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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枝沉默了下,秀眉擰的很緊,客觀地說道:「我與他訂了親,自然是會相處的多一些。」
他語氣酸澀:「那本王呢?」
「你怎么會這樣問?」蘇南枝忽略掉心底一絲異樣,緩緩道,「我與王爺,不是朋友嗎?」
「好一句朋友。」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重復,語氣又酸又落寞,失望地問,「那你在馬車里的時候,也是把本王當朋友嗎?」
蘇南枝不想說是,也沒法說不是。
「有的關系,不適合刨根問底。模糊掉出格的行為,對你我都很好,不是嗎?」
「模糊不了,沒法模糊。」蕭沉韞很失望。
失望之處在于,她如此不在乎他,如此不負責任,那她把他當做什么了呢?
當做一時失控放肆的對象,還是從未走心,只是故意撩撥他。
可是他,本就隱忍克制的心,經不起反復撩撥。
就好像,你愛的人深情地吻了你,吻完之后,他說他其實不喜歡你,然后把這一切當做沒發生過。
一顆真誠的心,禁不起肆意撩撥。
蕭沉韞拿她沒辦法,舍不得罵,舍不得指責。
他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握住蘇南枝冰涼的手,放在他怦怦直跳的心口:「你感覺到了心跳嗎?」
蘇南枝渾身震顫,木訥地點點頭。
他失望地低聲道:
「我這里也會疼。」
「我也是人,也會心疼。」
蘇南枝霎時紅了眼,她很難以置信,她會從英勇無畏的戰神嘴里聽到這兩句話。
「你是久居高堂的攝政王,你不是一向瀕臨不懼嗎?你不是一向運籌帷幄嗎?」
正因她知道蕭沉韞從來都冷靜沉著,從來都不會喪失理智,從來都可以雷厲風行地解決所有難題,所以她以為,蕭沉韞不會在意馬車之上的荒唐。
「你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也可以去秦樓楚館,應當不會把一個女子的吻放在心上。又怎么會在意馬車之上,兩個成年人的情難自禁?」
「我在意。」
「其次,我不是別的男人。
「我沒有去過青樓楚館,我放在了心上。」
他深吸口氣,有些妥協道:「本王當真了。」
她何嘗不想當真?
可處境容不得她當真。
陛下對蕭沉韞有意削權,皇后伺機要殺她,蕭瑜尚未扳倒,又有陛下賜婚。
蕭睦這樁賜婚,賜的過分微妙,仿佛拿住了蕭沉韞死穴,仿佛在等待一個時機,只要蕭沉韞搶婚抗旨,只要對臣妻做出不軌之事,就必然能借題發揮。
如果非要在一起,不止是蕭沉韞,連蘇南枝也會落下抗旨通奸罪名,被褫奪郡主封號,辛辛苦苦治理好的死水縣食邑將收獲全無。.
那她步步為營走到今天,做的一切努力,將付諸東流。
若所有努力付諸東流,那她重生便毫無意義……
這個代價太大了。
「兄長尚在邊疆受苦,父親還在驪山養傷,大仇未報,兒女情長不足一提……」
前世家人慘死的場景,歷歷在目。
蘇南枝嗓音很低落,她冰涼的掌心被他跳動的心口焐熱,可她還是搖了搖頭: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代價太大了。不計后果的愛情很自私,會連累很多人,會得不償失。我承認,我是有點喜歡你,但這不足以讓我放下家仇大恨,不顧一切地和你在一起。」
「人立足于世,想法各異。有人以仕途為重,有人以家為重,有人以愛情為重,有人率性而活隨心所欲,大家都沒錯,可很遺憾,我不以愛情為重,給不了你熱烈的回應。」
「愛情很美好,卻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你很好,我也很好。可惜,你沒有遇見十八歲之前的我,十八歲之前的我,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可以赤誠無畏地愛上你,有不顧一切的勇氣,你說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我不會像現在這樣三思而后行、處處彈盡竭慮。」
「問題在于,我現在不是十八歲,你也沒在十八歲的時候遇見我。」
十八歲之前,她還沒重生,還是那個溫柔軟糯的枝枝,不知愁為何物。
會追蜂撲蝶、放紙鳶、愛看戲文本子,只要吃到單芳齋的桂花糕,就可以開心一整天。
但,這樣單純脆弱的她,蕭沉韞不會喜歡吧。
痛苦的經歷淬煉了現在的她,他喜歡上現在的自己,但時局卻致使二人不能在一起。
蘇南枝沉吟道:「并不是喜歡就非要在一起,否則世上怎會如此之多的癡男怨女?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未能遇見所愛,依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婚之夜掀蓋頭時,才看見伴侶的樣子,但多數人還是相敬如賓地過完了這一生。」
「王爺出生封王,自小尊貴無邊,比普通人多了不少隨心所欲的底氣,可我沒有這樣的底氣,我連走到郡主這一步,都九死一生、費盡了全力。」
蘇南枝眼眶逐漸通紅,纖瘦的身子不斷發抖,死死咬著牙險些崩潰:「蘇家……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撐著了……」
黑夜里,女子在低聲哽咽。
蕭沉韞的手背濺了一滴水,那是蘇南枝仰頭看屋頂時落得淚珠。
好像。
今天是他錯了。
或許,他不該來質問她,也該將馬車之上的荒唐,壓在心底不再提及。
因為,他實在沒法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哭。
她只要一哽咽,錯的就該是他。
「我尊重你。」蕭沉韞唇角泛起苦意,揉了揉她的腦袋,替她擦去臉上的濕潤,「我都聽你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的步子,踩著你的腳印走。」
你做什么決定,我就做什么決定。
你說不在一起,那就不在一起。
反正,都聽你的。
他把主動權給了她,給了她理解和包容、絕對的尊重,以及毫不猶豫的臣服。
蕭沉韞將她打橫,抱入懷中,如捧最珍視之物,將她溫柔放上床,替她蓋上被褥,掖好被角:
「司天監說今夜大雨,你不要著涼了,乖乖睡覺吧,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以朋友的身份,來給你托底。」
蘇南枝心軟的一塌糊涂,冰封的心化成一灘水。
「本王回去了,枝枝。」他喚了她一聲,便開門離開。
蕭沉韞在風雨將來的烏云下,孤身一人走進黑暗的長巷,他沉默了很久很久,至始至終都一言不發。
似銀河倒瀉、天空崩塌那般,冰涼刺骨的暴雨如瀑,傾盆而下。
寒風以摧拉枯朽之勢侵襲平靜的京城。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蕭沉韞淋著夜雨,渾身是水,狼狽如喪家之犬,走回攝政王王府。
此時。
東邊的小巷,有一人渾身是血跌跌撞撞逃了過來。
那女子白裙皆是縱橫交錯的血污,一張漂亮的臉蛋,全是觸目驚心的手指印。
在驚心破膽的電閃雷鳴下,慌忙叩響蕓院大門,跪倒在雨水里,絕望哀求:「蘇南枝……你救救我……」
「宋家不容我……左家要殺我……我已無處可逃……」
大神星辰入懷的《繡南枝》,,!
第一百七十三章十八歲之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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