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水潭邊,左全名被捆仙索綁著,倒釣在一棵樹上。
不遠處則是唐劫虛浮于青石板前,仔細觀察著這塊青色石板。
石板上空無一字,只是那浩大,神秘,深邃的氣息依舊存在。
但不管唐劫怎樣觀察,怎樣用靈識去接觸,試探,卻都得不到半點反饋。
見石板無反映,唐劫便伸手摸向那石板,出乎意料,他并未遭遇到任何反擊。
手落在石板上,唐劫發現,石板似乎是被某種無形的能量保護著,唐劫的手受到這無形能量的阻隔,并不能真正碰觸到石板。
不過這能量緊貼著石板,看起來就好象在石板的外面貼了層膜一般,卻是并不影響唐劫拿起石板,只是膜比較厚,看起來石板和唐劫的手之間有著明顯的空間,唐劫不象是拿著它,到象是遙遙推著此物。
唐劫就這么“推”著石板向下方降去。
當來到距離地面三尺空中時卻再不降落,無論唐劫如何努力,它都不再下降,仿佛這里才是它應有的èizhì。
唐劫嘗試著想激發它的威能,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費。
無論唐劫怎樣嘗試,這石板都是安靜地立于空中,既不移動,也不顯神威,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唐劫曾試著注入靈氣在石板內,但是不管注入多少都如泥牛入海,并無半點fǎn陰g,仿佛里面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試著用法術轟擊,此物也依舊是無任何fǎn陰g,不管什么樣的法術轟上去也都不會毀壞,卻也不顯任何威能。
至于說滴血,劍劈,雷擊,火燒,諸般手段都用過,實驗了整整一天,唐劫發現自己竟無一法可動搖此物。
它是什么,它有何用,如何使用,這三個dáàn唐劫竟是一無所知。
實驗到最后,唐劫甚至連九重天劫刀都動用了,竟也依舊沒能奈何這塊石板。
這讓唐劫也不由嘖嘖稱奇:“這到是奇了,難不成此物的最大作用jiù侍當盾牌使?”
“當盾牌都嫌沒把手。”伊伊在一旁撅著小嘴道。抓了左全名后,伊伊也就不用在外面守著了。
此物不受法術影響,想要遙空馭使基本是妄想,只能“拿”在手里,但是沒有把手,要想運用還只能用雙手捧著。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神物,卻是件不知該如何使用的bǎobèi,伊伊與唐劫同時大感失望。
唐劫搖搖頭:“算了,還是先收起來再說吧。”
說著就要將此物shōurù芥子袋內,沒想到那石板到了袋口,就好象有什么無形的東西阻擋一般,怎么都收不進去。
唐劫一楞,此物竟是與萬仙鼎一樣,都不能放芥子袋的。
只不過萬仙鼎因為蘊有大道法則的yuángù,其力量更加渾厚,強大,也更加霸道,因此是進入之空直接撐爆芥子袋,此物則顯得柔和許多,只是不愿進入,至少沒把芥子袋弄爆。
不愿進芥子袋,總不能就這么抱著它跑吧。
那唯一的bànfǎ也jiù侍放入社稷圖了。
山河社稷圖自成一世界,莫說這石板,jiù侍萬仙鼎,兩儀分神劍這類道兵都放得。
這刻正要取了圖收走石板,卻聽遠處一個聲音道:“唐道友,在下可能知道此為何物,只要道友肯放過在下,我愿告知一切!”
唐劫與伊伊一起回頭,就見那掛在樹上的左全名正自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
想了想,唐劫道:“那你說,這是何物。”
左全名忙道:“只要道友以心魔立誓,肯放過在下,在下知無不言,不僅如此,更愿一身寶物相贈!”
唐劫輕笑搖頭:“你想的到好,不過一份情報,就想換自己的命。莫說你所知未必是真,就算是真的,也值不得這份價。至于說你一身寶物……”
唐劫舉起銀劍等物道:“它不已經是我的了嗎?”
