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云霧澤中,顧長青嗟聲長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看唐劫:“即使到現在,我依然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一個才十余歲的少年想到的,你真的只有十七歲?”
“奇跡之所以是奇跡,就是因為它是建立在違背常識的基礎上的。”唐劫笑道:“我之所以敢確定我的謊言能騙過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反過來說,要是我不是十七歲,而是三十七歲,同樣的騙局恐怕就不會生效了。”
這到是。
針對天神宮和洗月派的兩個謊言,其實都是針對唐劫只有十七歲,一個少年人正常的認知基礎上所展開的,沒了這個條件,所有騙局就都只是拙劣的把戲。
“不過這計劃本身還是有許多風險的。畢竟你落在我們手中,不可能決定我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如果我沒有按你計劃的那樣去找盒子,你該怎么辦?”顧長青問。
唐劫回答:“一個真正的好計劃,不是逼著對手只能按自己計劃好的去走,而是對手無論怎么走,都逃不出自己的計劃外。因此在我的設計中,從來沒要求過你們必須去找那個盒子,那只是會發生的無數可能之一。”
“哦?那你說說,如果我不那么做,又會如何?”顧長青來了興致。
他身為鷹堂之主,生平最多的就是和各種罪犯打交道,這刻被唐劫吊起了興致,反到越發好奇起來。
“任你們逃跑。”唐劫回答:“只要你們還想找到兵鑒,就一不能殺我,二不能離開文心。把握了這兩個關鍵點,我其實就已經捏住了你們的脈,你們做什么都沒用的。主動出擊固然會讓天神宮暗子現身,掩護逃跑,也是一樣,充其量就是死的人多人少的差別。就算洗月派不能因此發現,我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暗示他們去發現……別忘了我可是當著林東升的面寄的盒子。”
“那趙新國他們……”
“當然也是一樣。挑撥你們內斗從來不在我的計劃內。我的計劃只是要求你們中有人相信我不是唐杰就夠了,剩下的就是除掉不相信的。至于你們自己人殺起來……恩,那只能怪你們自己蠢,我看到有機會,就用一下,這個算是驚喜。”
“原來如此。”顧長青點點頭:“但也總有一些關鍵,是你必須去做到,卻又無法掌控的,只能依賴運氣,對嗎?”
唐劫終于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點點頭:“沒錯,總有一些事是我必須做到,卻又沒有把握能夠做到的,因為選擇權不在我,而在你!那正是我冒險的地方,是我沒有把握的地方,是我寄托于運氣的地方……總算老天待我不薄,運氣還算不錯。”
他抬頭看向顧長青,眼神中已現出凜冽光芒。
顧長青嘿嘿笑了起來:“果然如此,這么說,這云霧澤就是你最后計劃的翻盤之地了?看來你很自信,只要能到這里,你就能逃走?讓我猜猜,在你最后的計劃里,是不是打算告訴我,兵鑒就在這里,逼得我不得不帶你來此地?”
“是,不過你還是猜錯了一件事,就是我的計劃不是逃跑。”
他緩緩抬頭看向顧長青,眼中已噴出如潮殺意:“殺掉你,比逃跑更簡單!”
殺死顧長青,消滅天神宮!
正如顧長青之前所言,他一直都看錯了唐劫的目的。
他不是要防守,而是要進攻;不是要逃跑,而是要反擊!
從一開始,他做的就是殺死顧長青的打算。
而在那一天,他知道了顧長青挖開小河村村民墳墓,毀墳棄尸之后,就更堅定了這一信念!
正是這一信念,讓他一直熬到現在,等來自己的反擊時刻!
隨著他這刻話落,唐劫身上已涌動出一股強烈的氣勢。
這氣勢強野狂暴,即便是站在那里,也能感受到周邊浩瀚力量的涌動,讓顧長青也微微收縮了一下眼神:
“原來你一直在隱藏實力……可是這怎么可能?你入學院才不過一年時間,就算洗月派傳你仙典,也沒理由讓你進步如此快。”
突然間腦際一個念頭閃過,顧長青叫了起來:“兵鑒?那不止是鑰匙!”
“終于明白了?”唐劫冷笑。
說著唐劫已揚出一拳,顧長青眼中亦是兇芒一閃,懾魂爪揮動,帶出五縷勁芒抓向唐劫。
拳爪相交,激蕩風云,氣浪飚卷,凝聚出凜冽風潮,唐劫竟是硬生生接下了這來自脫凡境強人的一擊,哪里有絲毫靈氣受制的表現。
“體修!”
