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夢飛揚為難了,他既想與父母住一起,這樣就可以讓他繼續靠著父母過日子,應該可以省很多的力氣沾不少的光。
可與父母住一起卻要少半間屋,而且老屋的年份有些久了,這不明顯自己吃虧?
夢飛揚不由將目光投向余秀珠,余秀珠被夢福生的分房方案氣得不輕,他們干什么要留出兩間半房?他們反正是要與夢飛揚過的,又何必多此一舉?
可是夢福生凌厲的目光還有余勝警告的目光一直投在她的身上,就算她有再大的怨氣一時也不敢發作,只期待小兒子能夠選擇與他們住在一起。
其實夢福生想的很通透,雖然他專門為自己與老伴分了兩間屋子出來,等到夢飛馳和夢飛揚選定以后,他會有后手。
夢飛揚的遲疑,讓夢福生心里狠狠地罵了一聲“蠢貨”,臉上卻十分平靜,說到底他自己還是希望與大兒子居住,大兒子勤勞大兒媳善良,與他們居住要舒暢許多。
可是他心里也十分明白,老伴是不會放棄小兒子的,若小兒子不選擇老屋,只怕老伴不但會大失所望,等到他再宣布接下來的決定,說不得又是一場吵鬧。想到老伴吵鬧時候的魔音,夢福生就覺得頭一抽一抽的疼得慌。
都說養兒防老,夢福生此刻卻只覺得兒女都是債!若是當初沒有依著老伴的意思將夢飛揚生下來。是不是家里會和睦許多?
如此一想夢福生將凌厲的目光投向依然遲疑不決的夢飛揚,真恨不得一腳將這個怎么的兒子揣回他娘的肚子里直接悶死算了。
感覺到老爺子不善的目光,夢飛揚不由心里一抖,再也顧不得去細想老娘眼里的意思,只覺得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離這個兇狠的老子遠些才好:“我,我。我家人口比大哥多,就兩間半房根本住不開,我選那邊的房子。大哥是老大,還是讓大哥回老屋住才是正統。”
說到最后,夢飛揚覺得自己的說辭十分高桿,不由有些洋洋得意。
的確。在農村。老人在世分家的,老人一般都是與大兒子住一起。由大兒子擔負起照顧老人的重擔。
夢飛揚說得有理,可他卻忘記了他是老娘的心頭肉,一直以來余秀珠將捧在手心呵護著,就算結婚那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三個了,依然沒讓他洗過一雙襪子,抹過一只碗。連帶著他的妻子也只當著菩薩供著,一旦自己單獨過。他可有能力過好自己的日子?
余秀珠被夢飛揚的選擇震住了,睜大眼睛楞楞地看著一臉得意的夢飛揚,這是自己疼得像眼珠一樣的兒子嗎?他就那么嫌棄與他們老倆口同住?他是不是怕以后他們老了不能動了拖累了他,才選擇離開老屋離開他們的身邊?
想到這種可能,余秀珠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更是覺得心如死灰,她這么些年來,每天都在為他算計,而且算計的還是另外兩個親生兒子,可是到頭來自己還能下地還能挑擔的時候,這個自己百般疼愛的兒子就已經選擇了拋棄,若自己以后老了不能動了,又會是如何的下場?