左全名無語,想此人無恥程度頗有本人之風范,一時únài,只得道:“你是不知此物價值才這么說。若我所看不差,此物當是一件先天神珍,乃是天造之物,非后天人力所成,其價值遠超想象,一些后天道兵都未必比得上啊!”
“先天神珍?”聽到這話,唐劫也微微動容。
所謂先天神珍,jiù侍指先天生成的神物,比如寶燦河中出的寶物就都是先天之物。兩儀分神劍,造化神源,乾坤袋,都是先天道兵,而如萬仙鼎,焚天七寶等jiù侍后天道兵,是人為制造的,此外通過造化神源生成的寶物,也都屬于后天之物。
先天后天并不決定寶物的等級,上品的還是上品,下品的也還是下品。但是先天后天本身依舊有著重大意義,先天上品與后天上品有著極大的不同。這就好比同為修者,大派修者與江湖野修的區別。同時百煉期,唐劫當初隨隨便便就能放倒一批,但是面對獸煉門的修者,唐劫以一戰四都贏得困難。
先天之物,自然生成,圓潤自然,清明無垢,無論威能大小,其自身品質都是完美無暇的,能讓人百分百發揮其威力。而象湮滅天風劍這類后天神珍,這方面就差了許多,biǎoxiàn在實戰上,jiù侍以唐劫現在的境界并不能真正發揮出神珍全部的威力,且使用時消耗頗大,此外jiù侍先天之寶的晉升潛力也更大。
這樣的一件先天神珍,如左全名所說,其價值的確是連一些后天道兵都未必比得上。
不過唐劫還是搖頭道:“話是這么說,但是用你的命交換,我還是覺得不值。”
左全名越發急了:“怎能不值?怎會不值?我jiù侍一條狗命,賤命,爛命,壓根不值什么錢的。那先天神珍多好啊,在萬寶天都是難得一見之物,我如何能夠與之相比?”
唐劫jìxù慢條斯理的搖頭:“左兄這話就見外了,依我看,左兄天生大才,以一介散修身份,卻能晉身天火塔代行者之行列,可見左兄天賦無雙,德能兼備,如此方會為那東天王看中,倚重,視為肱骨,降大任于你。我若放過你,只怕會終生懊悔。”
左全名遺憾全身被捆無法捶胸頓足,只是把個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哪里來的天賦無雙啊,我本雞鳴狗盜之徒,這輩子全靠挖墳掘墓,盜采仙境才走到這步,一生被人追殺,有了那么點逃命的本事。東天王也jiù侍看重我這點觀風望氣的能耐,請了我來做代行者。區區在下,小人一個,怎堪與那上古先天神珍媲美啊!”
唐劫則依舊搖頭贊美。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個拼命貶低自己,一個拼命抬舉對方,左全名恨不得把自己變成狗屎,唐劫則拼命要把左全名夸出朵花來。
于是左全名的身價就在鮮花與狗屎中間徘徊。
對于生命的渴望使得左全名格外有戰斗力,以至于唐劫也不得不認輸,只能道:“東西是我的,我放在這里慢慢研究,總能找到dáàn。”
左全名急道:“沒有用的,此物并非用于戰斗,你便是放在身邊百年千年,若不得其法,也休想發揮作用。”
唐劫眼中精芒一閃:“并非戰斗之用?”
左全名面色大變,整個人心底一涼。
就見唐劫已喃喃自語道:“仙途行走,惟劍與丹。此物既非用于戰斗,那便只能是如丹藥寶物這類的資源了。萬寶天有造化神源,可孕育萬寶。不過造化神源是道兵,且已融于萬寶天,此物顯然不是。另外此山有自然神通,先天成陣,甬道里有變異毒蛛,遷移兇植,通靈石怪,更有那猴妖,無師而自通棍法,守護石板。難道說……”
唐劫越是自語,看那青石板的眼神也越是熾烈起來。
他口中喃喃:“原來這是一件造化之寶,雖不及造化神源化生萬寶之神奇,卻也有點化頑石,通靈精怪,開蒙啟智之功。就不知與造化神源有什么guānxì。”
聽到這話,左全名嚎啕大哭:“你詐我,你存心詐我!”