只是一次接觸,顧長青已然明白,空山新雨咒并不是沒有作用,只是唐劫完全不需要依靠靈氣。
他的術法實力只有靈泉階,就算提升百倍也不可能是顧長青這個脫凡境上品靈師的對手。
但是他的實力卻早已遠遠超過他的修者等階,這也正是他敢于和顧長青對戰的最大本錢!
這刻唐劫再無顧忌地展現出他強橫的身體素質,全身氣勢繼續飆漲,狂風卷動落葉,顧長青也看得心中振奮,低喝道:“好,好,就讓我看看兵鑒上到底有什么絕學,讓你有如此底氣與我對抗。”
他單手前推,一團冰霜凍氣已迎著唐劫飛去,凍氣落在唐劫身上,生起片片白色霧霜,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凍結起來,正是顧長青的冰魄寒光,一旦中敵,寒氣入骨髓,可將人直接凍斃。
唐劫卻恍若不覺,竟迎著那凍氣寒潮筆直前沖。
那凝結的冰霜在他移動中裂開,被凍傷的皮膚只是現出一點青紫色,便又恢復如常,看得顧長青也大吃一驚。
唐劫已狂野沖至,對著顧長青臉上就是一拳,鐵拳帶動勁風拂面,顧長青知道不好,只能腳尖一點,倒退飛縱,同時懾魂爪再揮,打出一道道犀利爪風,落在唐劫身上,瞬間割出無數血痕。
只是這傷勢遠比顧長青想象得小,更令他震驚的是,唐劫的身體竟然在受過傷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復合,其復原能力之驚人,就算百煉期的修者也比不上。
“這是什么功法?”顧長青脫口叫了出來。
“兵主秘學,離經煉體!”唐劫大聲回應著,已沖過來又是一拳砸向顧長青。
這段時間以來,鷹堂沒少折磨他以逼問兵鑒下落,十萬靈藥砸下去帶來的潛力,在鷹堂的折磨下,大部分被開發成恢復能力,可以說他現在的身體就算不是不死之體,也是個超級自愈之體。
當初顧長青斬他手指,他借痛捂住斷指,其實是掐住腕部血脈運行,不使血氣供應至斷指部,否則多半那幾根手指就自己生長出來了,到后來傷口愈合,也就沒法再長了。
至于斷臂,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到還達不到自動恢復的地步。
饒是如此也讓顧長青吃驚不小,看唐劫的眼神越發狂熱起來,想這兵主秘學果然非同小可,竟然讓一個才入學不到一年的小子就有如此實力,那得到兵鑒的念頭越發強烈。
這刻唐劫揮舞著一只手臂如瘋虎般瘋狂攻擊,鐵拳對著顧長青不斷砸下。
顧長青有心嘗試一下威力,故意挨了他一拳,竟被他一拳震得氣血翻騰,知道這小子力量也不小,連忙擎起護罩,不與他硬拼,只與他游走戰斗。
他此刻靈氣受制,能依仗的只有這強悍身體,因此打起來也是硬打硬沖,全無花巧可言。
但就是這蠻橫不講理的打法,竟壓制的顧長青苦不堪言。
他身為脫凡境九轉期的強人,只差一步即可開識,實力著實不弱,但在之前和趙新國等人一戰中,墨鷹翼被毀令他實力大減,就連靈氣也消耗極大,長途奔命更是進一步加劇了他的靈氣消耗,一身實力現在連三成都未必發揮得出來。
當然光這樣還不足以讓唐劫能贏他,受了傷的老虎也是老虎,只要一口氣未盡,就別指望能抗得住它一咬。
問題是他對兵鑒不死心,下手時就多少留了些余地,盡可能不攻擊致命處。
偏偏唐劫還是個恢復力超強的家伙,這不攻擊致命處簡直就等于不攻擊,他本來就實力受創,這一下束手縛腳,立時成了被唐劫壓制著狂毆。
這刻唐劫不要命地沖上,拳頭轟隆隆一陣亂砸,哪里有半點仙人斗法的英姿,到更象地痞混混的街頭群毆。
然而一陣亂拳打在顧長青的護罩上,震得能量光華連閃,就連顧長青都被沖擊得跌出幾步。
“混帳!”顧長青臉上一陣青紅不定,左手對著地面突然一指,一片荊棘已從地面升起,死死纏住唐劫雙腳。
唐劫再動彈不得,顧長青哼了一聲:“就憑這點能耐,也敢妄想挑戰脫凡境,簡直是癡人說夢,我身為脫凡境九轉期,法術無數,只要靈氣沒徹底消耗光,就算再重傷十倍,也不是你能抗衡的。”
唐劫看著纏得他死死的荊棘,眼中已噴出如火熱潮。
他用低低的嗓音沉聲道:“兵主之道,惟戰稱雄,你有千般術法,我皆一力破之!”
