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當天晚上就將那小金庫的位置畫在紙上,用彈弓射向徐仲,紙團理所當然被那人用刀給拍開。
陳月也懶得去看對方有沒有撿起紙團看,只是幾個跳躍向著城西而去。
小廝忙不迭的走到那‘暗器’邊上,瞧見似乎是個紙團,當下猶豫一下,卻還是隔著袖子將那紙團撿起來,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可燭火昏暗,實在是瞧不清晰,只得隔著袖口,握著它走到徐仲身旁道:“少爺,似乎是想告訴您什么。”
說著,將那張紙給隔著袖口展開。
徐仲看著那已經揉得不成樣子的紙條上寫著——“家主小金庫地下有密室。”
當下將這張紙條給放入懷中,命人將南家家主的小金庫位置清理開來。
士兵們面面相覷,他們只是來抄家的,怎么會知道別人家家主的小金庫位置?
徐仲瞧見大家的神色,這才反應過來,
“小懶,將南府的圖紙拿出,我指給你,你帶大家去。”
“是!”
原本以為被那姓南的擺了一道,白跑一趟的徐仲,此時心中倒是有了幾分雀躍,雖不知丟這個紙團的人是誰,但心中都給記下一份功勞。
若是將來此人找上門來,想要用這份人情討個什么,他不介意順手幫個忙。
有了陳月的小抄,徐仲的抄家之行果然順利許多,五百士兵的動手能力不是蓋的,當晚就將那倒塌的小金庫殘垣給清理開來,剩下的就是按照小將軍的話,向下挖,挖多深,沒人知道,反正就是干。
不得不說,這當初建造密室的時候,估計很是耗費了些人力,二十人一組輪流挖土,也生生耗費一晚上的時間,主要還是因為挖到一般發現下面竟然有青石板,不得不擴大了挖土的范圍,這才能將那青石板給抬起,而下面過不了多深,就又有一塊。
這樣的發現,不僅沒有讓這群士兵嫌累,反而激起了他們的好奇,這傳聞可用金子做碗筷的南府,有這么一塊秘密且不惜力氣掩蓋的地方,下面到底會是什么?
天蒙蒙亮,武侯城內的早點攤子開始營業,大家伙匆匆買了就帶回家,主要是不敢在街上逗留久了,聽說那小將軍是來抄家南府的,結果如今南府一把火燒了個精光,誰知道他會不會氣的隨便抓兩個人來泄憤?
而那往日里做牛車生計的,這幾日都不敢跑南府正門前的路,生怕那慘死之人的冤魂會纏著自己的牛車,到時候出了事情,可找誰來賠償?
只是,這一切猜測,都在晌午時打破了,那些穿戴唬人的士兵們,一個個喜笑顏開的抬著箱子放在南府門口。
有那膽子比較大的吃瓜群眾,偷偷摸摸的從街頭朝著南府門口看去,其中一名士兵腳下一個踉蹌,兩人抬著的木箱一抖落,那本就沒有蓋嚴的蓋子露出個縫隙來。
吃瓜群眾被那箱子中的金燦燦的東西給晃了晃,當下夸張的張大了嘴巴,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過了好一會兒,左右張望,沒瞧見自己的熟人,只得看著身旁不認識的那人道:
“兄弟,你瞧見沒?”
那人顯然也不是拘謹的性子,吞了口唾沫,“瞧見了。”
“嘖嘖,這群老娘們就是不靠譜,瞎傳什么,人沒抄到家,我瞧著,這一箱箱的金子,怕不是比那燒了的宅子,家什值錢多了?”
那人連忙點點頭,也沒再說什么,腳步匆匆的走進一旁的小巷之中。
原來,這里圍觀的許多都是城中權貴,亦或者是富商家中的門房,他們被指派來瞧瞧那抄家的進展,以及,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看看那小將軍的臉色,是好是壞?
