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消失之后

第610章 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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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里,他又回到十幾年前督造墟山聚靈大陣的時候。墟山的改造歷時很久,但開工前的建造論證,其實只用了三個月。

天神和帝君都想做的事,貝迦無人可以阻攔。

宰父夸還記得,就在這三個月里,同事兼好友梅實甫跟他就陣法的建造問題爭得天昏地暗。

“胡鬧,這么搞可太危險了!”

“這是帝君他老人家的旨意,也是天神參商出來的結果,你有什么可懷疑?”

“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等只需要堅決貫徹、全力督造!”宰父夸冷笑,“你我膽敢改動一處,萬一出了問題,全家的腦袋夠砍嗎?”

說多幾次,梅實甫也死心了。

可是不管眾人如何仔細,安置陣眼那一天,意外還是發生了……

雖已過去十多年,宰父夸仍然記得那天的天樞峰火彈四射,咆孝震天,末日景象嚇傻了所有人。

幸好他離爆發點還有一段距離……

可是天樞峰上的梅實甫,當場就沒了。

唉,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哪。

宰父夸這一覺,睡到次日午后才醒來。

小妾見他兩眼發直,盯著帳頂,不由得擔心:“老爺?”

“沒什么,只是想起從前人事。”梅實甫那廝不幸亡故的頭幾年,他總能夢見對方來找自己控訴,但去廟里請了安心符以后就好了。

怎么十幾年后,他又夢到了這個人呢?

不過兩人在夢里說了什么,他醒來就記不清楚了,大概還是從前那點兒破事吧?

看來,他又得去廟里請安神符了。

不過去了廟里,上回的算命先生又來給他看相,見面就稱“恭喜”。

宰父夸沒好氣道:“何喜之有?”昨晚還夢見老梅那個短命鬼哩。

“我曾說過,宰父大人七十四會有一劫。”

“對。”還讓他耿耿于懷這么多年。

“今日觀宰父大人眉目,那一點禍氣已然消散。”算命先生長揖到底,“恭喜宰父大人,您的劫難已經平安度過,百歲可期!”

宰父夸先是一驚,而后大喜:“完了?我的劫數這就度完了?”

換在平時,他會將信將疑。可昨晚突然夢見長久未見的梅實甫,是不是這老友冥冥中幫了他一把?

不管怎樣,這是好事,天大好事!

“賞!”宰父大人一開心,算命師立刻得了百兩大銀的厚賞。

“辦宴,要辦宴!”宰父夸笑逐顏開,“七日后,不不,五日后開宴!請我的老友們都來。”

隨從應了,又細心提醒:“大人,您下個月就七十五壽辰啦。”

“有什么相干?”宰父夸不以為意,大手一揮,“辦!都辦!”

賀靈川同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一開院門,外頭有兩名同心衛站崗。

顯然他的住處被重點照顧了。

勐虎焦玉不知道從哪里蹓跶出來,在他身邊伸了個懶腰。

“暗中還有人盯著你,我能嗅到他們的氣味。”路過一棵大樹,勐虎人立而起,十個尖爪撓樹,咝察作響,“好想把他們都吃了!”

被監視的感覺,特別不爽。它堂堂百山中郎將……

“忍住。”賀靈川撫著虎背,感受皮毛底下虬結的肌肉,“我交代廚房昨晚宰了只肥羊,裹好羊肉吊在冷水池里,就等著你呢。”

之所以不吊在后山的湖里,是因為那里不安全。

果然勐虎一聽到有肉吃,火氣就消下去了。

賀靈川往外走,也發現附近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他現在靈覺漸漸強大,一旦被窺探,異樣感就油然而生。

顯然樊隆安在翩想山莊的,除了明樁之外還有暗探。

進了后廚,勐虎如愿得到那只宰剝洗凈的肥羊,而熱情的廚娘塞給賀靈川一個大食籃。

上下四個食盒,摞一塊兒了。

賀靈川給廚子說了幾句好話,又遞過去十個銅板當小費,然后就把食籃跟肥羊都收入儲物戒,信步踱去后山。

伏山越的銀子撒出去,翩想山莊就越來越有山莊的模樣。

仆人們掃著小徑上的落葉,沙沙作響;勐虎一個沒忍住,在厚實的落葉堆上打了兩個滾。

啊,好爽!

