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感覺自行車行進的速度越來越快,深秋的風刮著她臉生疼。轉頭埋進他的胸腔,聽著心臟不斷的鼓噪跳動著,抓著他衣服的手也越來越緊。
聽著耳邊不斷響起的剎車聲喇叭聲和叫罵聲,顧貝貝心里同樣不能平靜。兩輪追四輪也虧得這個傻男人想的出來,如此快的速度,希望不要再出車禍才好,她不想再死一次,太疼了。
最終他們在那個光亮的酒店門口看到了那輛轎車,可是車里沒有他要找的人。
這棟歐式建筑只要是t市的人都很熟悉,風雨屹立在這座城市幾十年,經過炮火和特殊年代洗禮這棟小洋樓呈現其獨特的魅力的。最終它被改造成一家酒店,可以算是這座城市的名片。
之前顧向南跟局里的領導開會來過一次,印象深刻。寬敞的大廳,整潔光亮的地板;古典的家具擺設,色調一致的裝潢;嚴謹且大氣布局,濃重氣派的形象映入這座城市所有人的內心。
這個地方儼然成了公職部門開會請客的指定場所,大小事務飯局都會來這邊。漸漸的這里成了高檔消費場所,身份的象征,一般百姓很少來。
這樣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鼻眼朝上的服務員,對于他這個小人物來說,處在這樣的環境不覺得享受,只覺得渾身不舒服顯得格格不入,來一次就不會想踏入第二次。
顧貝貝看著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將近一小時的男人,秋風吹過感覺有點冷,無奈的搓搓自己手臂。她輕輕的將自己的小手塞進他的大手:“從我有記憶以來家里一般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老早習慣了。爸爸,我們回家吧。”
顧向南看著她明亮的大眼,突然覺得這話說的很是鋒利,一刀刀割在自己心上。顧不得男人的堅強和尊嚴,奔潰痛哭出聲,猶如一個被時光遺棄的小孩。
自欺欺人只能一時,不能一輩子。這樣的感悟讓他痛不欲生。
顧貝貝了解這樣的心情,因為她也感受過。這是絕望悲傷的淚水,只有真實經歷過才能感同身受。現在的他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言語,因為太過無力蒼白,靜靜聆聽就好。
她也知道自己的話很殘忍,但如果不一刀斬斷那么后續的傷害或許更大。她一直不是個討喜的人,因為習慣說出殘酷的事實,善意的謊言固然可以安慰一時,若被發現為難的會多一個自己。
她說不來謊言,也不愿意成為謊言的制造者。
低垂的夜幕中只有男人壓抑痛苦的哭聲,顯得突兀。顧貝貝沒有在乎別人的視線,一直陪在他身邊,一下下拍著他的背,如同他安撫她入睡時一樣。
顧向南慢慢的平靜下來,摸摸她凍僵的小臉,帶著濃濃的鼻音問:“貝貝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她什么時候帶你見過他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有問你以后跟誰嗎”
顧貝貝嘆了口氣,坐到他旁邊說著自己腦海中記得的畫面:“好像是四歲半的時候,在家里見過一次。沒你帥,是我不喜歡的長相。他伸手想要摸貝貝的頭,躲開了,還踢了他一腳。之后貝貝被關進黑暗的小房間,然后基本就沒見過了。不過今天他是評審,職位是市委辦公廳主任。”
顧向南驚呼出聲:“市委辦公廳主任徐明四歲半,在我們家原來,之前那些風言風語不全是假的。”
他知道徐明這個人是因為他們局長天天念叨,幾年前這男人空降到市委辦公廳,年輕居高職總是引人探究,各單位領導有意無意透露其深厚背景,沒有人不買賬。他一個小干警就當八卦聽過就忘,本以為此生必定毫無關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愛憐將貝貝不知道什么時候放下來的頭發撩起:“你是因為這樣才一直不愿意親近媽媽,也不愿意說話嗎你怎么能記這么久,還有什么爸爸不知道的事情嗎為什么你都不說。天哪,我是多么的失職。”
顧貝貝看著又陷入悲傷自責情緒中的男人,重重的嘆氣,隨后拍拍他的肩無所謂的說著:“你是個好爸爸一點都不失職,那些事情都過去了,這里好冷我們回家吧。”
顧向南回頭看著那處燈火通明的地方,酒店的服務人員一直注意的這邊,神情警惕。突然他看見開車的司機走出了大門,身后空空蕩蕩;只見他神情高傲的開車經過兩人身邊,速度飛快。
顧貝貝粗魯的吐著口水,猛地站起來,用力拉著他的手往自行車的方向去。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讓她聞汽車尾氣,很好,她記住了。
“貝貝,你會不會”沒等他將話問完,貝貝粗魯的打斷了。
“不會,也不愿意,我永遠是你女兒。”她不喜歡被人追問,尤其是她不愿意聊的事情。況且她討厭假設性二選一的話題,父母離婚問小孩以后準備跟誰,這問題本身就很殘忍。
顧向南看著生氣小人兒,停頓了一會,回頭望氣派燈火通明的世界,默默的抱起貝貝將她放進橫欄上:“好,閨女我們回家。謝謝,幸好有你。”
顧貝貝最后看了一眼那個于前世繁華相似的地方,慢慢的模糊變淡,最后只剩下一點亮光消失不見。
此時酒店的套房中濃情蜜意,根本想象不到謊言已被戳破,那本來就脆弱的房子已經倒塌。
郭惠英趴在徐明的懷中心不在焉的玩著自己的頭發,或皺眉或嘆氣。
徐明抓住她的手說道:“怎么唉聲嘆氣的,難道提前知道名單上有你不開心嗎還是我突然的出現讓你覺得有負擔”
郭惠英搖搖頭:“不是,我只是在頭疼貝貝的事情。今天在更衣室許多人都在說貝貝呆傻的事情,她們說是因為我做了虧心事才報應在貝貝身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對不起顧向南,所以老天才這么懲罰我。”
徐明翻身直面郭惠英:“慧文,你怎么會有如此不科學的觀念小孩的智力從出生就注定了,況且今天我也見到她了,那雙眼睛不像是癡傻孩子該有的。況且,是我先對不起你,后也是我引誘你背叛家庭的,若是有報應沖我來好了。”
郭惠英捂著他的嘴說道:“我不準比這么說,呸呸呸,否極泰來。”
徐明難得的好脾氣的跟著她的學著呸了三聲:“今晚能不回去嗎一想到你躺在別的男人身邊,我這心肝脾肺都疼了。”
郭惠英看看手表不情愿的說著:“還能陪你一個小時,必須回去,今天一點招呼都沒打就跑出來,要是找起來就麻煩了,對你影響也不好。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可是他法律上是我丈夫,只怪我自己。不過,這幾年來我很少讓他碰我。”
“真的”知道這個消息徐明很開心,說不在意那都是騙人的,畢竟是自己心愛的人。他一翻身將她壓住,狠狠的親了一口:“若是當年我知道你回去找過,我絕對不會結婚,更不會放著你不管。我們三人都沒錯,只怪世事無常,你別有負擔。”
郭惠英環抱著他的脖頸:“你知道,我從不騙你。是啊,都怪世事無常。等明年開春我就能調到j市了,到時候我們天天在一起了。”
“明年的事情現在說就是空頭支票,你知道我是個實干家,現在你必須補償我。”
兩人笑鬧成一團,繼續著偷來的溫存時光,熱情濃烈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