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漢凌將手指放在腿邊,放出一點氣勁刺激自己,些微的痛意傳來,讓他微微發熱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這是他在緊張時放松情緒的一個習慣,能夠讓他更快的鎮定自己。
然后他走向玄機殿。
快步來到一名守殿弟前,許漢凌道:“會軍峰下萬妖來襲,項堂主正傳令所有弟集合待命,共抗強敵,你也去吧。”
那守殿弟明顯楞了一下:“可是許長卿,這玄機殿也得有人守啊。”
“事發緊急,正需所有人聯合起來阻敵待援,否則會軍峰若破,玄機殿如何獨存?”
那守殿弟想想也是,他也聽到了外面動靜,知道有妖物正在進攻上山,再加上許漢凌是天心真人,他不敢違抗,忙道:“我去叫一下呂師弟。”
片刻后已帶著另一弟從殿內出來,匆匆往前方去了。
許漢凌見他二人離開,這才冷笑一聲步入殿內。
入了殿內,他看看四周,徑直走向一處角落,熟門熟路的找出一塊地磚,將其翻轉過來。
隨即就見殿內上方轟的掀起一片浩瀚星云。
這星云在殿內變幻,構成壯觀美景,若用手去抓,就會發現無論你如何努力,都夠不到任何一顆星辰。這看似模擬的世界,內卻有著無限的空間。
在星云的最央,是一塊缺了角的棱晶體懸浮空,載沉載浮,形狀與當初小虎的神源宙晶一般無二。
“神源宇晶!”看著那星河的棱晶體,許漢凌的眼也現出一絲狂熱。
這可是連紫府大能都無法駕馭的稀世神物,為了此物,獸煉門更是不惜把他這隱藏的最深,實力也最強的臥底都啟動了。
百年隱忍,只為一朝。
只要能得到此物,他就算是為獸煉門立了一大功。從此以后,飛黃騰達,指日可期,再也不用窩在這里做一名真人。
這刻深深看了那宇晶一眼,許漢凌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瓶,對著身前微微一倒。
一滴玉潤赤血如瑪瑙般滾落而出。
落在許漢凌手心,放出些微光亮,那棱晶體感受到這紅光,星辰陡然變換,竟放出大片的光芒。
這一滴血,正是白虎之血。
白虎尸體曾在獸煉門手一千多年,獸煉門自然也曾用盡心力得到過一些,除了培育萬獸,也有一些在獸煉門大能手留傳,許漢凌手的這顆就是其一顆。
有了它,縱不能操控宇晶,攜其離去卻是沒什么問題了。
這刻許漢凌突地出指,一連打出數道靈光,落在那滴血上,隨后向前一揮,那滴血已飛入星河,在星辰群穿梭著飛向宇晶。
它靠近宇晶的速度明顯快多了,在那宇晶的指引下不斷拉近著與宇晶的距離。
明明只是咫尺之地,那一刻看它飛行卻仿佛飛越了千萬里。
“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許漢凌喃喃道。
會軍峰下,萬妖還在瘋狂的對著山上狂沖。
每一寸土地,每一處山麓,都灑滿了妖物們的鮮血。
天空飛劍如雨,法術如火,光焰交織,匯聚成一片龐大的斗法奇景,妖物們的腳步則在這沖擊的大潮不斷逼近山頂——即便已經有所準備,會軍峰一時也難以抵御如此眾多的妖獸猛攻。為了避免無謂的死傷,大家不得不且戰且退。為了拖延對方的登頂,更是不得不再次發動禁空。
“這幫家伙,還真夠瘋狂的。”彭耀龍喃喃道:“我說,哥幾個,還等什么?”
在休息這片刻后,彭耀龍已恢復了部分之前消耗的力氣,旺盛的戰意勃發,已打算大殺特殺一番。
北滄寒嘿嘿一笑:“休息夠了,是當動手。”
說著手一揚,一道劍光已向獸群后方斬去。
因為避讓的緣故,他們這二十幾人現在卻是在獸群的后方,不用面對妖物的攻擊,反倒是可以在后方盡情的攻擊。
這刻一行人紛紛出手,面對一幫只知前沖的妖物,殺得那叫一個痛快,惟有唐劫看向山頂,目光略有所思。
他此時已然明白,獸煉門此行定是為了宇晶。
獸煉門應當還不至于蠢到就這么強攻,所有的強攻當只是個幌,只是用來吸引選堂注意力的。在選堂內一定還有一個級別甚高的內應,他才應當是盜晶的主謀。
雖然不知道獸煉門憑什么盜走宇晶,不過既然他們來了,就不會沒有準備,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也有當初遺留的白虎之血。
那一刻唐劫到是一下把事情的真相猜了個差不離。
如果他在這時出手,或者發聲警示,還有機會阻止對方盜寶,不過就在那時,寶兒的說話突然回蕩在他耳邊:“如果有一天,你在這里過不下去,就來鴻蒙界找我。帶上宇晶和那只兔,即便身在無盡虛空,你也能找到我……”
帶上宇晶!
