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409 性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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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是半刻鐘前,丫鬟才來稟說,蔣家人被送走了。

估摸著,萬氏該是連自己的院子都不曾回,便直接找來此處了。

“讓她進來吧。”徐婉兮說道。

便是她十分不歡迎萬氏,卻也不會蠢到掛在嘴邊,更不會不分時候地任性行事。

萬氏進來后,徐氏笑著招呼她:“嫂嫂快坐。”

張眉壽亦起身同她行禮。

“世子夫人。”

“張姑娘也在。”萬氏笑容得體溫柔,“倒是攪擾你們說話兒了,可莫要嫌我煩人才好——但實是有個好東西,要急著給云娘看。”

云娘乃是徐氏的閨名,萬氏于私下常是這般喊,顯得極親近。

徐氏便順著她的話問道:“不知嫂嫂是得了什么好東西?”

萬氏轉頭看向身后的丫鬟:“快將那藥膏拿給姑奶奶瞧。”

藥膏?

徐氏眼中疑惑。

此時,丫鬟已經依言上前,手中捧著一只云紋錦盒。

徐氏身邊的丫鬟接了過來。

錦盒被打開,只見其內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天青色小瓷罐。

“嫂嫂,不知這是什么藥膏?”徐氏問道。

萬氏答道:“是那蔣家太太留下的,說是祛疤效果極好,特地給婧兒送來的——他們初入京城不久,如此倒也算是有心了。”

徐婉兮對這話嗤之以鼻。

什么有心,分明是有意探聽定國公府的私事吧?

既是要討好,可不得費些心思?

況且蔣令儀先前所做之事,都還歷歷在目,誰準允她來充這個好人,收他們的東西了?

也不知這萬氏,究竟是腦子天生便被豬給吃了,還是刻意裝無知。這幅無時無刻、待每個人皆溫厚的模樣,當真叫她數年如一日地看不順眼。

溫厚是往好聽了說,難聽些便是蠢。

這究竟哪里有半分定國公府當家主母該有的模樣?

徐婉兮轉過頭,扶住張眉壽的肩膀,藏在張眉壽身后,默默翻了個白眼。

她內心的嫌棄之情,實在難以壓制可怎么辦?

哎,做淑女真的好累。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張眉壽在內心無奈失笑,眼睛卻一直不曾離開徐氏手中的那只瓷罐。

“……蔣家太太說,這藥膏極好用,乃是從一位高人手中得來的,只需早晚按時涂抹,不出三個月,疤痕便可消除。”萬氏正與徐氏說道。

“天底下竟有這般神丹妙藥?”徐婉兮此時并非出于針對萬氏,只就事論事地質疑道:“便是祖母從太后娘娘那里求來的生肌膏,可都不敢夸此海口呢。”

又道:“且既說是什么高人,便可見來路不明,又非正經藥堂中買來的,萬一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用在臉上的東西,可半點馬虎不得。

萬氏被她堵得臉色一陣凝滯,勉強笑了笑,才道:“蔣家太太說了,這藥膏,她是親眼見過府里的女眷用過的。是因當真有奇效,且并沒有什么問題,這才送了過來。”

徐婉兮一聽這話便氣不打一處來:“只是她府中女眷用過,她又沒用,你也沒用,怎么就知道當真沒問題?”

如此不謹慎,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什么時候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竟這般好當了?

“兮兒,我知道你對蔣家姑娘仍心存不滿……但人家也是誠心前來賠罪,且事情已過去了數年,咱們若再這般揪著不放……倒顯得小家子氣。”

徐婉兮聽得更是火冒三丈。

記仇就是小家子氣?

“我便是刻意防備他們,又有何不對之處?能養出如蔣令儀那般做派的女兒,難道我不該防著?”

女孩子性情嬌蠻,倒不足以說明什么。可那般歹毒,就不由不叫人去懷疑家中教養了——這些是蓁蓁曾與她說過的,她一直記在心里。

萬氏臉色則有幾分為難地道:“他們既有心交好,又怎會送來有問題的藥膏?如此豈不是要適得其反?”

徐婉兮冷笑了一聲。

就因覺得別人是好意,便不管這藥膏的來路——這將安危全然寄托在旁人身上的做派,倒還真是省事啊。

若是當真有用,她可以從中得一份人情;而即便是出了什么差池,也與她沒有半分關系,自有蔣家來擔責。

“兮兒。”徐氏制住了徐婉兮再說下去。

張眉壽也適時地按住了徐婉兮蠢蠢欲動的手。

“我也是一心為了婧兒好……如若不然,我又何必吃力不討好地收下這藥膏?”萬氏看著徐氏講道。

“咱們皆是一家人,嫂嫂的好意我自然是知道的。”

徐氏看了看手中的藥膏,笑了笑,道:“不過兮兒也并非全是任性妄言,她亦是憂心婧兒——到底這藥膏,我橫豎地看,也沒瞧出半個字來。”

尋常藥膏,下方必會拓有制藥商號。

所以,說是來路不明,也并不是假話。

“俗話說偏方治大病,當初云娘你難產時,不就是張家姑娘帶去的那位嬸子出手救下的么?”萬氏看了張眉壽一眼,道:“彼時我瞧她又是扎針,又是喂些稀奇古怪的藥丸……倒也真是提心吊膽呢。”

這話落在張眉壽耳中,透著深意。

一則,似乎在說她當初過于冒險,不顧徐氏安危。

二則,又隱約在影射婉兮心有偏見,刻意針對蔣家,甚至是她萬氏。

這位世子夫人的行事作風,似乎隱約開始有變化了。

變得不那么能沉得住氣了。

這一世與前世處處不同,許是她周遭的人和物都有了改變——再溫和的性情,若是處處不順,也很難長久地維持下去。

尤其是裝出來的溫和,更是經不起屢屢“磋磨”。

如此想來,萬氏上一世除了無子之外,想必過得頗為順風順水。

徐婉兮聽得頗覺惱火,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質問反駁。

此時,徐氏笑著開口說道:“這兩件事,焉能相提并論?事急從權,我彼時情況危急,命懸一線,與婧兒當下自然不同——那晚,若沒有張姑娘帶著那位嬸子趕來,我與婧兒是必沒有半分活路的。”

受人恩惠便是受人恩惠,被救下之后,哪里有嫌棄這份恩惠太過冒險的道理?

徐氏看向萬氏,臉上雖仍在笑,可眼神較之往日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