他本指著用此寶訊息交換自由,沒想到三言兩語間就被唐劫給掏了底出來,心中傷悲,竟是不顧形象的就大哭起來。
唐劫見過各種各樣的修仙者,勇敢的,豪邁的,膽小的,懦弱的,虛偽的,狂妄的,甚至于猥瑣的,愚蠢的,癡呆的,jiù侍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一時únài,亦只好道:“好了好了,你莫要哭了。我看你也是個有見識的,既然我已猜到此寶作用,那不如你來跟我說個清楚吧。你想讓我放你,其實也不用那么直接,你知道,沒有利益可講的時候,可以講感情嘛。”
“沒有利益可講的時候講感情?”左全名雙目陡放光華,喜道:“唐兄高人啊!”
“……”唐劫咳了兩聲:“你還是先說說這石板到底怎么回事吧。感情從這里開始培養。”
左全名忙點頭:“唐胸dì想知,在下自是知無不言。其實此物說起來,還真是和造化神源有著莫大guānxì。因為此物很可能jiù侍在造化神源融于萬寶天后,應運而生的一件神物……簡單的說,它jiù侍造化神源的子嗣。”
“子嗣?”聽到zhègè詞,唐劫笑了:“道兵無命無性,怎會有子嗣?”
左全名lìkè正色道:“唐胸dì此話差矣,道兵如何就不能有子嗣?道兵神物,雖無命而有靈,無性而有智。既是靈智之存,又如何甘心消失?自身無法長存,便當繁衍延續。只不過道兵神物,其繁衍方式自不與我等人類相同,子嗣一說,不過是用于形容,但不管怎樣,此物是秉承神源意志而存在,擁有部分神源威能,可造化生靈卻是不假。”
“言之有理!”唐劫聽的連連點頭。
這老小子是修仙界的盜墓賊,干的挖墳掘墓的事多了,眼界到也廣闊,連見解認識也比常人強大幾分,他不猥瑣時,說出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按老頭所說,這塊造化石板的真正形成過程,很可能是在感染了一絲造化神源的氣息后,又逢造化神源消失,這一絲氣息在石板中成長,吸收萬寶天中的造化之力漸漸壯大成就的。
而這其中未始就沒有造化神源自身的意志在內。
值得注意的是,造化神源本jiù侍命運道的產物,而命運一道在十二大道中最是飄渺難測。如果和命運之道有關,那么造化神源即使消失也可以影響這石板力量的成長,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從這方面kǎolǜ,說這塊造化石板是造化神源的子嗣到也的確沒錯。
至于造化石板上的那一層能量,其實jiù侍命運之力的護佑。通過這命運的力量,造化石板可以不受干擾的成長,壯大。
這刻左全名又道:“造化者,演化天地之力,成就俗世機緣。正因此,造化神物的成就與所在世界息息相關。想那造化神源,鐘星羅大千界無數世界靈性于一體,方能成就至尊級的先天道兵。這塊造化石板在這世界當也有千萬載歲月,但是受限于這萬寶天的格局,初入極品便是極限,連道兵都入不得,更惶論進軍至尊無上大道了。jìxù留在這里,也只是耽擱了自己。我看公子與此寶有緣,不若攜了去,覓一良處安放,給予它更廣闊的空間,也算是它的福氣,更可造化一方天地,施福一方水土。”
唐劫被他一番口舌驚的徹底呆了。
明明是貪財取寶,此人卻硬生生地說成是bǎobèi的福氣。明明自己已是階下囚了,那勸唐劫取寶的口氣到好象是在點化唐劫,賜予機緣一般。
若是不看他吊在空中晃悠悠的樣子,只聽其聲,只怕還真要讓他給唬了去。
唐劫也忍不住笑道:“此寶雖好,用起來卻頗麻煩,若是放在外面,必然會被人察覺,到時難免會有爭端。”
左全名忙道:“自然是要放在洞天福地之處,滋養萬物的。”
唐劫lìkè道:“可是普通的洞天福地,哪里有這萬寶天宏大,按你先前所說,若攜了去,此神物豈非再無生長之空間?”