帶上宇晶!
帶上宇晶!
這個聲音如雷鳴般在他耳邊轟蕩。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小虎的期盼,以及他說這話時隱含的用意。
他希望自己能拿走宇晶。
作為白虎后裔,他拿不回神源宇晶,這是他的傷痛。
所以他希望至少能讓宇晶落在唐劫手。
所以他給了唐劫那一滴白虎真血,并說了那番話。
他是希望自己成為宇晶的掌管者的。
以唐劫現在的實力,自然做不到這點,可是有了獸煉門的搶奪,一切就再不相同。
從這方面看,獸煉門搶奪宇晶只怕也早在小虎預料,又或者那根本不是預料,而是他早早就準備好的陷阱——沒人知道他給獸煉門留下了什么。
或者是一滴血,又或者是某種控制之法。
只要有希望,獸煉門就不會放棄。
“寶兒……”唐劫喃喃出聲。
山頂的硝煙依舊彌漫,唐劫的目光卻已濕潤。
那一刻,他是真的猶豫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盡弟之誼,通知門派可能遭遇的危險,還是不辜負寶兒的期盼靜觀其變,一向都很有決斷的唐劫竟然也迷惘起來。
眼前閃過無數人的影象,明夜空,鳳紅鸞,謝楓棠,一個又一個……
洗月派從未有對不起他,若以貢獻論,就算他曾為洗月派做過許多任務,但是他所得到的卻依然遠遠大于他所付出的。
而在這個需要所有弟眾志成城,為派奮斗的時刻,他卻一次又一次為私欲而行動。
這讓他感到慚愧。
就在他愧疚的一剎那,心陡然掠過一絲陰影,象是有什么東西拂過他的心跡,雖然后耳便驟然響起一片轟鳴回音,一片頌念之聲自動在耳邊響起。
慧劍雷音!
這正是他在水月洞天七百五十米高臺處,頌念了整整七十二天的慧劍心經。
隨著這刻慧劍心經的響起,唐劫就聽心底有什么動啪的一聲粉碎了。
唐劫知道,那是一粒心魔種。
就在剛才,他愧疚于門派的同時,心魔之種已無形種下,并隨著他的成長而成長,直至心魔期到來的一刻轟然爆發。
不過由于慧劍心經的緣故,這粒心魔種剛剛種下就被粉碎。
心魔不死不滅,因此不是說此粒種消亡后就不存在,依然可能重新孕育,但是其威能效果比起這刻心情激蕩時所育就必然差了許多。
這也正是洗月派心法的特點,雖不能完全消止心魔,卻可以阻止與遏止它的壯大,從而更加容易度過心魔期。而掌握了慧劍心經的唐劫,甚至可以提前鏟除,使得心魔再弱。
這刻雷音既出,唐劫心頭震撼,喃喃道:“無論如何,我都是洗月派的人,該效力時自當效力!”
那一刻,他終于做出了決定。
哪怕是辜負小虎,自己也要做一個弟應該做的事。
他猛抬頭,看向遠處那沖擊的妖物,沉聲道:“伊伊,黑孽怎么樣了?”
“又吃了好多!”
“那就別客氣了,出來殺吧!”
“好的!”伊伊就等唐劫這話了。
隨著她一聲歡呼,山下地面陡然又裂出一條大縫。
地縫已內伸出無數黑色觸手,招搖著抓向那些妖物,將它們一個又一個拖入深淵,帶起一片驚恐慘嘶。
與此同時,唐劫向著山頂飛去。
他大聲喊道:“保護玄機殿,獸煉門意在宇晶!”
只是他話音剛出,半空便發出轟隆隆一聲雷響,將他的聲音徹底淹沒。
唐劫愕然抬頭,只見一名身形修長的黑衣人回頭掃了他一眼,那眼神肅殺,凜冽,甚至于還用手對唐劫指了指。
在這無數妖群之,這黑衣人不但精準地找到了唐劫,甚至在第一時間封堵了唐劫的通知。
那一刻唐劫心神也被震顫了一下,不過他只是一頓,隨即臉上便露出兇狠色彩:“指你媽!”
