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098故人
正文卷098故人
“她來作甚?”徐婉兮擰眉。
是想趁著她養傷之際,來惡心她一把,故意影響她恢復的吧?
嘔,真是居心險惡!
徐婉兮一旦討厭上誰,那當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蓮姑:“想必是來探望姑娘的。”
徐婉兮卻想也不想就道:“她昨日不是已經來過一趟了么?不見,讓她回去!”
昨日午后,小時雍坊里的小娘子們大多都來探望過了。
張眉壽的眼睛閃了閃。
這會子元家人帶元棠上定國公府賠不是的消息,想必已經傳到小時雍坊里某些聽覺靈敏的人家耳朵里了。
蔣令儀既然昨日已經來過一趟了,而眼下定國公府顯然正在忙于處理此事,但凡有點眼色的只怕都要避嫌,她怎么還上趕著往上湊呢?
那得了徐婉兮拒絕的丫鬟只得下去回蔣令儀,借口自家姑娘有傷在身,大夫交待了要多歇息靜養,不便見客。
蔣令儀絲毫不介意,笑著說自己多事打攪了,還道過幾日待徐婉兮傷養好了,她再來找她說話兒。
小丫鬟看著她那幅大方又和氣的模樣,不由地在心底納悶兒——她始終不知道自家姑娘為何那般不喜歡蔣姑娘,而蔣姑娘又好似對她家姑娘的不喜毫無察覺一般,一如既往地笑臉迎人,待她家姑娘該有的禮數甚至在禮數之外的友好,都半點不少。
單看她家姑娘,怕是覺得倆人是仇敵;單看徐姑娘,又覺得倆人毫無隔閡,親密友好……
還真是怪異啊。
徐婉兮這邊,正與張眉壽說著自己的想法。
“我也覺得元家人在說假話,可他們偏說近來家中有蛇出沒,那誘蛇粉本是讓下人拿來捕蛇的,可元三身邊兒的丫鬟怎會輕易拿到手?又像個傻子似得當成了祛蚊藥?且怎么那么巧還偏偏倒在我身上了?
可偏偏那個丫鬟已經被打死了,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將主子犯的錯全推給下人頂包,這是大戶人家彼此間都心知肚明的手段。
“但父親說了,不會是元家人的主意,他們沒那個膽子。”
張眉壽點頭。
得罪定國公府可不是小事,這么做對元家人不會有任何好處。而這么容易就被查到,說明手段淺顯而蠢笨,且又沖著徐婉兮一個孩子去,確實怎么瞧都不像是大人的手筆。
徐婉兮又憤憤地道:“想來想去,都應當是元棠的壞主意!”
張眉壽卻覺得未必。
她想到方才突然造訪的蔣令儀。
聰明些的孩子,能輕易騙過其他的孩子。更聰明些的孩子,則能騙過普通的大人,因為在大多數大人眼中,孩子就是孩子,孩子不會有那么多彎彎道道的心思。
可作為一個有著大人心披著孩子外表,且曾親眼見識過蔣令儀的所作所為的人,張眉壽怎么瞧怎么覺得蔣令儀此番前來,透著異樣。
她明知元家人在此,卻仍要前來,這不是湊熱鬧就是刻意打探什么。
蠢乎乎地湊熱鬧不像蔣令儀的作風。
“可我又覺得奇怪,我平時雖然不怎么搭理元三,卻也不曾為難過她呀。她為什么非冒這么大險做這種事情?”徐婉兮橫豎想不明白。
最終,也只有拿一種高處不勝寒的語氣感嘆道:“可能是出于嫉妒吧。”
“……”張眉壽頓了一下,才提議道:“不如將她帶過來問一問吧?”
徐婉兮沖她眨眨眼,笑嘻嘻地道:“不急,再嚇她一會兒。若不然,我怕她不長記性。”
于是,她先拉著張眉壽去了自己的房間說話。
“你平時都在哪個樓里打首飾?寶華樓,還是萬金坊?”徐婉兮問了一個她憋在心底很久的問題。
她覺得張眉壽的首飾大多極漂亮別致,她從未在幾家珠寶樓里見過重樣兒的。
“大多是我外祖家自己打著玩兒的——我姨母常年在外做生意,每年會尋一些漂亮別致的新樣式,讓人特地打了送來。”張眉壽笑著說道。
徐婉兮驚訝地看著她,而后有些失望地道:“原來是這樣。”
這份獨一無二的待遇,可不是花些金子就能買得來的。
張眉壽:“這回我姨母過來,帶了好些京城不常見的珠花,我都不曾動用呢,你若有興趣便去挑一挑,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徐婉兮當即歡喜起來,眼睛亮亮地點頭。
平日里,其他人同樣對她示好,可那種示好仿佛一眼便能看到目的,虛假地很——從她被蛇纏上,而無人幫忙之時,她就看清楚了。
張眉壽于她而言則是截然相反的。
所以,在徐婉兮眼中,自幼便從不討好人的張眉壽是與眾不同的。
往前她高看張眉壽一眼,也是因為她從不趨炎附勢,雖然別人暗中嘲笑過她總跟一些古怪的孩子走得近——比如彼時還未高中狀元的王華之子、生來便啞了整整五年的王守仁,再比如蒼家的那個……眼盲又被扮作女孩子來養的蒼鹿。
更小的時候,她隱約記得張眉壽常常為了這兩個孩子跟其他孩子吵架,氣急了便哭,邊哭卻還要邊吵。
總之,張眉壽歷來是與尋常小姑娘不同的。
以往她只是喜歡同長得格外好看的張眉壽較勁,卻并不曾真正討厭過她。
而今,經過張眉壽仗義相救之事,她可算是有了臺階來結交這個好朋友了。
她真的喜歡這樣勇敢大方卻又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她也是這樣呀!
徐婉兮心情大好,便趁著這間隙帶著張眉壽去花園子里賞花。
定國公府的花園自然非張家能比,徐婉兮有意帶著張眉壽“開開眼界”,便一路向張眉壽說著園子里的景觀和各類稀奇的花草名兒。
張眉壽聽得出,她言語間并無太多炫耀之意,而是真正地想讓她“長見識”。
她知道,這是婉兮真心待人的體現。
在外人面前,這小姑娘總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孔雀,與之接近相處仿佛都是難事。
二人帶著丫鬟一路走,在經過一條水上游廊時,迎面遇到了一行人。
“祖父。”徐婉兮上前行禮。
張眉壽也連忙帶著阿荔向那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行禮。
“這是我那二孫女兒。”定國公徐啟朝著身邊的人笑著說了一句,又對徐婉兮招手道:“二丫頭,來給朱老先生行禮。”
朱老先生?
張眉壽心底疑惑,不露痕跡地看向對方。
年約六旬上下、蓄著一把山羊胡的老人一身深灰長衫,雖已年邁卻仍滿身儒雅之氣。
而老人身邊,站著一位歲的小少年,那少年小小年紀就一股書卷氣,雙手負在背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待看清他額角處一點黑痣之時,張眉壽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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