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控制了大方壺?”奈落天分身探究道,“不,絕不可能!”
賀靈川玩味:“為什么不可能?”
看著“自己”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還是挺好玩的。
大方壺是件特別有個性的神器,賀靈川當然知道這一點。莫說控制了,大方壺平時都不屑理他。
所以奈落天分身這一點沒說錯,他不是大方壺的主人,也控制不了這件神器。到現在為止,他跟破壺子最多是合作關系吧?
問題在于,奈落天分身為什么篤定他控制不了?這位正神一定通曉更多內幕。
奈落天分身正要開口,暗紅絲網忽然一緊,將他勒得大叫一聲。賀靈川親眼看見,有些淡綠色的、碎片一樣的東西從他身上掉出去,沉入下方的黑暗當中。
“你不就是想困住我、擺脫我?現在你已經如愿已償!”奈落天分身的體形好像變小了一點,滿面痛楚,“我只有一個要求,別讓大方壺抹殺我的意識!我知道的秘密與本尊一樣多,你留下我,只有好處!”
它很清楚,賀靈川機關算盡將自己騙下來,為的不是除掉它,而是困住它!
天神只能往人間派去一個分身。
現在奈落天的分身已經受困于大方壺中,奈落天本尊再惱恨,也沒辦法派下第二個。
并且天神做過標記的皮囊,是沒辦法外借的。
因此,即便賀靈川腦海中還留著神印標記,也沒有任何天神可以再神降于他。
從這一點來說,他比別人更安全。
賀靈川下意識按了按后腦勺:“這個神印標記,你能替我祛掉么?”
“當然可以!”奈落天分身立刻道,“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
話未說完,紅絲網再次收緊,把奈落天勒得再次痛叫,身上掉出去的碎片更多。
賀靈川失望地嘆了口氣:“都到這個地步,你還想騙我?”
他踩了踩地面,作勢欲走:“任你處置了。”
這個“你”,當然是指大方壺。
“別,別!”奈落天分身大叫,“你讓它住手,我沒騙你,神印標記確實可以祛除。”
“你先說說看,怎么祛掉?”
“要么我本尊親自出手,要么——”奈落天分身看著他道,“你自己的神魂足夠強大,就可以親自抹掉了。”
“那也叫作‘可以祛除’?”賀靈川嗤笑一聲,“我的神魂能和天神媲美么?”
他很有自知之明。當前這片天地,沒有人類的神魂能強大到與神魔比肩。
“未嘗不可。不久前就有人辦到過,否則我不會提出!”
“誰?”
“你借用的那副鎧甲的主人。”
賀靈川一驚:“你是說紅將軍?你怎么知道?”
“墳冢大戰以后,我反復回憶才發現,那副鎧甲的確殘留著彌天的力量,卻沒有彌天的氣息和神性!”
賀靈川皺眉:“這是何意?”
“曾有天神神降,參與盤龍城最后一戰。我問過兩個,它們的感受與我一致,對戰紅將軍時,她身上沒有絲毫彌天的氣息。”奈落天肯定道,“也就是說,她已經破去了識海里的神印標記,再也不是彌天的皮囊!”
賀靈川心頭一震:“她是怎么辦到的?”
這消息夠他消化好久了。
“我說過了,只要神魂強大、能與宿主媲美,自然就可以抹掉神印。”奈落天分身道,“你拿草繩能捆住真龍嗎?”
“強者不受束縛,這是任意世界的真相。”它又循循誘導,“我可以指點你,教你如何溫養和壯大神魂、自行解去印記。”
一個俘虜想活下去,就要證明自己還有用處。
讓這家伙當導師,他是嫌命長了吧?賀靈川切換話題:“你怎么知道,大方壺不受任何人掌控?”
奈落天分身反問他:“你知道大方壺的出處嗎?”
“出處?”賀靈川伸手往上虛虛一指,“天羅星的一部分?”
他對大方壺的確了解有限,只知道這東西由天羅星的碎片制成。
“天羅星是用還未成長的世界本源打造出來的神物,全名‘十方天羅’,已經遠遠脫離了神器的范疇。煉成以后,古神才發現它根本不受控制,我行我素。”奈落天分身快速道,“后來黑龍撞擊天羅星,你們人間的仙人把撞下來的碎片煉成了大方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否則三水真人何必強行擄走寶蓋?”
“并且原本存在于天羅星的渾沌,居然出現在大方壺內。事態發展比我料想的還要嚴重。”
渾沌?賀靈川心念一動,那是什么?
