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南枝

第二十八章 幫你在尼姑庵引薦一二

蘇南枝心中感慨,失神地回了教坊司。

春盛一見她這模樣,連忙抱住她,安慰:“姑娘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那么不開心啊?啊!這脖子上的紫痕——”

蘇南枝牽強笑了笑:“沒有大礙,我只是得罪金主,有些苦惱罷了。倒是你,先前被蚊蟲咬的那么厲害,你過來,我幫你擦點藥。”

春盛不肯:“不用麻煩姑娘啦!”

蘇南枝將她強制性拉在床上,替她挽起褲腳,輕柔地將藥打圈涂抹上去,俯身吹了吹紅疙瘩:“不疼了吧?”

春盛被她這般溫柔細致的對待,逐漸紅了眼:“姑娘……我只是個下人……你何必這般……”

“我把你當做妹妹。”蘇南枝摸摸她的頭。

春盛將頭埋進她懷里,哽咽道:“我雙親早亡,跟隨開戲樓的舅舅長大,舅母待我如雜役,日夜讓我喂豬干活,等大些她就讓我賣唱,唱到啞了嗓子也不能停,還時常挨打,后來舅舅欠債把我賣進教坊司,還每月來搶走我月錢。”

“無論我怎樣勤快,都沒辦法討家人喜歡,直到遇見了姑娘,你是第一個替我說話,待我好的人。以后就讓我一直跟著姑娘吧。”

“好。”蘇南枝替她擦了眼淚,溫柔地講,“以后就跟著我,永遠。”

屋外下起嘈嘈切切的大雨,接天連地籠住整個皇城。

此時的瑜王府。

蕭瑜攜風帶雨,一路倉皇逃回書房,渾身濕漉漉的淌水,他拔出長劍狠狠砍在了書架上,屋中噼里啪啦地碎了一片。

“蕭沉韞根本沒查到蘇正所有證據,也沒查到主謀是一品大臣的線索,設計者故意通過香香傳遞假消息,引本王去銷毀證據,剛到就被蕭沉韞的人圍住。此次與蕭沉韞正面交鋒,他必然起疑,只怕會查到本王頭上。”

心腹洛城展開香香送來的信紙:攝政王已獲蘇家所有平反證據,周易密信已被破解,線索指向朝中一品大臣,兩樣證據皆存于京兆府。

“香香并未寫消息來處。想必放假消息的人就是設計者,屬下這就去問香香從何處得知此事。但屬下猜測,會不會是蘇南枝?”

“本王與她一起長大,清楚她的性子,蘇南枝性格軟糯內向,從小傾心于我,香香曾傳信說她怕牽連本王才去求蕭沉韞查案。她沒有這個腦子和動機布局。”

“王爺會不會小看她了……”洛城本想再說兩句,但蕭瑜目光陡然變冷便只好作罷。

蘇南枝推開窗坐下,看著滾滾驚雷將夜空撕裂成幾半,急雨打彎樹干,夜風寒涼刺骨,襲過每一寸皮膚,身子如浸在冷雨般冰涼,雨絲刮到身上,冷的微微發顫,卻格外地解壓、放松。

她莫名地想去大雨里淋一場。

按如今掌握的證據,李崇供詞、李尚偽造的密信,再把亂黨二當家周易抓住,找回那批軍火,就已經可以翻案了,她不自禁攥緊拳頭,快了,快平反了。

當夜她就綁了熟睡的香香,讓宋佳月把她運去邊疆囚禁半年再放走。

果真,天麻麻亮,蘇南枝便察覺到有人影來搜屋。

兩日后。

蘇南枝決定去找蕭沉韞,沒有幾天時間了,她也不能因冷戰,錯過救蘇家的時機,隨即坐上馬車去了王府。

一進王府,自詡見慣奢華的蘇南枝也有些訝然。

王府修建的十分講究,占地堪比半個皇宮,所見皆是亭臺樓閣、池館水榭、花園幽徑,甚至還修了蓮湖,主院用青棕黃花梨修建屋舍,冬暖夏涼的白玉鋪地。

書房兩側種著對稱的藤蘿綠竹,陽光從罅隙處灑下一地斑駁。

余曄進門稟報了。

蘇南枝站在門口等候,有些心虛,不敢看屋中正襟危坐處理公務的男人。

她那日扮成那女子,終究是欺騙了蕭沉韞。

“站在那里做什么?”蕭沉韞執筆批公文,頭也不抬,“擋光嗎?”

蘇南枝不知所措地移腳。

“若你到王府是特意來站著的,那站完了便滾回教坊司。”蕭沉韞猶豫了下,墨汁便從飽滿的筆端滴下來,在白紙上洇開遮了字,他心煩地將紙揉成團,朝門口扔去,“蘇南枝,有事你就滾進來說事。”

蘇南枝走到蕭沉韞身邊,乖巧知錯地低頭,替他研墨,咳嗽兩聲清嗓子:“那、那日我回去后進行深刻反省,悲痛感悟,是我做錯了。您是世間最公正的攝政王,希望您別和一個不知事理的弱女子計較。”

“不知事理,倒是真的。但你?是弱女子?”蕭沉韞冷言譏諷,拿了本兵書翻閱。

“我身量瘦弱,不會武功,在您面前就如螻蟻般脆弱。”

余曄沒忍住笑了。

論起厚臉皮,蘇南枝更勝旁人一籌。

蕭沉韞薄唇微勾,眉梢略挑:“你若會武功,只怕更為狡猾。”

蘇南枝唯一的死穴,就是不會武功,倘若她會,很多事情都可以親手解決。

“王爺這般英武身手,倘若無人繼承豈不可惜……不如您教我一招半式?”

“本王是不是得給你個枕頭,方便你做美夢?”蕭沉韞淡淡道,“說吧,找本王何事。”

“民女是想問,先前在李尚手銬下毒的獄卒,您找到了嗎?”

“抓到了。”

“他是亂黨的人吧?”

蕭沉韞嗯了聲:“他是二當家周易的心腹,余曄跟蹤他后直搗亂黨老巢,一舉抓住了周易,此時周易正關在牢中寫認罪書。”

蘇南枝喜上眉梢。

“有了周易的認罪書,再將證據鏈進行整理,蘇正就能平反了。”蕭沉韞余光瞥向女子,發現蘇南枝整個人就像活過來一樣,眼眸明亮,櫻唇上揚。

“臣女謝王爺大恩大德……”蘇南枝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動,俯身跪地磕頭,“蘇家日后將以您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本王不需要你們馬首是瞻。”他的權利已至巔峰,再往上就是皇位,可他不想,也不需要,那就不用再添羽翼。

“不管王爺需不需要,都永遠是蘇家的恩人。”

蕭沉韞嘴角淡笑:“只可惜,你好端端的非要當什么花魁,等兩日做回蘇家大小姐了,也沒人敢娶你了。本王認識尼姑庵道長,不如幫你引薦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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