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

308 聯想

308聯想

拾兒推開隔門回來的時候,秋秋抱著火兒靠在窗邊,已經睡著了。

夜色中,她的輪廓顯得既柔和,又單薄。

火兒機警的睜開眼,兩只白天看來是純黑色的眼珠,現在突然露出了金黃的瞳色,寒光閃爍。

不過在看清楚接近的人是拾兒之后,火兒眼里的金光重新消沒,他打了個哈欠,在秋秋懷里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秋秋也醒了。

“回來了?”她有點迷糊。

剛才明明是想打坐運功,等他回來的。

結果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拾兒在她身邊坐下來。

“他們呢?”

林素和鄭長老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擾攘的一天之后,兩個人能這樣待在一起,秋秋就覺得很滿足。

拾兒遞給秋秋一盞茶,淡綠的茶水,有點薄荷香。

秋秋喝了兩口,亮亮的水跡留在她的唇角。

拾兒輕輕用手指蹭了一下那點水光。

秋秋笑笑,剩下半盞茶被拾兒接過去喝了。

他又取過一盒琉璃果來給她。

果子都熟透了,半透明的,紫紅的顏色,玲瓏剔透,怪不得會得琉璃果這個名字。

這種果子中原沒有,是九峰的特產。

“現在山上這種果子正是成熟的季節,還可以腌制成果脯,另有一番風味。”

秋秋拿起一顆,送到嘴邊咬破皮。

豐盈甜稠的汁水頓時在口中滿溢。

秋秋驚喜的睜圓了眼睛:“好甜。”

琉璃果帶著一股特殊的清香,雖然汁液甜蜜。可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發膩。

“好吃嗎?”

“嗯。”秋秋也拿了一顆遞給他:“你也吃。”

拾兒對這種姑娘家喜歡的零嘴兒并不感興趣,可是秋秋把果子遞過來,他十分自然的就湊過去咬了一口:“不錯。”

一碟果子被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全吃光了,秋秋意猶未盡,吮了吮沾著汁水的手指頭:“這個是在哪里摘的?”

“明天我陪你去摘。”

“好啊。”秋秋笑了:“自己摘的肯定更好吃。”

拾兒心里涌出一股憐惜之情。

秋秋一個人在九峰,沒有熟識的人,對這里的一切都還陌生。可是他卻不能時時守在她身邊。

他們兩人之中,別人總覺得是他屈就。是他在包容,因為秋秋年紀輕,應該不太懂事。

可是拾兒自己明白,秋秋才是那個總是在包容,在遷就的人。

他讓她一起來,她如同前一世一樣來了。

他讓她待在奉仙閣,她就待在這兒并不到處走動。

她唯恐給他惹上麻煩。

拾兒覺得。自己給她的快樂,從以前算起,就那么少。

他肩膀上有卸不下的重擔。

她都理解,都體諒。

可是他自己心里有愧。

拾兒握著她一只手。

秋秋的手秀氣而綿軟,指節平滑,指甲有著淡淡的瑩潤的光亮。

拾兒用一種酸楚而虔誠的心情,將唇印在她的指尖上。

她的指尖上還帶著琉璃果的清香和甜意。

秋秋咬著唇看著他。

拾兒的睫毛很長。很密,垂下眼簾的時候,把眸光全遮擋住了。

兩個人在月下纏綿成一道影子。

秋秋的頭發披開來散在地席上,襯著身段更加清瘦玲瓏。

班駁的紅痕象揉碎的桃花在雪白的肌膚上綻放,秋秋的手插進拾兒的頭發里,把他拉近,然后親吻。

兩個人的唇都是熱的,呼出的氣息發燙。

真奇怪。

秋秋模模糊糊的想。

以前聽紫玉閣的姐妹說起這些事,說總是欲大于情。

可是秋秋自己的體會,卻正好顛倒了過來。

她感覺到和拾兒在一起的時候。當拾兒緊緊擁抱著她,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時候,她才學到自己的生命變得完整了。

所有的不安和孤寂都被填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一絲遺憾。

額前和頸后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粘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秋秋輕聲呻吟,但后來她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她覺得她象是在驚濤駭浪間翻滾,氣都喘不過來。

“拾兒……”

她本能的呼喚他的名字。聲音破碎而急促。

拾兒的手托起她的臉龐,一個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

遠遠的,河灘上傳來嘩嘩的水聲,風吹過蘆草。長葉沙沙作響。

兩個人肢體交纏躺在窗前,拾兒扯過一邊散落的衣裳搭在他們身上。

她裸露的肩膀上有點點紅痕,拾兒的唇輕輕在上面蹭過:“疼嗎?”