說著他猛揚頭,大聲呼嚎起來。
這吼聲如獸嘯鳴,震徹云霄,全身再度飚涌出一股力之狂潮,若狂風勁舞,看得顧長青也是一呆。
這一刻的唐劫,心中戰意昂然,沒有什么yin謀詭計,惟有痛痛快快,打上一場!
“吼!”
狂野嚎叫聲中,他猛地向前一踏。
那由術法生成的強韌荊棘竟漸漸被他拉起,在他腿上劃出道道血痕,卻不能阻止他前進。
他的腳在一點點前移,那荊棘被拉得筆直,發出咿呀的不堪負荷聲。
終于,只聽啪的一聲,一根荊棘斷裂。
唐劫猛地向前跨出一步。
啪啪啪啪!
更多的荊棘寸寸斷裂。
風潮乍起,唐劫已沖出纏繞,對著顧長青再度沖去。
顧長青大驚急退。
雙手連施印法,猛地向前一推,一面水晶墻已憑空出現,正擋在唐劫前路,同時喝道:“你yin謀詭算,坑殺我兄弟無數,這就是你的兵主之道?”
“兵之道,以正勝,以奇合,有勇當勇,當勇不足時以智取。戰時兵之道,謀時我之道,有何不可!或許我做不到象兵主那樣霸者天下,睥睨萬世,卻自有我之逍遙天下,從容千載!”唐劫大吼著,頭一低,已是一頭撞在那水晶墻上,只聽嘩啦啦一片脆響,水晶墻碎裂。
顧長青再退,手印連施,一面空氣盾出現,接著飛針,火墻,冰霜,各種術法一一向著唐劫打去,整個沼澤地瞬間變成一片充斥著冰與火的世界。
唐劫全部都是不管不顧一頭沖去,撞破氣盾,迎著飛針,穿過冰霜火雨,竟是就這么一頭撞了過來。
待到顧長青再捏印法時,突然臉色一變:“遭了,靈氣耗盡!”
唐劫已一頭撞在顧長青臉上。
這一頭撞得他鼻血長流,連退幾步,竟然還正好退到一棵樹上。
唐劫已暴趁勢沖上,對著顧長青狂轟爛砸,鐵拳如雨落下,時不時還夾雜著兇狠的拳打腳踢。
先是護罩破裂,接著就是鐵拳不停地落在天神甲上,即便以他法寶級的天神甲也無法抵抗唐劫的兇猛攻擊,一拳又一拳帶來的強大沖擊力竟是震得顧長青也鮮血狂噴。
終于唐劫一拳砸在顧長青臉上,打得他眼珠都快爆裂出來,顧長青狂吐一口鮮血倒地,嘴里還喊著:“怎么可能?”
唐劫已一腳踩在顧長青身上,冷冷道:“沒什么不可能的,沒有靈氣,你什么都不是。”
說著唐劫已又是一拳擊出,這一擊直接繞過天神甲,打在顧長青左臂彎處,幾乎將他一支手臂都打折。
他正要再出手,顧長青已叫道:“等一等!”
唐劫的動作滯了一下。
顧長青盯著唐劫喘息道:“你贏了……讓我做個明白鬼……兵鑒到底在哪兒?”
“兵鑒……”唐劫低喃了一下這個詞,點點頭道:“好,我告訴你。兵鑒被我放在了虎嘯峰上。”
“虎嘯峰?”顧長青怔住:“那只妖虎……抗搜魂秘法……該死,怪不得你在一個月里連續去虎嘯峰……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知道了就去死吧。”唐劫冷冷道,又是一拳擊向顧長青。
這一拳竟是被顧長青正好抓住。
抓著唐劫的手,顧長青竟是嘿嘿笑了起來。
然后他用幽冷的聲音道:“你終于肯說了,不枉我費了這么大心血與犧牲,終于等到這一刻。很好,現在你可以去死了,金鷹爪!”
右手五指并攏如刀,已狠狠插進唐劫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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