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娘閉了門,又從里面掛上鎖,這才走到南洛瓔身邊,有些嗔怪的說道:“小姐,我昨天不是給你裝備好了賞錢嘛,你怎么不讓柳兒拿來。”
南洛瓔聽到柳兒的名字,不由眉頭皺了皺,心下立時明白這期間必是有些別的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當下淡淡的說道:“便是給了,只怕她們也看不上眼,唉,到是可惜了細姨的珍珠。”
細娘低了低眼,有些無奈的說道:“本是買來給小姐做裙子上的飾物的。”
“細姨,下次我再給你尋些更好的來,給細姨做件衫子。”南洛瓔笑著安慰道。
細娘卻還是并不開心,只是望著南洛瓔,有些愁悶的神色。
南洛瓔自是不會忘記自己找她來的正事,當下又笑了笑,這才繼續說道:“細姨,你也知道,我現在腦子里不太清爽,有好些事情都記不得了。”一邊說著話,一邊瞧著細娘的神色,見她只是望著自己點點頭,卻難掩眼中的憂色與關切。
南洛瓔心里立時大定,便繼續說道:“來葉園之前,彬玢不停的向我解釋,說什么不是有意讓我難堪。可是,住在他外公家里,中間抽一兩天陪我回去拜見父母,并不失禮數,如何叫讓我難堪呢?”
細娘眼眸不由凝住了一瞬間,好半天才恍如剛剛醒過神來一般,有點無奈的輕嘆道:“小姐,你是真的,真的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嘛?”只瞧見南洛瓔一臉狐疑的望著自己,便又長嘆了一聲,面上露出一絲痛惜憐愛的神色。好半天,才聽見細娘緩緩說道:“這件事,要從近四年前說起.......”
細娘長長的講述了一番過去的種種因由,南洛瓔這時候才第一次大致上的了解到自己的過去。
原來,南洛瓔雖然與裴彬玢自幼定親,但裴彬玢的母親卻是葉大人的庶女,原本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有機會可以嫁人為正室的,偏生她的一母同胞的哥哥極是爭氣,自幼才名再外,葉大人因為喜歡這個兒子,加上后來葉大人的元配夫人早逝,在這家里,她的母親雖沒有正室的名份,卻已經有了正室的權力。裴彬玢的母親也因為這樣,才有機會可以嫁給當時的從五品步軍校領裴鳴為妻。
南洛瓔的母親出生名門,原先并不知道裴彬玢的母親是個小妾的女兒,聽說以后自是有幾分看小她的意思,對這門親事便有了幾分不樂意,后來又聽說姑爺,文試也未考中,反是武科上了榜。
南洛瓔的母親素不喜歡武夫,所以便更加不愿意,于是到了南洛瓔四年前十四歲適嫁之時,便期期艾艾的將這事拖了下來。南父原本是想早些將南洛瓔嫁出去,但后來聽說廣陵郡王的母親十分喜歡南洛瓔這個孩子,有意讓廣陵郡王納她為側室,當下心里自是認為女兒要是嫁給裴彬玢這種沒有功名的人,有些委屈。
因為兩位長輩都不同意,南洛瓔自是在府里聽到最多的都是裴彬玢的負面信息。久而久之,便對這位未婚夫,十分厭惡,也對這門婚事心生抗拒。
原本南家有意背信棄婚的這件事情,因為裴家一直不同意,便只有兩家人私下里再商議,但不知道如何在京城里就慢慢的傳揚開了,當時葉大人剛從外省調回京中任樞密直學士是個正三品的大員,南父的官職雖然不高,只是個從六品的右司員外郎,但必竟是三甲及地出身的天子門生,夫人又是出身名門,加上那時候正與廣陵郡王走的親近,也算是招人眼眸。
兩家之事鬧的京城街知巷聞,正好到了三年一次的官員核準之時,南洛瓔的父親因為有意悔婚,便讓有意討好葉大人的上司評了一個,辦事平常,私德有虧,有了這樣的評語,升遷,自是無望了。南洛瓔的父親心下對葉大人更是怨憤不已,連帶著對裴家,也更無好感。
南洛瓔正聽的入神,只見細娘又嘆了一口氣,頓了頓,拿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小口,方才繼續說道:“葉家的那位不是夫人的夫人聽到這事以后,自是左右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便有人將小姐在外的名聲說的極是難聽。弄的廣陵郡王的母親老太妃,也歇了納小姐進府的心思,這般一來,小姐的京中就更是街頭巷尾的笑話,夫人不知道是從那里聽說那些外面的傳言都是從葉家傳出去的,心里便生了悔意,要不是最初那般,爽爽落落的讓小姐嫁了過去,現在這般,要是裴家真的退婚了,只怕小姐若不是一生嫁不出去便是只有與人為妾的命運。夫人想到這些,心里自是難受,悶在心里,不多日便病了起來,正病著的時候,卻聽到老爺要將小姐送到宮里去選妃,一時急怒相交,便去了。”
南洛瓔聽到這里,不由挑了挑眉,心里暗自躊躇,先前反正也想要送女兒去給王爺當側妃了,與送進宮里有什么差別?
細娘似乎看出來南洛瓔的想法一樣,輕輕的說道:“夫人只有小姐這么一個女兒,一直最是疼惜小姐,從未想過要讓小姐嫁于人為妾,便是那時候老太妃,提出要納小姐進王府為側室,夫人也是不愿意的,更何況是入宮。夫人想的不過是小姐可以嫁與個清白人家的公子,好好相處一輩子。”
南洛瓔心里隱隱的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為那個逝去的長者的心思感到感動,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只是覺得心里酸酸的,有些動容的拉起細娘的手,柔聲說道:“細姨,我.......我娘是不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唉,小姐,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要是夫人在天之靈知道你忘記她的話,她該多傷心。”細娘說完,揉了揉眼角,這才繼續說道:“夫人去逝以后,葉家越發大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怨家債主,居然不知從那里找到了一份小姐閑時寫詩,那詩里有一句.......滿園無人識。只這一句,更是讓謠言飛的滿天皆是,俱言小姐孝服未脫,便有了.......”說到這里,細娘不由又是一嘆。
南洛瓔輕輕的點了點頭,當下自然理解,在這個時代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寫出這樣的詩句,會有什么樣的評論。心里也略略明白為什么之前裴老夫人說過,南父表示自己與裴彬玢可以不用回門,有了這樣的往事,只怕這門親事,便是結成了,也還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