秋秋搖頭。

她就這么枕靠在拾兒肩膀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自己重新找到了呼吸和心跳的正常頻率。

她側過身坐起來,背對著他披上衣裳。

長長的頭發披在身上,秋秋拿出柄梳子來,從上到下緩緩梳順。

拾兒也坐了起來,接過她的梳子替她梳理。

秋秋側轉頭看了他一眼,唇角有淡淡的羞澀,還有淺淺的溫存的笑意。

拾兒這一次沒有食言,第二天果然一早就起身,同秋秋一起去摘果子。

九峰這里名叫九峰,可并不止九座峰,青山連綿,樹木花草蔥郁茂盛,處處都是美景。

拾兒帶著秋秋去的是一處溪流邊,那兒有一大片琉璃果樹。現在正是果子成熟的季節,樹梢上一串串的果實擠擠挨挨,沉甸甸的把枝條都壓得墜下來。

火兒高興的叫了一聲,揪著大白的耳朵,兩個家伙急不可待的沖進了果林里。

紅色的果子被墨綠的葉子襯得象是一串串誘人的珠寶。可是珠寶是冷冰冰的,生硬生硬的,哪象這果實一樣,又甜蜜又馨香?

秋秋還特意帶了一只籃子來。她著迷的看著溪邊的一大片果樹,眼睛閃亮亮的。

“去吧。”

“等等。”秋秋把籃子放下,拿出一塊紫淺色的帶碎花的布帕把頭發包了起來,轉頭問他:“不難看吧?”

當然不難看。

拾兒覺得她怎么樣都美麗。不包起頭發也顯得秀氣,這樣包起來顯得俐落俏皮。

秋秋解釋:“這樹不高。等下摘果子的時候,肯定會被樹枝勾住頭發,那可夠麻煩的。”

拾兒點頭:“我知道,你告訴過我。”

“真的?”秋秋問:“我告訴過你?我當時是怎么說的?”

那可是很久以前了。

那時候秋秋還是個胖墩墩白嫩嫩的小姑娘,一門心思就是搗鼓各種零嘴吃食。秋天的時候她拉著他去山上找栗子、果子,也是這樣把頭發包起來,挎著小籃子。腳步輕快,有時候甚至還會哼起小調來。

她不大記得住那些山歌小調的詞,記不住也不重要,反正她哼得開心。遇著會的詞就唱上一句,不會的就含糊的哼過去。

喏,就象現在一樣。

秋秋又在哼歌了。

好象是什么,采什么的小姑娘?

拾兒恍惚了一下。

很多年前他就聽她哼過這調子。

背著一個大竹筐……嗯嗯嗯……她采的最多。嗯嗯嗯……她采的最大……

忽然間秋秋停下了動作,扶著樹干哈哈大笑起來。

拾兒好奇的問:“你笑什么?”

秋秋擺著手說:“不能說,不能說。”

這一幕,似曾相識。

很久以前應該也發生過。

那時候拾兒也問她原因,她同樣沒有說。

那種自己偷偷樂的樣子象是偷吃了燈油的小老鼠一樣。

當年拾兒想,她肚里藏不住話,多半不到天黑,她就會把自己突然大笑的原因主動說出來了。

可是那一次他猜錯了。

一直到后來,秋秋也沒有告訴他原因。

拾兒這一次不打算再把疑惑留下去,他接過她的籃子。又認真的問了一次:“你究竟為什么發笑?不能和我分享分享嗎?”

秋秋眨眨眼:“這個……”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秋秋也在嘀咕,這個,怎么和他說呢?

說她剛剛在哼歌的時候,突然想起那則經典笑話,說一男在林間睡覺,一個小姑娘來采蘑菇……呃,然后第二天,嘗到了甜頭的該男又在林間睡覺。一個大媽來蘑菇……

而且……

秋秋看了一眼拾兒。

挺巧的,現在也有一個采果子的她,還有一個拾兒。

但是她這么正派的人,當然不會把他當果子采了的。

拾兒還在眼巴巴的等著她的回答呢。

這讓她怎么說啊?

說她聯想到了辣手摧……那個嗎?

“哎呀你就別問了。不是什么大事兒。”秋秋順手從籃子里摸出一個琉璃果來,拾兒一張嘴,就被秋秋塞了個正著。

“甜嗎?”

拾兒努力把果子咽下去:“甜。”

“哎,那邊的果子好象更紅,說不定熟得更好。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秋秋連拖帶拽的把拾兒拖走。

呼——總算蒙混過去了。

今天的成果是豐碩的。

而且自己摘的果子,怎么吃都覺得比昨天的果子要甜。

秋秋在果樹下鋪了一張墊布,把果籃放在上面,又把帶來的點心和茶也取出來。

哦耶……野餐!

火兒和大白也從長草里鉆出來了,這兩個吃貨只要一聞到香味兒,就算隔著千山萬水也會跋涉而來的。

秋秋給拾兒斟了杯茶:“來,先喝水,解解渴。”

雖然知道拾兒不會象普通人那樣有饑渴疲憊的感覺,可是秋秋玩得相當樂在其中,拾兒也相當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