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消失之后

第36章 高墻深壑

“我說過,它是人工修成的嗎?”孫孚平哼了一聲,“堅固無縫、戰時修成,還要經受數千人和攻城車的踩踏,也唯有神通才能辦到。”

這橋是神通形成的?眾人低頭看路,大覺震撼。

“土系神通法門眾多,這或許是搬山術的變種,并且至少由五十名術師聯手施展。”孫孚平踢了踢橋面,發出金石之音,“嗯,代價不小。”

質量也很好,歷經百年不壞。

司徒翰小聲問道:“不是說,神通在戰時無效?”

旁人還未說話,賀靈川已經噓他一聲:“一知半解!神通只對軍隊弱效,卻沒人說它不能用在戰爭當中,鋪路修橋有什么問題?”

他捏著下巴道:“這樣看來,盤龍城南門前的這座橋,其實毀了建,建了又毀掉,已經循環無數次了吧?這座之所以健在至今,大概是因為聯軍取得了最后勝利?”

“應該如此。”孫孚平贊同他的觀點,“盤龍城平時需要這座橋與南部聯通,但大戰來臨時一定首先切斷它,以阻來敵。”

年松玉把腳邊西瓜大的石塊踢入深壑。好一會兒,眾人才聽到重物墜地的回音。

“很深,我們掉下去恐怕也活不成。”他在橋邊俯視壑底,“這原本是護城河吧?我看壑底有修鑿過的痕跡,想來是加深了的。”

盤龍城本來就據守天塹,還精修了門前的護城河,讓水流更深更湍急,敵人想硬爬上赤帕高原的難度再度提升。

至少,軍隊上不去。

那三十二年來,盤龍城可沒少在城防安全方面下工夫。

后頭起了一點騷亂。

打從上橋后,被附身的傀儡掙扎得更劇烈了,一個勁兒想往后跑,甚至張嘴咬人,有個看守左手鮮血長流。

這么做的后果,就是受到了更強力的壓制。最后,他們幾乎是被抬過橋去的。

眾人就來到了盤龍古城的正南門下。

其實,這座傳說之城的外墻并不像賀靈川想象的那么宏偉,高度只有五丈,呈圓桶形,外墻稱不上光滑,并且到處都是不同磚色的補丁,顯然修過無數次了。

荒原太干燥,墻下不長青苔,但和橋面一樣布滿污漬,百多年的風沙都沒吹掉。

那是戰爭的痕跡。

墻上排列很多小洞,比柚子大一點,人鉆不進去。賀靈川一看就知道,城墻內側還有藏兵的甬室和通道,這些小孔既能透氣又能觀察敵情,還能用于投射箭矛、戳刺登城的敵人。

但這些都是常規城墻的操作,盤龍城外墻又是灰樸樸地,沒什么特別。

不過再往上看,眾人才發現它猙獰的一面——

墻垛外頭還扎滿了長短不一的黑色木椎,呈犬牙交錯狀,朝各個方向的都有。

曾飛熊低呼一聲:“鐵杉木、鱷齒椎!”

他也參與黑水城的防務。這個邊陲重城作為鳶國對西的排頭兵,城墻當然有一大堆防御工事。不過城門用上鱷齒椎的打法近百年已經絕跡,他也是頭一次見。

攻城戰經常要用上云梯,才能把地面部隊送往敵方墻頭。但有鱷齒椎擋著,攻城梯的梯頭只能架在椎上,士兵還要親身爬過鱷齒椎才能跳上城頭。

不消說,這些“鱷齒”通體滾圓,戰斗前還要抹油,包管滑不溜腳,人根本站不住。若是這樣還不夠,守方還會扔幾個火把上來,烤一烤人肉。

制成長椎的鐵杉木不畏火,但人類可不行。

用“武裝到牙齒”來形容這座城墻,好像沒什么問題。

司徒翰也直了眼,喃喃道:“果、果真是這樣!”

“進去吧。”孫孚平最先收回目光,領著眾人穿過外墻。

最外層的鐵杉木大門,一扇半開,一扇躺地不起,顯然當年經受過粗暴的對待。門上刀削斧鑿火燎痕跡宛然。

比鋼鐵還硬的鐵杉木,都能這樣傷痕累累,賀靈川自覺已是開了眼。

但穿過大門,他還是震撼地“喔”了一聲。

外墻后面只有二百丈空地,然后就是……

第二重高墻!

賀淳華也忍不住道:“這么高的甕城,還是頭一回見。”

第二座城墻比起外墻,又高了五丈!并且外墻有的防御工事,這里同樣再來一套。

賀靈川還在城門上看見了幾架投石械。

孫孚平搖頭:“誰說這是甕城?”

眾人再走過第二重城門,定睛一看,不禁失語。

他們瞧見了第三堵墻!

這堵墻,比第二重還要再高五丈,那就已經是十五丈(四十多米)的高度!

三重門,三重墻,盤龍城這是武裝到了牙齒。

“這才是甕城!”司徒翰倒抽一口涼氣,“攻到這里的敵人一定很不爽。”千辛萬苦飛越天塹,再攻破兩道城墻,來犯者撕破獵物堅硬的外皮,本該飽啖鮮嫩的肥肉,哪知一嘴下去又磕牙了——底下還有一層厚鱗片呢。

打到這里又又又要面對高墻,一鼓作氣的韌勁兒就泄了個七七八八,任誰心里都不是滋味兒。

賀靈川覺得,建這城池的人也挺惡毒的。

不過他在第三重高墻的氣孔邊上還發現了火燎過的痕跡,可見當年聯軍的確曾經打到這里。

那一戰的險惡,自不用說。

跨越三重門,隊伍終于進入了盤龍城內。

觸目所及是個巨大的廣場,或者稱為平地,至少能容兩千人。現在兩百人的隊伍往里一放,還空曠得很。

一轉頭,甕墻內嵌一尊巨大的長蟲浮雕。

這長蟲雕塑似蛇似蟒,鱗片宛然,但頭上長角,頜下有須,暴睛凸嘴。

賀靈川識得,這就是城池名字的由來:盤龍。

不過這其實不是真龍,而是蛟。

黑蛟圖騰下方還有長長的石條貢桌,以便居民供奉獻禮。邊上的貢塔和香爐高近一丈,非常氣派,當然現在也沒有香火了。

廣場盡頭有個大水池,但現在當然是干巴巴地沒水。百多年了,它還很完整,只缺了幾個口子。司徒翰敲了敲池沿:“這池子作甚用的?”

孫孚平道:“盤龍荒原上的古城,都有出兵前飲水誓師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