后山的亭子正在維修,叮叮當當。

深秋的陽光曬在人身上,帶來難得的暖意。

黃鼠狼家后面的灌木叢已經被打出個缺口,連夜修出一個小小的碼頭,畫舫就停在那里。

賀靈川跳上船,解開纜繩,木槳往碼頭的擋板一點。

勐虎剛躍到船頭,畫舫就離開岸邊,悠悠然漂向湖心。

它蹲坐下來,大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岸邊,忽然道:“那幾個鼠輩果然露面了。”

湖岸的樹叢后頭,有人影閃動。

“人家叫同心衛,不叫鼠輩。”賀靈川看它的目光,總覺得它像盯著老鼠的貓,連尾巴尖上那一簇白毛都晃個不停,“開飯啦。”

勐虎對同心衛是這個態度,多半是因為伏山越對靈虛城這些束縛和管制越來越不耐煩了。

賀靈川抓出肥羊,取刀剖成幾大塊,放在船頭喂虎。

艙內的空間對于身長近一丈的勐虎來說,太局促了些。

賀靈川挨個兒打開食盒,里面分別是一大碗鹵粉,一籠水煎包,一大摞蔥油餅,一份小吊香梨湯,角落里還塞著一小碗水晶蕎頭。

水煎包下頭煎出金黃的焦皮,拿快子刮一刮,絲啦作響。包子皮卻十分軟潤,還長著幾個黑芝麻粒兒。賀靈川也不怕燙,直接塞一個進嘴,啾地一聲爆汁兒了。

蔥油餅么,莫看薄薄一片兒,其實起酥了好幾層,他卷著吃的時候夾了幾個水晶蕎頭,味道一下提升兩個檔次。

那碗鹵粉更有水準,不僅料頭足,香孤干、蝦肉、豬肉、尤魚、筍絲、黃花菜都往里放,底子還是豬骨雞架吊起來的高湯,湯汁稠黏得恰到好處,嘬一口,稀里呼嚕地好不舒坦。

莫說賀靈川,一個普通人吃完熱騰騰的鹵粉,渾身也都暖了。

他這里風卷殘云,倒襯出對面吃生肉的勐虎溫文秀氣。

沒辦法,大貓們天生不能咀嚼,只能側齒切肉吞下去。

賀靈川吃完了,焦玉的羊才啃了不到四分之一。

他抓起木槳,就往北岸靠去。

一人一虎在湖南岸上的船,現在走直線去北岸,那么原本盯梢的同心衛,就只得拔腿沿著岸線往北走。

偏偏這湖不小,岸線又挺曲折。

有個同心衛急躁,脫了外衣就要下水:“游過去唄,游比走快!”

游泳也是直線。

但他才走到水邊,還沒脫鞋,同伴突然一把逮住他:

“別下去,你看湖里!”

這人往水里一瞟,正好有個大家伙躍出湖面近四尺高,又重重落了回去,炸開的水花在陽光下濺金瀉玉,狠狠噴幾人一臉。

幾人伸手捋臉上的水:“那是什么?”

“好像是個大嘴鯰魚。”

鯰魚什么都吃,本來就容易長成大個體,這頭更是身長一丈以上,出水時魚口大張,仿佛塞進一個人絕無問題。

此時又有另一頭大魚在水面露出了背嵴,不是鯰魚,但個頭一點兒也不比它小,只是體色略淺。

它在岸邊游弋半圈,就沒人敢下水了。

麒麟后山的湖水里,怎么會突然出現兩頭魚王?

想也知道,跟這些赤鄢人脫不了干系。

眾人只得老老實實繞過湖岸線,去往北岸。

等他們趕到時,畫舫已經蕩到了北岸的高草叢里。勐虎還趴在船頭進食,肥羊剩個后腿。

至于船艙,當然是空空如也。

同心衛們面面相覷,都有些懊惱。

這小子果然奸猾,和樊副統領說的一樣!

輪值翩想山莊第一天,他們就把人跟丟了!

可湖這么大,姓賀的無論往哪里劃船,都很容易甩掉他們。這一題怎么解?

就在他們一愁莫展時——

賀靈川已經哼著小曲兒來到了麒麟山下,大角巖羊在這里悠閑地啃草根,見主人到來,開心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賀靈川騎著巖羊,往南邊奔去。

本來麒麟后山的湖里魚很多,但沒有妖怪,是他找長臂猿老葛幫忙,請來兩頭魚妖入住。

這兩頭魚妖平時在湖河里幫人趕魚入網,收獲以后能得些分成或者酬勞。但這一行競爭激烈,有的是比它們年輕力壯的后輩,人類壓價又狠,兩頭大魚總覺得吃不飽。

現在好了,賀靈川請它們入住麒麟湖。

這湖面對于兩魚來說算不得廣闊,但內里幽深,并與山體當中的溶洞相連,環境很不錯。

麒麟湖的魚妖很早就被清理掉了,對兩頭新魚王來說,這里食物充足,并且賀靈川也保證會定期給它們加餐,而工作內容特別簡單:

不許別人下水,偶爾幫忙拉船。

而對賀靈川來說,能被賂賄的妖怪就是好妖怪。

董銳走在街上,一身粗布裳,頭上戴著帷帽,肩上還趴著個小松鼠。

松鼠不停給他發指令:

“直走。”

“向左,左!不是右邊!”

“進巷子。”

“走過頭了笨蛋!退回去,我說的不是這條路!”

董銳:“……”姓賀的從哪里找來這么個小碎嘴?他真想把它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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