奈落天分身捕捉到他的疑惑:“哦,你借用渾沌之力對付我,卻不知道它的名字?”
原來,那紅色巨影叫作渾沌?
奈落天分身自己也很疑惑:“那你是怎么跟它溝通的?”
無論天羅星還是大方壺,向來不理人。這小子居然能讓大方壺幫忙,不簡單啊。
賀靈川聳了聳肩:“我也說不來。”
大方壺不與他溝通,但能跟他有限合作。很奇妙吧?
“你說事態嚴重,是什么意思?”
“渾沌只存在于原始之中、存在于本源之中。”奈落天分身舐了舐唇,“一旦它爆開,造成的破壞恐怕難以估量。”
“……”他是揣了個超巨型炸彈在身上嗎?賀靈川沉默兩秒,“它還多久會爆?”
“我不清楚。”奈落天分身很干脆道,“渾沌只存在于傳說,我也是頭一次親見。”
“那么它會爆炸這件事,你也只是聽說嘍?”
奈落天分身不否認。這種事情,哪有天神能親眼見過?
根本沒定論的事且不去管它。賀靈川一向務實:“請君入壺,就是想讓命運之神替我好好看一看,我的命以后怎么樣?”
奈落天分身不吱聲了,賀靈川不清楚它在演算還是思考。
最后它道:“墳冢之戰后,你的命線大概是跟我分開了。”
“什么叫‘大概’?”賀靈川好奇,“你測不準了?”
“我被捕后……”奈落天分身咬牙切齒,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氣的,“那一點神格之力就被抽走了!”
“神格之力?”賀靈川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命運之力?!”
“……是。”
賀靈川一把按住額頭。是了,以大方壺的饞嘴程度來說,早對這樣珍奇的能力垂涎三尺吧?
可這只是個天神分身,大方壺抽走它那一絲神格之力有什么用處?真正的力量,應該在奈落天本尊身上吧?
奈落天分身的眼神閃爍一下,馬上道:“在我降臨盤龍秘境之前,你的命數都被大方壺干擾,無法看清。”
“它的力量那么強大?”賀靈川非常好奇,“從我出使鳶都,一直到進入盤龍秘境,在這期間,你是怎么推算我的命運?怎么會錯得這么離譜?”
如果奈落天能預見到賀靈川的勝利,又怎么會降下分身、受困于大方壺?
奈落天無言。
紅絲網再一次收緊,令它如受雷殛,痛得直打抖:“住手,住手!”
“好好回答問題。”賀靈川笑瞇瞇,“不然就要吃苦頭了。”
“你的命運,當時看起來一直和從前沒什么不同。”奈落天分身無奈道,“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我從前參不透但現在知道了,大方壺在替你粉飾太平。”
它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賀靈川能和大方壺綁定在一起,從而扭轉了自己的命運。
賀靈川抓住重點:“大方壺能替我修改命運?”
“不是直接修改……”奈落天分身的語氣,好像對著差生講話,“如果把命運比作一張蛛網,大方壺替你遮去了許多關鍵的節點和轉折,讓你的前途看起來還像從前一樣平順簡單。但這只是假象……”
“像大方壺這個層級的神物,無論它與誰綁定在一起,都會將對方的命運攪得支離破碎,與原先完全不同。而這,是不可預測的。”它頓了一頓,“從這個角度說,它也算是替你改命,明白了么?”
有點深奧。賀靈川笑道:“你我在盤龍秘境中戰斗,你不是說過大方壺的持有者無一善終,這也是命運之力?為什么現在又不可預測了?”
“殊途同歸。”奈落天分身慨然,“就如一個世界從誕生之日起,就開始走向滅亡。這中間牽涉無數因果,我也無法推算,但我知道,滅亡日必然到來,或早或晚而已。這就叫作‘大勢所趨’。”
“再說你的運氣。你是不折不扣的福將,通常運氣很好。但人的氣運有起有落,總要回歸均值。到得那時,你就要承受命運的反噬!”
奈落天飛快接下去道:“有我從旁指點,你才能安然渡過這一大劫。否則你原來有多走運,那時就會有多悲慘。”
命運之神要教你擺脫噩運,誰能不心動呢?
賀靈川卻想起了鴻離上仙和鹿家的“氣運之子”。
鴻離上仙告訴后輩,族中每過幾代就會誕生氣運之子,蔭庇家族。
但反過來說,焉知不是這一個人就抽走了全族的氣運,才使得后幾代人無運勢可借,又要承受反噬的惡果?
事情還沒做完,找個機會先把更新給你們發出來。
接著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