如今,門房們都回到各家管事的那去匯報了。
轉眼間就剩那吃瓜之人獨自站在街頭,左右環顧,方才那熱鬧的吃瓜同伴們竟然都跑了,有些迷茫的站在原地,還沒想明白,就看那南府門口士兵瞧來,嚇得趕緊跑了。
下午時,武侯城內人人都知道了一個秘密。
那南府中被抬出幾十箱的金銀,還有幾十箱的書畫瓷器,最多就是那瓷杯。
聽說是叫了彩繩記的掌柜的,去當場驗貨收走,留下銀票。
陳月一邊吃著鹵雞腿,一邊聽牛芳費勁心思打聽來的‘秘密’,沖小弟一笑,兩姐弟相視一笑,沒有將牛芳的話聽進去,幾十箱的金銀?那得多少錢啊?就算是他南家家大業大,可也不過是最近幾年的光景,且這幾年他們家擴張的速度可不慢,
要是這樣,還能剩下幾十箱的金銀,那估摸著大家都去行商了。
不過,
陳月想了想,將筷子放下,笑著道:“這幾天的謠言都是誰傳得啊,又毒又狠,把大家伙的視線都聚在了富商家中到底有多少錢了,而且這個謠言出來,那白家今年怕是惱火。”
要知道,在南府后來居上之前,白家一向都是襄省當之無愧的首富,這個說法不是它自己安的,而是老百姓們說的。
這些謠言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在盤點著自己這趟的戰利品,
“黃金三千兩,白銀一萬兩,字畫估價黃金五百兩,不錯,把這筆錢拿回去,今年冬天就把荒漠給狠狠打一頓,讓他們知道,安插內奸的下場,就是被咱們狠狠打趴下。”
說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
“小懶,城外的莊子查出什么了。”
小廝連忙從懷中掏出信件,遞給了少將軍。
徐仲拆開信件,看了一眼,笑了。
“這老小子還想著繼續和北邊做生意,莊子里竟然養了百來號的鐵匠,這批人隨后全部押往軍營,左右是打刀,給誰打不是打?對吧,小懶。”
被叫的小廝一臉肯定的點頭稱是。
“把那莊子里的荒漠彎刀全部毀掉,咱們大周不缺鐵,用不著。”
瞧著小懶轉身要去傳話,徐仲叫住他,
“小懶,那白家還沒人來遞話?”
小廝搖搖頭,
徐仲擺擺手,讓他出門去。
白家白蘇,此時正坐在陳家長桌邊,身穿一身淡青長衫,在這個悶熱的天,卻沒有出絲毫汗。
“先生,如今這小將軍可是對白家勢在必得,您真的沒有什么要對弟子說的嗎?”
陳月方才本想離開,卻被師父留了下來,讓她跟著一起聽聽。
雖然覺得有些尷尬,陳月還是坐到師父的身邊,眼觀鼻鼻觀心,只管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甘順只是笑了笑,看著那自己第一個教導的孩子道:
“白蘇,你叫我一聲先生,那么我今天也提醒你一句,這幾年,你總是在外面奔波,很久沒有和你父親談談了吧,這些事情,你不必著急,你父親心中有數。”
白蘇蒼白的臉,此時倒是有了幾分血色,不過陳月看著,這幾分血色,似乎更像是氣出來的……
雖然也不明白,叫他回家看看而已,干嘛這么生氣。
白蘇深吸一口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謀劃什么,那個傳聞實在是假的可憐,我一直認為先生你是有智慧的,就算是,就算是你們要報恩,也有很多方式,長公主殿下不就放在那里,你們大可向她報恩。”
大概是一口氣說的太多,又或者是情緒過于激動,白蘇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直接倒入口中,吞了下去,隨后沉默的坐了一會兒,等緩過勁來,才抬起頭來,深深地看著坐在對面的陳月一眼,
那一眼,仿佛要將陳月從頭扒開,瞧瞧里面到底是放著什么。
雖然白蘇便宜賣房給陳家,讓陳月非常感激,但此時還是忍不住皺眉,這白蘇說些稀里糊涂的話,一會兒又像是威脅,一會兒又像是懇求,如今更是牽扯到自己身上。
“師父。”
甘順聽見小月聲音中的不情愿了,臉上笑容收了幾分,只道:
“如今你也是這么大的人了,我也不送你了。”
白蘇收回目光,起身轉身向院門走去,
手都摸到門上了,還是沒忍住轉過身問道:
“先生,你當初待紅鳶那般好,我曾經以為她就是你們要找的那人,不過現在,我明白了,紅鳶不可能是她。”
甘順此時臉上笑意已經全無,
只沉聲道:“既然你將紅鳶娶回家,就好好待她,若是不愛了,也別讓她難堪,我始終歡迎她回家。”
白蘇愣了愣,
不敢相信道:“為何你們都覺得我是不愛紅鳶這個人呢?”
說完,也不等甘順先生回答,狠狠地將前門摔上,最后又不知道怎么想的,用手擋住了即將發出大聲響的院門,隨即也不看宅子內的人,轉身上了馬車。
陳月瞧見這一幕,笑出了聲,
“對了,師父,那白師兄說的要找的人,到底是什么啊?”
往日里無問不答的甘順,第一次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到時間你就知道了,小孩子別瞎問了,還有,你最近晚上是不是失眠,天天都晚起,我給你娘說了,從今天開始,每天喝一碗牛奶,知道不?”
瞧著師父如此生硬的轉話題,陳月只得哦一聲答應下來。
心頭卻是將這件事給放在了心上,
甘順端起茶杯放在眼前,遮住自己心虛的表情,心中卻有些發愁,
當年先皇后武安臨死之前,曾說她會轉世成為一名姓陳名月的女子,等大家找到她后,就會知道那是她了。
這些年來,他們這幫老家伙散落在大周各地,不管是收留流民,還是做山村啟蒙先生,都在找那姓陳名月的女子。
直到去年年底,小月一家人到茅草屋來,他心中蒙蒙中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覺得小月身上某些特質與武安仿佛重合一般。
若是陳月知道師父的心里話,一定會告訴他,
那特質大概就是——社會主義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