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耐心

山頭上，一座大殿矗立，雖然看起來氣勢尚可，規模不小，卻是裝點簡陋，規格較低。山頭四周未見有大范圍開辟，門派中人竟是近乎集中于這一山之處。放眼望去，山上的人密密麻麻，有無數小房林立其上，一面山壁更是開滿洞府，其緊密程度于修者而言已到了擁擠不堪的地步。

而在山頭以北，卻是一道巨墻護住山體。那墻高約百丈，用的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天星巖砌成，每塊天星巖都大如磨盤，上面刻滿陣紋，已將山體大部分圍住。

唐劫看得明白，這是在造護派大陣。星耀門來到這里后，一切都得從頭開始，萬年基業丟失，失去的不僅是那些資源，也包括了最根本核心的守派大陣。所以在來到這里后，一切就得重新開始。由于守派大陣涉及基業存亡，往往動輒建造千百年，因此一直造到現在也不奇怪。只不過守派大陣通常都是以補充方式完善的，這使它即使在初期都能發揮一定作用。

星耀門這次建造的大陣卻明顯不同，很明顯是某種長期工程，在完工之前都不會有任何作用。

唐劫只略想了一下，就意識到這是怎么回事了。

“鴻蒙大劫！這是針對鴻蒙大劫建造的守派大陣。”唐劫脫口而出。

星耀門就建立在無盡魔淵的邊上，可以想象，一旦鴻蒙大劫爆發，星耀門必會首當其沖。

從原先的后方門派一下變成了前線門派，星耀門的遭遇可想而知。而為了活下去，他們不得不想盡辦法，這座大陣，就是他們的自保手段之一。

意識到這點，唐劫知道星耀門會出現在這里只怕也不是偶然。

他心中憤怒，徑直望星耀門前落去。

有星耀門弟子見到有人落下，一起喊出聲來：“何人闖我星耀門？”

聲音中微帶惶恐，哪里還有曾經國級上拍的風范。

唐劫沉聲道：“你家老祖好友，唐劫前來拜訪。”

聽到這話，眾人知道來者是友非敵，一起松了口氣。

下一刻大殿中傳出皇無極的聲音：“唐劫小友，你終于來了，請進吧。想不到不過是二百多年不見，小友竟已成仙臺，當真是可喜可賀。”

唐劫身形一閃，已直接出現在大殿中。

皇無極正高坐殿上，雖依然是那位地仙，但曾經瀟灑的風范氣息卻是消減了許多，面色更見愁容。

唐劫拱了拱手道：“見過上人，在下找上人找的好苦啊。”

皇無極面現苦色：“還有什么好找的。老夫現在乃不祥之人，近者都會倒霉，你又何苦再來尋我。”

“命運遺棄”唐劫聽出這話意思：“可是那齊天宗搞的鬼？”

“你也猜到了。”皇無極無奈點頭：“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隨著皇無極的說話，唐劫這才知道。自從那天在王庭分離后，皇無極就繼續云游去了。這一云游又是百年光陰，星耀門到也平安無事。直到有一天，皇無極突然心有所感，覺得自己突破的契機或許要回到洪荒大陸才能找到，便回了星耀門。

這一回不要緊，星耀門竟然開始接二連三的出現麻煩。

起初皇無極還不以為意，但漸漸卻發現不對。

“我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用命運之道對我下手。”

“齊天宗。”唐劫淡淡道。整個洪荒大陸，最通命運之道的無疑就是這個門派了。

“正是他們。”皇無極點頭承認。

唐劫嘆息：“終是我連累了你。”

皇無極正色回答：“小友此言差矣。當初是那齊天宗星耀門太過霸道，占據寶地，試圖清場，不把往來修者放在眼中。你我殺人乃是被迫出手，憤而反擊，哪里有什么連累不連累的。”

唐劫抱拳道：“上人不怪我就好。不過我不明白，既然他們知道當年王庭之事和你有關，又為什么只用這種手段。”