余秀珠只覺得全身冰冷,冷汗濕了后背,胸口又悶得不行,慢慢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本一臉看傻子一般看著夢飛揚的夢氏姐妹和陳穎越,突然感到同桌的余秀珠身子晃了晃,轉頭一看大呼不好,這是氣迷了心竅,居然已經昏過去了。
一陣大亂,陳穎越到底比其他的人多些見識,只讓夢艷琴姐妹扶好余秀珠的身體,自己動手用力掐她的人中,只見余秀珠長長地嘆了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
陳穎越連忙拿過桌上溫熱的開水,遞到余秀珠的嘴邊,讓她小小地喝上兩口,經過這一番忙碌,余秀珠的目光終于恢復了清明。
見余秀珠沒有大礙,在場的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氣,余秀珠清醒之后,原本大家的意思是讓她先去屋里躺下休息,可余秀珠卻沒同意,她非要留下來看看這分家到底會分出個什么模樣來。
余秀珠堅持不愿離開,而夢福生明顯也沒有停止分家的意思,大家見余秀珠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也就不再堅持。
余秀珠撐著依舊有些虛弱的身體,在兩個女兒細心的照顧下,重新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目光緩緩地掃過幾個媳婦,大兒媳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二兒媳卻低頭忙著給她泡糖水,說對她的身體有益,只是小兒媳一直木然地坐在一邊,不知在想些什么,全然不關心她的死活。
再將目光掃向三個兒子,小兒子與小媳婦如出一轍,也正低著頭并沒有看她一眼,大兒子此刻正與坐在他身邊的余勝說著什么,不過偶爾掃過來的目光中還是含著一些對她的關切,只是那個自己一直不待見的二兒子,目光中含著濃濃的擔憂看著自己,直到坐在他身邊的老人與他說了什么,這才讓他愛心一般地轉開了目光。
三個兒子各自不同的表現,讓余秀珠的心情五味雜陳,大兒子這樣一個感情不易外露的人,她一直都是知道的,能夠得到他關切的目光,余秀珠覺得十分滿足。
二兒子一向不得她的喜歡,但她這個做媽的也不是個死人,自然知道夢飛翔打小就比一般人敏感,感情也十分豐富,她同樣也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一直都在傷害這個兒子,她以為這個兒子對自己是恨的,沒想到今天自己不過氣暈了一下,還能從夢飛揚的眼中感到對她的關心和擔憂。
偏偏自己護得最緊了小兒子,如今只關心分家能分到什么,只想到如何從中得到最大的好處,全然沒有為她考慮,更沒有關心她一分一毫。
這如何不讓她失望,如何不讓她傷心,可是失望傷心之余呢?余秀珠卻依然沒有找到夢飛揚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癥結所在,在她的心里更多的是對老伴堅持分家的埋怨,是對老伴要劃出兩間房共用堂屋的埋怨。
陳穎越和夢艷琴姐妹在一旁靜靜關注著余秀珠的臉色,看她臉色時陰時晴,目光也左右游移,時不時還給夢福生一個幽怨的目光,就知道這老太太是把對夢飛揚的怨和氣轉移到老爺子身上去了,不由相視無奈一笑,將一聲嘆息咽進了各種的肚子里。
不過想想也是,余秀珠寵了夢飛揚那么多年,那里就會因為這樣一件事就將自己的全部寵愛收回來呢?
可她總要找個出氣口,那么與其讓她拿自己出氣,不如還是讓她把氣轉到老爺子身上比較好,畢竟老爺子有的是手段讓老太太消停,她們作為女兒和媳婦,還是做出孝順的模樣兒比較合適。
雖然夢飛揚也知道老娘是被自己氣過去的,但現在他的心神全在如何才能讓自己從分家中得到最大的好處上,所以在選擇好了自己想要房子之后,就眼巴巴地看著夢福生。
他雖然沒出息,雖然好吃懶做,但他也不是真的蠢蛋,此刻心里已經開始記掛父母名下的那兩間半房子以后的分配問題。
夢福生看了余秀珠一眼,見她雖然眼中滿是憤懣,但臉色已經不再像剛才那么發青發白,所以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之下,特別是在夢飛揚閃著欲望的目光之下,先慢條斯理地讓大舅子余勝先將剛才夢飛揚選擇的結果記錄下來。
讓兩兄弟確認無誤后,這才繼續說道:“原則上誰選擇了老屋,誰就要擔負起照顧父母的責任。所以以后我和你媽就得飛馳夫妻多擔待。”說到這里夢福生故意稍稍停頓了一下,見夢飛揚再次松了口氣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才慢悠悠地說道:“至于我們老倆口名下的兩間房子和這半間共用的堂屋,我和你媽享有永久的居住權和使用權,等到我們百年以后,老屋完全屬于飛馳一家。”
“什么?我不同意!”夢飛揚這才知道自己跌進了老爺子挖得坑,一下子跳了起來對著老爺子吼道。
現在他心里只覺得悔不當初,他一直以為父母名下的那兩間房子,會在父母百年后重新分配,萬沒想到老爺子會直接將房子給了這次要了老屋的兒子。
這如何使得?老屋這里不但有五間房子,還有一個大了整整兩倍的院子,以后若房子不夠用了,只要向村里打個招呼,就可以在院子里蓋房子了。
雖然他只有三個女兒,可自己和妻子都還年輕就算妻子現在肚子里的這個還是女兒,他們還可以再生,有了兒子還會怕房子多嗎?不行,他不能就此作罷,他才是老娘最心疼的兒子,而且以前老娘說過要將老屋連著這個大院子一起給他的。
這個時候夢飛揚完全忘記了是自己沒有選擇老屋,心里只恨老爺子給他吃屁,卻一心讓大哥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