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血流不止,終是到了最后關頭。
“這就是天理報應。”齊州土地神道:“他日惡念,做今日枷鎖,鎖去此生壽命。”
樓下道士出氣多,進氣少,渾身已經被自己染成了血人。
登仙閣跑出去的人越來越多。
別說是一般百姓,就算是那位齊州知府,見到這樣的事,心里也是沒底的。
他到底是相信裴眾,畢竟裴眾治好了他母親,可眼前的狀況,怎么也不像是吐毒血那么簡單。
知府問:“仙師,這是怎么回事啊?”
“恐怕他身上還有其他問題。”裴眾不是沒弄死過人,但是他沒在大庭廣眾下弄死過人。
他的丹藥分明沒有問題,可人確實是在吃了丹藥后才開始吐血的,裴眾知道自己要說不清了。
此事一過,自己定然要失去不少信眾,心中對這個即將死去的、與他有過短暫師徒關系的人恨了起來。
只是現在不是放任情緒的時候,裴眾絞盡腦汁的想著補救的辦法。
“來人。”他叫上自己人,“把他抬到后院去。”
這人還有一口氣,只要不是徹底死在人前,他之后再找個身形相仿的人易個容,必然不會讓人看出來。
得虧這蠢貨不是本地人,根本也沒人認識他。
裴眾心里的咒罵怨念太重,于是離他很近的江淼和齊州土地神就聽到了。
“這人真是令我大開眼界。”齊州土地神冷笑道:“且看那知府如何做,若是無腦不賢者,還是早些離開齊州的好。”
江淼在旁邊看著沒出聲。
那幾個準備抬道士的人,剛上手,就覺得不對,怎么越來越沉呢?
自然是沉了,地府來的陰差正在勾魂,他站在道士肉身背上,用鐵索套住道士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拉,將道士的魂魄從肉體中拉出。
剛被陰差拉出的魂魄,沒有絲毫反應,吊在鐵鎖中仍由陰差拉扯。
陰差干完了活,才注意到樓上還站著一位未成謀面的同僚,再仔細一看,這位同僚不知什么身份旁邊還站了兩位神。
既然看到了,陰差便干脆過去打了個招呼,“見過土地神,見過這位神尊。”
陰差在齊州辦差只認識齊州土地神,至于江淼,只能看出來她是神,至于是什么神,那就不是他們這些小差役能看出來的了。
土地神介紹道:“這位是金水河神。”
“河神。”陰差再次打招呼。
江淼道:“不必客氣,你自去辦差就好。”
樓下吵起來了,有看客發現道士一動不動,疑問道:“他是不是死了啊。”
聽到這樣的聲音,知府不能再不管了。
知府問裴眾,“這是何緣故?”
“知府放心,只是那藥的作用,他暫時閉過氣去,等過段時間就會醒的。”裴眾狡辯道:“各位剛才也聽他說了,他是跟我修煉過的,也算會些仙法,當然跟一般人不同。”
有些人還真的信了。
可不巧,看熱鬧的人中,有人見過死人,畢竟跟活人不一樣。
那人也是多嘴愛說話的個性,當時就說了出來,“哪里是閉氣,分明就是死了。”
這人看熱鬧自然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有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知道他常接觸這些,自然對他的話比較信服。
“差官若是公務不忙,不如跟我們一起看場熱鬧。”齊州土地神道。
陰差道:“屬下還要把這魂魄送入關,就先行離開了。”
他雖這樣說,卻沒有立刻走,反而是看了一眼竹筒中的兩條魚,“河神,我看著里面的魚妖怕是也不行了。”他道:“不如我一起帶走?”
土地神忽然爆笑,陰差一臉疑惑。
土地神道:“你還是先走吧,這只魚妖河神還想救一救的。”
“那屬下告辭。”這才真的走了。
去抬道士的人里,有一個沒抬穩,讓他上半身滑到了地上。
“真的死了!”看客中有人驚呼,“快去報官。”
又有人說:“報什么官,知府老爺就在這里。”
“這藥真的把人吃死了啊。”有人慌張道:“我前兩天還給我家孩子吃了一顆,這可怎么辦啊!”
知府讓那幾位抬道士的人等一等,他自己上前驗看了呼吸,確認此人已經身亡。
知府再看向裴眾的眼神,就與剛才不同了,“仙師,此人確已身亡,你怎么說?”
裴眾沒想到知府會親自驗看,他騙人騙了這么多年,知道此刻若是自己不穩住,多年的心血就要功虧一簣,“大人,我剛才就說過,這人有我不知道的傷情,所以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且他雖看起來死了,其實還有得救。”
他之所以敢這樣說,就是覺得墻內的那只魚妖,肯定有辦法把這人救活,最壞的辦法,無非是殺妖取丹,他就不信,妖丹還不能讓人復活?
知府見他說的這樣篤定,心里又偏向他幾分,“好,本府今日遇上此事也是緣分,那就留下來見識見識仙師的本事。”
“把人抬到樓上。”裴眾手心直冒汗,但他面上仍舊端著。
但凡人群中有個人能用平常心去仔細看他,就能看出他面部表情極不自然。
明顯他的心態臨近崩潰邊緣了。
裴眾把人放到二樓房間,有借口自己施法凡人不能在場,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知府吩咐自己的護衛,將房間所有出入口全部守好。他到底不能完全相信裴眾。
房間內,所有人出去后,裴眾趕忙鎖好門窗,來到墻邊推動機關,想要去找魚精。
可等他推開機關,人就傻了。
哪里還有什么魚精。
只有兩根鉤子空蕩蕩的掛在里面。
倒是還有一些新鮮妖血,裴眾傻愣愣的看著那點妖血,這可如何是好?
這妖怪什么時候不跑,非要今天跑?裴眾赤紅著一雙眼睛,雙手用力的抓著墻上的機關。
他站了好一會兒,最后端起那一淺盆血水,決定先給這人灌進去再說。
門外,齊州土地神提醒江淼,“河神,你還不回金水施法?你手上這妖,真的撐不住了。”隨著他說話,竹筒中又散出一魄。
江淼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錦盒,正是當初宋喜差官替閻君送給她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