皇無極道：“這件事我當時也分析過，想來不過是這樣幾個原因。一是當時齊天宗并沒有證據。他們能查到我，不用問靠的也是命運之道。命運之道叵測離奇固然不假，卻也因此不為人所理解。總不成你掐指一算，說誰是兇手誰就是兇手吧？若真如此，豈非天下之事皆由命運道中人說了算？故命運道雖算無遺策，卻從來不適合用來治理天下。齊天宗為南大陸之尊，行事自有規矩，他們不能打破自己建立的規矩，所以無證據下不可輕易動我。”

唐劫點點頭：“命運道的確不適合用來做證據。”

皇無極繼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自己也不確定。我雖不懂命運，卻也知命運之道叵測變幻，就算偶有指引，亦很難給出具體內容，多模棱兩可之語，少確鑿之言。”

皇無極這次卻猜錯了。他說的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但那大多是入道不深者的表現，一旦入道一定程度的，所得結果大多清晰。但他錯有錯著，結果卻是對的。因為當初殺兩地仙時有唐劫在，唐劫也是命運道中人，早用命運之力遮掩了當時的一切。所以就算是后來有命運之道比他強橫的人推算真相，也只能得個模糊結論。

當初有唐劫的影像，找他還那么麻煩，就是這個原因。象皇無極這種連樣貌都未出現在兩派人眼中的，要確定其實更難。

沒有證據，就算是自己也無法確認皇無極和這有關，所以齊天宗也不好太明著下手，只能擺弄命運，暗里出手。

不過要只是這樣，還不至于對星耀門傷筋動骨。

也算星耀門倒霉吧，又或者是命運遺棄的必然結果。終于有一天，星耀門的一位長老有事出行。此人因為知道星耀門最近流年不利，因此格外小心，還特別帶了件道兵出去。結果在回來的路上，果然遇到大妖阻路，一番苦戰后，祭起道兵擊殺對方。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所用的道兵，正是當日皇無極從萬界王庭中得到的那把玉尺。

當初唐劫與他擊殺兩位地仙后，各得了一件偽道兵，其中雷轟錘歸了唐劫，后來唐劫又轉給了洗月派，那量天尺則給了皇無極。皇無極將它收好后雖然也曾吩咐過不得動用此物，但所有的交代在歲月的沖刷下都會變淡。幾百年過去，老祖閉關不出，好好一件道兵放著不用豈不可惜？

抱著這種想法，那星耀門長老取出量天尺。

此物一取，齊天宗那邊立時有了感應。

曾經的懷疑立時變成確認，手段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那之后不久，齊天宗便來了一位地仙，我與其大戰，卻終不是對手，為其所敗。那人卻不殺我，只是取走量天尺后就此離去。”

“他不殺你？這是為什么？”

皇無極搖搖頭：“我也不知，說什么為抗鴻蒙大劫保留實力。哼，這種屁話誰會信？我當時身受重傷，不久后白骨門便殺了過來。不僅帶來了他派中重寶，更有一些神秘高手在暗中窺測。我知多半是齊天宗派人協助，門派注定不保，便棄派而走，這才得以保住星耀門元氣。不過在那之后不久，就接到齊天宗諭令，說我星耀門已失根基，所以為我星耀門重新挑選了一處立基之地。”

“就是這里了？”

“正是。”皇無極苦笑道：“把我們安排在無盡魔淵這里，這是想讓我們成為抵抗鴻蒙大劫的炮灰啊。如此一來，齊天宗既滅了我們，又不留任何話柄，到也想得周全。”

“卻是還要等到鴻蒙大劫之后才能滅。”唐劫淡淡道。

皇無極一愣：“小友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就是覺得齊天宗好耐心。若換了是我，定不會選擇如此費時的法子。”唐劫回答：“就算要愛惜羽毛，不留話柄，要解決一個門派，也是可以有更快更省力的法子的。比如再安排幾個如白骨門這樣的門派，一了百了，豈不干凈？”

皇無極心中一顫：“你是說他們還有計劃？那他們為何要如此麻煩？”

唐劫已站了起來，看向殿外。

他臉上現出一絲凝重：“為什么？自然是為了等我了。好心計，好手段，好耐心！為了對付我，也虧你們能等這么長時間。”

隨著唐劫的這句話說話，就見遠方轟的炸出一片雷聲。

風暴乍氣，烏云狂卷。

一只淡金色大手已從云層中破空而出，抓向唐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