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燈火十分,坊間的大門已經關上,街上主道除非批準,否則不準行走。
坊間內也有武侯兒巡視,按理說也是不可以上街的。
但是畢竟關上了坊門,自己坊內的事,武侯也多認識,有時候會管的松范許多。
長春園側門,兩個纖細女子跪在墻根的樹蔭下,點燃了一沓紙錢。
他們圍著火焰,盡量不讓光發出去,等紙張燃盡,他們急忙踩滅灰燼,盡量不讓人看出來。
他們其中一個是蕓娘。
蕓娘做完這些,對另一個人道:“這樣太危險了,你遲早要暴露了,不然找我家娘子說明情況,說不定她會幫我們呢?”
“你說的是馮娘子嗎?”另外的少女穿著一個黑色斗篷,頭被帽子蓋住,她微微低著頭,夜光下,看不見她的臉。”
蕓娘道:“娘子是個好人,若不是娘子,我就死了。”
“可是她不是沒有救出阿興?”少女道。
蕓娘臉上的熱情和幸福全部散盡,變得愧疚彷徨。
女子低聲道:“馮娘子心地善良是沒錯,但是我們這樣的大恨,她怎么幫得了我們?她是能幫我們沉冤得雪,還是能幫我們殺了肖敬澤?這世上沒人能幫我們,只有我們自己幫助自己……”
女子又道:“蕓娘你幸運,碰到了好人家,那你今后就安定下來吧,若是我們都死光了,我們村起碼還能留個后,你以后有機會一定要把我們村的事公布于眾,不要讓我們全部冤死,蕓娘,好好活著……”
“阿雪……”
“蕓娘,不要覺得內疚,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父親慘死,姐姐肯定也被他們害死了,我跟他們有血海深仇,此仇不報,我怎配為人?我回不去了,我一定要報仇。”
“但是你不同,我聽說了,你之前吃了很多很多苦,現在你安定幸福是應該的,真的不要覺得內疚。”
“阿雪!”蕓娘攥住女孩子的手:“可是這樣下去,你可能還沒報仇,就被官府抓了,到時候我怎么救你?我怎么辦?”
“別擔心,就剩肖敬澤了,就剩他一個了。”
黑暗中,女子眼睛閃亮:“這世上若是沒有公道,那我就要自己弄一個公道,這世上沒有可以替人申冤的地方,我就自己給自己伸冤。”
“你不要擔心我,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了……”
“那些尸體若是被人翻出來,很容易查到你們的。”蕓娘輕嘆一聲,道:“我祖母臨死之前給了我最后一個寶貝,阿雪,不止你一個有深仇大恨,我們活下來的人沒有一個人過的輕松。”
“如果我們生下來就是要背負這種血海深仇的話,我希望這條路上只有我一個人,可是偏偏遇到了你們,這是我們的不幸,娘子說我不是不祥,我是不幸,我們都是不幸的人,那我們就一起走,我陪你。”蕓娘說完,眼神堅毅。
李幾道帶著馮英去了藏書樓。
馮英在兔子的‘陪伴’下,在一樓看書。
李幾道上了觀星臺,這是她的生活習慣,早晨卜一卦,晚上觀星象,每日記錄。
每天重復的工作整理出來,可能會有驚天動地的發現。
然后她發現天上飛著一只孔明燈。
素白的,飛的很高,上面寫著‘奠’。
李幾道蹙眉,這不是普通祭奠親人朋友的孔明燈,這是‘收尸’的孔明燈。
是用食腐食的野獸野鳥的胃膜做成的,不說能做成這東西的世間沒幾個,能抓到這種動物的人少之又少。
也不是隨便一只鳥和野獸都能用,這種野獸和鳥都要絕跡了。
所以這盞孔明燈肯定有年頭了,是誰?
誰這么大的手筆,能拿出這種東西。
雖然燈離的很遠,可是她卻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還是自己認識的人所擁有的?
李幾道眼珠一轉,這個孔明燈是專門收尸的。
那如果讓它把收到的尸體再‘吐’出來呢?
誰家有那不肖子孫,長輩的尸體不應該回去教訓校訓他們嗎?
李幾道勾唇一笑,寫了個符也放到天上去貼在孔明燈上。
之后,那孔明燈在昏昏暗暗的天空上越飄越遠,先去了藥王院子……最后去了李正淳他們所在坊間。
要說長安城唯一一個晚上可以隨便走動的坊,那只有平康坊。
這里靠近城北,四周是朝廷公廨,不然就是達官貴人的宅子住處,它坐落在中間,晚上還可以走動,因為這里是長安城出名的煙花柳巷。
晚上,平康坊燈火通明。
鄭阿五家是除了柳眠家最熱鬧的妓院。
不是因為他們家的姑娘最紅,相反,他們家的姑娘能詩會曲的要少一些,來這里的客人身份都要低一層,他們來純粹是為了體驗身體愉悅的。
一個袍子有些骯臟的男人此時正在鄭阿五家門口拉著一個衣著有些透明暴露的女子不放手。
“你是我的娘子,他們憑什么不讓我見你?”
女子眼里帶著冷漠和恨意,呵斥道:“放開,不然我就叫人了,為什么不讓你見?因為你不給錢。”
“我嫖自己的娘子還要給錢?”
“我不是你娘子,我已經被你賣了。”
女人剛甩開男人的手轉身,就聽身后‘砰’的一聲。
她回頭一看,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她剛死了兩天的婆婆尸體竟然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不知道死活,反正地上流出一片火紅的鮮血。
女人大哭大叫:“來人啊,快來人,我相公死了,我相公……被他娘砸死了……”
聽見的人全部從院子里沖出來,大家低頭一看,全都認識這男人。
這男人和寡婦勾當上了,賣了自己的女兒和娘子,氣死了老娘,拿到錢寡婦跟人跑了,他一無所有又來糾纏娘子。
是遠近聞名的混蛋。
如今,被他老娘給砸了。
這……這是天理報應吧?
平康坊的騷動還沒過,別的里坊又開始亂起來。
走在朱雀大道的毛三:“……”
“頭?怎么辦?”
李林森眼神很迷茫,怎么又出狀況了呢?
他才回城半年,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比過去半年都要多。
城里發生混亂,他們要去平亂不說,辦不好還要扣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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