些發抖,他刮了胡子,她一時間沒能認出他來。
怪不得他盯上了自己,總是找自己麻煩。
她當初挑了他營中幾個拐賣婦女的兵丁,不論如何都落了他的臉面,說不定還讓他被上官批評處罰了一頓。
他討厭她、針對她,再正常不過。
只是,她如何也沒想到,他也會來京城,還當上了御林軍。
御林軍是那么好當上的?
哪怕她上一世沒有接觸過這些官兵,也知道平民百姓根本沒可能進入御林軍,那里,是世家公子才能進的地方。
所以,岳無逸當初在桐縣,應當是在掙軍功,但尋常百姓攢夠軍功也不好進御林軍當天子近衛。
所以,她是招惹了一個二世祖?
不怕不怕,京城二世祖多得是,南宮霖還是七八九世祖呢。
御林軍算什么,又不是各個都真的能當御前侍衛,別自己嚇唬自己。
對,她更要撇清自己柳十娘的身份,將蘇碧君這個身份裝到底。
“岳侍衛就是瞎操心,十娘說了能做,必然是能做的,我可不能砸了我的招牌,我還得攢錢供子曜念書呢。”柳茹月穩住心神,打了一個哈哈。
可不能讓這兩人在她鋪子里打鬧起來,嚇到了吃飯的客人才是。
被女人這么一說,岳無逸就不好再說什么了,說多了,顯得他比女人還計較似得。
“蒲大哥,耽誤你時間了,我這就去給你做飯。”柳茹月又上前給替她說話的蒲浩拿了一碟糕點、一壺茶。
蒲浩人很好,并未和她計較這些。
“七公子,你稍等,我這有一壺新釀的酒,你替我轉交給南宮老先生,讓他品品,若有不足,還望他多多提意見。”
柳茹月視若無睹的避開了岳無逸的眼神,進了后院,提了兩個小酒壇子出來,一壺放在了南宮霖跟前的桌上。
一壺放在了蒲浩跟前,“這是許諾要感謝錦衣衛兄弟們的酒,是新品,釀的不多,你們先嘗嘗。”
“我這就去后院做菜了,你們自便啊!”柳茹月花蝴蝶兒一樣,轉過身,去了后院。
交了六百兩銀票訂了壽桃蛋糕的岳無逸,望著跟前桌桌都有的瓜子、豆子茶水,心中不是滋味。
這女人忒小氣了,他還沒找她算賬,她還和他耍脾氣。
柳茹月到了后院,關上了廚房的門,雙手止不住的抖了起來。
那個岳無逸那一雙眼,像極了擇人而食的狼,原先不知道他的身份,她有些擔心他是顧承澤派來的。
現在排除了他是顧承澤的人后,也沒能更安心。
她怎么就招惹上了他!
可是這個事情根本無解,當初若是不告發那兩個兵丁,身上沒有路引、戶籍的她就會被賣掉、失去自由。
面對那兩個兵丁,她不揭穿他們老底兒,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她根本沒辦法脫身。
所以,她和岳無逸注定了要結下這個梁子。
得私下里打聽打聽,這岳無逸的來頭,看看……是怎樣的二世祖,她得抱多大的大腿,才能扛得住他將來的挑刺兒。
洗了一把冷水臉,柳茹月沉著的開始做飯。
半個時辰后,將一一疊疊菜都給蒲浩端了出去,這一會兒昨晚送她回來的懷志、彭勁也提著食盒過來了。
她一一打了招呼,著重說了一下蒲浩叮囑的海苔,她做了三份。
“這一缸是香脆味,不辣。這一缸是香辣味,這一盒是花生芝麻夾心口味,甜的,這些東西和餅干一樣,都久放不得,除非在缸里密封好。”
“聞著真香,十娘好手藝。”懷志、彭勁被柳茹月遞了一小碗品嘗,由衷的夸贊起來。
紛紛羨慕蒲浩得了這個差事,就算食盒里的猜一口吃不著,每次得點零嘴兒過過嘴癮,也是不錯的。
“快拿回去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讓蒲大哥久等了。”
見柳茹月充滿歉意的轉身就要去隔壁,蒲浩連連阻止,“方才我已經讓他們找翟姑娘買了二十斤糕點了,十娘不用送了。”
柳茹月也覺得自己殷勤了一點,不過面對錦衣衛,殷勤點又不是錯,誰不殷勤?
蒲浩對她也算有救命之恩,她上趕著套近乎,可不得熱情點?
“蒲大哥太照顧我的生意了,下次再來啊!”
“等你出了新菜,我再來。”蒲浩心滿意足的吃完碗里香香脆脆的海苔,拍了拍手,提著食盒辭別了柳茹月。
“呵,對錦衣衛如此殷勤,你不覺得太狗腿了一點么?”
這討人厭的話,不是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說的還能是誰?
方才出來的時候,柳茹月沒看到南宮霖和岳無逸,還當他們兩已經回宮當差去了。
聞言,柳茹月轉過身,見那穿著顯目紅衣的岳無逸抱著刀鞘,靠在她店門口。
這時候吃飯的人就一桌了,他們吃了挺久的,方才錦衣衛、御林軍唇槍舌劍都沒影響他們吃飯,此刻只剩一個御林軍,他們坐的也挺穩。
她心中也清楚,來自己食肆吃飯的人,非富即貴,湊份子錢湊夠一百兩來訂餐的人也不是沒有,但這一桌人,顯然不怕事兒。
客人有膽氣,柳茹月還怕什么。
岳無逸刁難人的話題,她還真不好回答,只好錯開話題問道,“岳侍衛不用當班?”
“你又不是我娘子,問這些做什么。”
這回答過分了,柳茹月收拾著桌子,閑聊道,“你瞧瞧,對你熱情點,岳侍衛你又不領情,這些話不過日常搭話罷了,左不過問當不當值、吃貨飯沒、下學了?這些話。
你不愛說,我還能逼你不成,哪兒能扯那么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