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明知道她的心意,明知道她待他與旁人向來不同!
卻仍然不顧及她的感受!
見得少年離去的背影,宴真只覺得滿腔恨意無處發泄。
她在原處身形僵硬地站了許久。
待回到長春宮時,情緒才算勉強平復了一二。
“云妃那邊如何?”
早等急了的寧貴妃看著她問道。
“姑母,云妃看起來確已痊愈了。”
寧貴妃聞言罵道:“這賤人倒總是走運地很……”
本是被擄入宮的瑤人,卻懷了龍種,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將那賤種養大,偏那賤種如今還做了太子,深得皇上喜歡!
便是如今得了個怪病,眼瞧著都不行了,卻又突然痊愈了!
她原本還想,這賤人左右活不了了,她即便被罰一罰,可好歹也解了些氣。
眼下倒好,她是被罰了,那賤人卻又能活蹦亂跳了!
“可試探出什么來了?”寧貴妃忍耐著問。
此番她讓宴真前去,是想探一探那賤人的態度,和那古怪的病癥。
“云妃還如往常一般謹小慎微,倒無甚異樣之處。”
寧貴妃冷笑了一聲。
還算這賤人識相,沒敢趁著她禁足,而胡亂拿架子,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不過,爛泥就是爛泥。
宴真將她的放松看在眼中,繼續說道:“至于先前所患病癥,她似也是稀里糊涂的,一意認定是吃了皇上的丹藥之后忽然痊愈了。”
“太醫院都沒查清的病癥,本也沒指望她能知道什么。”寧貴妃語氣不屑,心底卻安定了不少。
此番皇上禁足于她,顯然是真動了怒。
如此之下,她難免想要多防備一些,生怕再出什么無法掌控的變故。
再加之,她這幾日正命人去查探開元寺刺殺一事,也曾想過會不會是云妃的手筆——可如今看來,云妃還是那個云妃,是她將對方想得太有能耐了。
想到一連查了數日,還是沒能查出什么眉目來,寧貴妃又有些心煩。
若叫她知道了是誰在背后搗鬼,她定要將那人碎尸萬段!
宴真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適時地開口說道:“姑母,今日我去咸福宮時,太子殿下也在。”
寧貴妃不覺有異。
云妃大病初愈,那賤種向來孝順,去看一看也沒什么奇怪的。
又聽宴真說道:“且我彼時瞧著,太子和云妃說話時,似乎將宮婢們都屏退去了外殿,內殿里竟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留下。”
寧貴妃這才皺眉。
雖說母子間說悄悄話無可厚非,可云妃身邊連個心腹都不留,那得是什么悄悄話?
如今這關頭,由不得她不多想。
宴真又道:“我總覺著如今殿下與從前大有不同了。且我私下聽聞,如今許多大臣皆對殿下贊賞有加。”
寧貴妃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她冷哼一聲,將茶盞摔在小幾上。
“姑母息怒,是宴真多嘴了。但宴真……也是怕姑母一時不查,失了警惕之心。”
寧貴妃暗暗咬牙。
她不是沒有警惕之心,只是長久以來仗著皇上的寵愛縱容,根本不曾將那些人真正地放在眼中。
可皇上待她,今時似乎也與往日不同了……
她放松了太久,如今是該警惕起來了。
寧貴妃看向宴真。
“你還瞧出了什么,只管說。”
宴真猶豫了一瞬,復才應“是”。
“侄女覺得,太子和云妃,未必如表面看來那般本分大度。他們如今對姑母未曾表露出什么,卻不代表心中當真沒有怨恨——到底他們對當年之事清清楚楚,又豈會如圣人一般毫不計較?”
雖然在她心中,他真的同圣人沒有差別。
正因此,她才必須要這么做。
若說之前還未能完全下定決心的話,那么經過方才之事,她已經不會再有絲毫動搖了。
他將她推入深淵,她自也要拉他進去作陪……
宴真眼中閃過冷芒。
“……”寧貴妃一時未有說話,只捏緊了手中帕子。
“且姑母不妨想一想,他們母子毫無依仗可言,能一步步走到今日,當真只是運氣使然?”宴真此時問道。
寧貴妃神情更冷了幾分。
她一直以來,幾乎都是這樣認為的。
畢竟她相信自己看到的。
“云妃若真那般懦弱怕事,為何當初還要冒著諸般危險,執意將太子生下來?”宴真一句句問道:“還有昔日的常恩張敏等人,為何寧可賠上前程性命,不惜同姑母作對,也要那般死心塌地地相護?”
至于只是為了可笑的原則與氣節,她不信,姑母也不屑信。
“只怕云妃母子看似毫無手段,實則最擅籠絡人心。”
這句話,如一記重錘敲在了寧貴妃心上。
話已至此,宴真也未再多言。
又待了片刻之后,便開口請了辭。
寧貴妃少見地沒有大發脾氣,卻是前所未有地坐立不安。
很快,就到了張眉嫻出閣前夕。
這一晚,張眉嫻院子里格外熱鬧。
宋氏等女眷都在,除此之外,張鶴齡和張延齡也剛歸了家。
他們是官宦子弟,自不可能連回家探親的機會都沒有,且昭豐帝早早發了話,二人一月可回家五日,是謂‘休沐’。
二人滔滔不絕地說著在宮中的見聞。
宋氏等人越聽越驚訝。
這倆貨活脫脫一幅樂不思蜀的模樣是怎么回事?
這與大家設想的顯是截然相反。
“宮里真有那般好?”宋氏壓低聲音,心疼地問道:“你們可莫要說假話。”
張鶴齡和張延齡互視了一眼,皆是意外不已。
母親竟當他們是報喜不報憂,打掉牙往肚子咽?
母親可太會說笑了!
他們是那種貼心懂事的孩子嗎?
“母親未免將他們看得太過體貼。”張眉壽在一旁講出了二人的心里話。
宋氏聽了女兒這話,想想不由覺得也對。
“許是太子殿下的交待呢。”張眉嫻低聲說道。
宋氏點著頭:“若果真如此,定要托了王大人道謝才好……”
“怎就是太子殿下的功勞了?”張鶴齡撇撇嘴:“分明是我們討皇上喜歡,才有這諸多優待。”
皇上如今可喜歡他們了。
“興許都有呢。”張延齡倒清醒些:“難道你忘了,咱們剛入宮時,還沒見著皇上呢,可也沒吃過什么苦。”
張鶴齡想了想,到底也點了頭。
說得也對。
“三弟四弟,你們可曾見過太子殿下沒有?”張輔齡好奇地問道。
張延齡挺直了胸膛。
“自是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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