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481 受傷之人

咳……現在才問,會不會顯得他太過遲鈍?

“去城中一家客棧,見一位興許對這件案子有幫助的人。”張眉壽并未細說。

祝又樘點頭,亦沒有再多問。

實則方才問那一句,也是沒話找話而已。到底不管她是要去哪里見什么人,他都是樂得同往的。

待出了張鶴齡二人的院子不遠,二人便隔得遠了些,分開走著。

祝又樘先出了張家,待在馬車內等了約一刻鐘的工夫,適才見有人走出來,卻是范九。

范九來至馬車旁,低聲說道:“朱公子,我家姑娘出門不便,須得從后門走,因此不好與公子同行。故而,我家姑娘特地吩咐小人,來給朱公子帶路。”

片刻后,馬車中便傳出一道清潤的少年聲音。

“有勞。”

“朱公子客氣了。”

范九笑著跳上了轅座,擠了擠趕車的清羽:“占了小哥的地兒,請多包涵。”

清羽淡淡地“嗯”了一聲,卻多看了他一眼。

什么時候他說話也能這么好聽?

清羽這般想著,待馬車駛出了小時雍坊之后,便又補了一句:“好說。”

范九聞聲,頗覺迷茫地看了他片刻,適才笑著點頭。

只是……這人怎么不等過完年再說?

清羽趕著車,一路快速而平穩地來到了客棧前。

若換作四年前,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淪為車夫,且被生活鍛造出一手爐火純青的車技吧。

祝又樘在車內等了片刻,張眉壽便也到了。

棉花將馬車停穩之后,清羽便眼睜睜地瞧著馬車里先后下來了一位翩翩小公子,及一名小廝。

范九迎了過去。

“二公子。”他神情從容自然。

張眉壽略一頷首,看向也下了馬車的祝又樘,道:“進去吧。”

祝又樘眼中閃過笑意,走上前與她并肩而行。

二人踏入客棧中,便有伙計上前招呼。

伙計看著二人這幅形容與儀態,不禁在心底贊嘆了一番。

這般好看的少年郎可不常見,更別說是一見便是倆。

這位年紀小些的雖說過于單薄了些,但精神氣兒倒是極好。便是那身旁跟著的小廝,也是白白凈凈,長相頗佳。

伙計下意識地看向另一名公子身后的小廝——

呃,說小廝好像有些不大適合了,換成隨從還好些。

只是這臉……算了,當他沒看。

小廝默默收回了視線。

清羽皺眉。

這伙計那種隱隱失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這一刻,他只能痛恨自己過于敏銳的洞察力。

而此時,阿荔輕輕捅了捅他的胳膊。

清羽下意識地就想皺眉,可想到自己的拜師打算,臉色便盡量緩和了些。

他自認改變良多,可阿荔壓根兒看也沒看他的臉色,顯然是并不在意,只悄悄塞給了他一只瓷瓶。

“我家公子給的——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

清羽不明所以。

“……給誰?涂于何處?”

阿荔轉頭看向他:“……”

自己的臉什么樣,心里沒數嗎?

清羽這下明白了。

自尊心使他想拒絕,可他終究沒有。

就當是……為了殿下的顏面了。

一行人上了樓梯,直往二樓而去。

而客棧外,目睹了阿荔和清羽似乎在說悄悄話一幕的棉花,不禁皺了皺眉。

上了二樓,范九走在了前頭,叩響了一間客房的門。

“是我。”范九在門外說道。

“范九大哥?快進來吧。”

下一刻,門便被從里面打開,開門的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漢子。

張眉壽一眼就將人認了出來,因此前已聽范九說過,故而此時并無半點意外。

客房里的人受了重傷,前兩日更是昏迷不醒,少不得要人貼身照料。用外面的人有失周全,若從府中調派下人出來,也怕太過引人注意——權衡之下,范九做主找到了宋福琪,向他借了個養在府外的仆人。

這‘仆人’雖是宋福琪新收的,卻是自愿簽了死契的。

宋福琪并未多問什么,只痛痛快快地借了人。

故而這幾日,都是‘新吧’在此寸步不離地照料。

此時,他見到張眉壽祝又樘等人,有些不甚自在地低下了頭。

當初他賣身于宋福琪時,只知宋福琪乃是蘇州富商之子——而后來,待得知對方是小時雍坊張家大老爺的侄子之后,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張眉壽并未多看他,只跟著走了進來。

這叫新吧松了口氣。

興許……張姑娘并未認出他吧?

不,他這般高大威猛,怎可能不令人印象深刻

他不相信,也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存在。

張姑娘一定是裝作不認識他,或干脆無心理會吧。

“范九大哥,這……”

趴在床上的少年眼見一行人走了進來,意外之余,更覺緊張。

新吧已搬了兩張椅子進來,給張眉壽和祝又樘坐。

旋即又去了外面守著。

公子只讓他聽范九安排,并未讓他探聽消息。

眼皮活些總沒有錯,否則知道的越多只怕死得越快——在道兒上混過的,都知道這個道理。

更何況這群公子姑娘,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可是親自領教過的。

“十一,這是我家二姑娘。”

房內,范九向床上的人說道。

十一赫然瞪大了眼睛。

他就說……這小公子怎生得這般好看,且像是在哪里見過似得,原來是……原來是張家二姑娘!

說起張家二姑娘,就不得不提與自家公子之間的那些糾葛過節了……便是那日在京衙內,也十分劍拔弩張來著!

所以,范九大哥救下他……昔日情誼是假,給張家二姑娘出氣是真?

畢竟在鄧家,他已是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丟了出去,只怕人人都當他已經死了——所以,哪怕張家姑娘對他百般折磨,也根本不會有人察覺的吧?

想到這里,小廝額頭上已布滿了冷汗。

“姑娘知曉我同你乃是舊識,又猜到鄧家極有可能會遷怒于你,便提醒我暗下留意。”范九笑著說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及時將你救下。說起來,我家姑娘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

十一驚異又恐懼,壯起膽子看向張眉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