說著他嗷的長吼一聲,猛地向著山上沖去。
他既不能通知會軍峰防范玄機殿,那便只能自己沖上山頂。
于是彭耀龍等人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就此出現。
唐劫跟在妖群的后面,以比妖群更快的速度向上猛沖,斷腸刀大開大闔,砍翻每一個擋在他身前的妖物向上猛撲,乍一看到象是和妖群一起攻擊山頂。
這一幕震的彭耀龍等人都傻了。
戚少名大喊:“唐劫你干什么?”
唐劫喊道了聲“幫我上山!”后便繼續前沖。
一只屁股碩大的野豬正悶頭前拱,突地屁股被砍了一頭,回頭望去,發出哼哼的憤怒聲,正要一頭頂死這可惡的人類,沒想到唐劫干脆坐在了它的背上。
野豬大怒,兩顆獠牙驟然伸長,在空如蛇般刺向唐劫。
唐劫隨手一抓,抓住那野豬獠牙,另一根則干脆一刀劈了,痛得那野豬狂嚎,唐劫已按著豬頭硬擰向前方,斷腸刀順勢一插,正捅在豬屁股上。
野豬吃痛狂奔,轟隆隆一路沖了出去。
那先前阻止唐劫報訊的黑衣人見狀,一指下方道:“殺了他!”
無數妖物紛紛回轉身來,對著唐劫打出諸般法術。
唐劫直接發動亂風步,身形瞬間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法術風暴以那野豬為心炸開,沒能傷到唐劫,反倒殺死了不少小妖。
“混蛋!”修長黑衣人低喝出聲:“此人知我等目的,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上山,快殺了他!”
說著他手一揮,已有兩只化形妖物同時飛出,直撲唐劫。
唐劫身形在妖群不停跳躍著,絕不敢逗留片刻,否則大片的法術瞬間就能淹沒他。
就在他一路飛縱的時刻,兩只化形妖物已同時從山上撲下,其一只金雕雙翼撲展,掀起一片颶風,唐劫立時覺得舉步維艱,前進之勢遏止,反倒向后退了幾步。
一只金錢豹趁此時機打在他背后,唐劫趔趄著跌沖一步,反手一刀砍飛那豹,下一刻另一只化形大妖已沖了過來,卻不知是何妖物,直接化了人形對著唐劫就是一拳。
“嚎!”唐劫吶喊著擊出一拳,兩拳相撞,唐劫被震至飛起,那化形大妖竟也退出幾步,發出咦的不可思議之聲。
此時的唐劫,雖然硬拼還拼不過任何一只化形妖物,但是也只是拼不過,至少不會存在力量上的碾壓了。
被一擊震退的唐劫飛腳踢在一只妖物身上,卻是以更快的速度沖上去。
兩只化形妖見了,同時出手封堵,不管怎么說,以二化形聯手,唐劫要想過此關極難。
可就在這刻,下方陡然傳來一片巨喝:“百人殺陣!”
兩只化形大妖愕然抬頭,只見空不知何時已出現一只山岳巨手,對著他們就拍了下來,正是彭耀龍等人的百人殺陣。
兩只妖物大駭,同時尖叫著迎空發出攻擊,不僅是它們,就連其他妖物也一起出手,再度轟擊那山岳巨手,否則真讓這大手落下來,大家都死。
唐劫卻是理都不理的向上強沖,這一刻他真是豁出去命都不要了。
速度在瞬間提升到極致,即便是無法飛行,以修者的速度在山上奔跑依然如電。
他飛快跳躍著,奔行著,視山野如平地,紫電縱身法在這刻發揮到極致。
身后傳來轟隆隆的震蕩聲,那是山岳巨手再次被擊破的聲音,唐劫卻已不在乎,只是繼續沖擊著。他已沖過半山,沖往山頭,沖抵那交戰的前線。
就在他快要突破的時刻,一道陰險指風突然無聲無息的襲向他腋下。
那一刻唐劫驟然感到一股莫大威脅。
他能感到自己如果被這一指擊,定然會遭遇重創。
他急停。
指風擦著他身邊掠過。
抬頭上望,那身材修成的黑衣人正看著他。
“唐劫?”
對方發出一個似問非問,不敢確定的聲音。
唐劫一笑:“是我,你呢?又是誰?”
那修長黑衣人滯了滯,終于將蒙面的黑布掀開,卻是一個面目英俊的年輕人。
他輕輕一笑,道:“我叫錢英晨,狼主義,也是許妙然未來的丈夫。”
唐劫的臉立刻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