“zhègè……”左全名被他一句話將了回來,一時亦不知說什么好。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半天,終于想到一法,道:“公子這話就不對了,天下寶物有德者居之,如此神物更當是圣賢方可擁有。我看公子天庭飽滿,氣運旺盛,正是大富大貴,成賢尊圣之相。如此圣賢之人自有大氣相,那造化石板能跟了你,便是它最大的造化,豈是小小一方天地可囿之?公子但取無妨!”
唐劫被他一番言論逗的笑了。
其實這造化石板于他還真是有大用。
別人愁沒地方放,他可不愁。
兵主秘境也好,山河社稷圖也罷,甚至水月洞天,都是擱置此物的最佳場所,當然最hé侍的還是山河社稷圖。
一個世界的成長,總是少不了各類天地神物的支撐,方才能成就靈性,充實世界。
山河社稷圖中的寶物樹量依然有限,真正稱得上分量的也jiù侍一塊宇晶,負責的是拓展空間之能,卻非充實空間。
若是有了這造化石板,的確對唐劫有大好處。
故此他也不矯情,當著左全名的面便將山河社稷圖取出來,一揮手已將這造化石板收了去,順便附上信息交給何沖,由他使用。正好他這段時間趕著忙的要代行天道,造日月星辰,造化萬物,本體也在里面幫忙,沒事輕易不出來。有了這造化石板,以此物為核心進行布置,對造化圖內世界,成就靈性當有大助益。
左全名見唐劫用一幅圖就將此寶收走,心中一驚。
他可是很清楚,象造化石板這種存在,根本不是普通的芥子空間可以容納的,只有獨立的小世界方能安置。也jiù侍說,剛才那張圖,jiù侍一個獨立小世界?
這可是不輸于造化石板的重寶啊!
左全名的心狂跳起來。
不過下一刻他也意識到不好,唐劫竟然當著自己的面使用此寶,那豈不是意味著他不dǎsuàn放過自己?若自己現在求饒,多半就會落個“對不起你知道的太多了”的下場。
一想到這,左全名心中大慌。
此人其實也是個不輕言放棄的主兒,換成是別人被綁在這里,要么大苦苦哀求,要么寧死不屈,他卻是每時每刻都在發掘自己的價值,想著怎么讓自己活下來。
這刻眼見事機有朝不妙的情勢發展,自己活命的希望已然不大,眼珠狂轉間,突然心生一計,大叫道:“圣明啊!”
唐劫被他這一嗓子嚇了一跳。
就見左全名滿面激洞的大喊:“我觀公子頂生寶光,有圣賢之象隱于后,將來成就必然不凡,紫府仙臺不在話下,成就圣賢只若覆手,便是登頂至尊,成就仙帝,亦未必不能啊!老朽兒不才,今日得遇公子人中之龍,愿為公子鞍前馬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還請公子收下老朽!”
唐劫怔怔望著他,好半天才fǎn陰g過來:“你……是說你要跟著我,給我當手下?”
“正是!”左全名以堅決,果斷,絕不悔改的姿態肯定回答。
“真心?”
“真心!”
唐劫很是看了他一會兒,好半天才問:“我憑什么相信你。”
左全名大聲道:“只要公子愿意,在下愿任由公子施法,在我體內種下禁制,但有違逆,必不得好死。”
唐劫被他這決心也驚了。
不過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搖頭道:“雖然你這人看起來應該還有點用,不過我現在不缺人用,我看還是算了吧。”
他現在后勤諸事有許妙然仙桃紅苑,戰斗有本體伊伊,修煉有洗月派朱雀,的確是不缺人使用。
左全名尤不死心,想了一會兒,他一咬牙問:
“那你缺奴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