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706 日思夜想的女婿

(女生文學)

那似乎是……瓦片被挪動的聲響。

張巒與祝又樘都下意識地抬起頭,朝著房頂的方向望去。

而當此時,又有瓦片被急促敲響的聲音響起。

一并傳下來的,竟還有人語氣著急的說話聲。

那聲音極大,似是生怕他們聽不著:“怎么不說了!這就說完了?”

張巒一陣愕然。

這顯然是有人躲在屋頂偷聽他們談話——

且聽他們不講了……還催上了!

這是哪門子理直氣壯的偷聽?

不對……!

張巒頓時反應過來,連忙快步朝著廳外走去。

……隔著房頂,這聲音雖是模糊,可定是他家父親無疑了!

畢竟個人行事作風實在太過明顯了些,滿京城怕也尋不出第二個!

祝又樘也已快步跟上。

二人疾步走出前廳,跨下石階,后退著行了十來步,果真就瞧見了前廳房頂上趴著一道身影,是將耳朵都貼在了瓦片上,儼然是還在等著聽。

張巒急聲道:“父親!”

方才張老太太等人離去時,已將廳外守著的數名下人也盡數屏退。

此時,張巒唯恐老父親出事,急需人來搭手,便也顧不得許多,轉頭對祝又樘道:“有勞殿下幫著尋些下人過來幫忙!”

祝又樘點頭,卻未離去,只看向身后方向,略提高了聲音:“清羽——”

少年話音剛落下片刻,便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自甬道旁的假山后,閃身而出。

清羽一直守在附近,自是知道張老太爺偷溜了過來的。

只是到底是在他人府上,人家家里的老太爺想做什么他沒道理多管閑事。

但也于暗中留意了,若老人真有個腳滑不穩什么的,他也有把握能護得住。

可他冷眼看著,這位老太爺身手利落,穩得不像話。

但此時,也無需張巒開口,清羽踩著廊柱旁的石欄,飛身一躍,便動作利落輕盈地跳上了房頂。

再一晃眼的工夫,已將張老太爺自房頂上穩穩當當地帶了下來。

張巒無暇去驚詫于對方這過分漂亮的身手,忙上前握住老人手臂,余驚未了地道:“父親,您作何要爬到房頂上去!”

他知道父親一貫不安分,如今雖有下人緊盯,卻也總有法子溜出來,可方才真正瞧見老人趴在那高高的房頂上,半點不設防的情形,還是怕得不行。

“你以為我想爬房頂?還不是因為你們站得遠,我藏在后窗根兒根本聽不著?”老人不滿地埋怨道。

張巒嘆了口氣。

父親做事的理由,總是叫人這般無言以對。

只能又問道:“您怎么又出來了?”

且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道袍——

張巒下意識地就要將外衣脫下,而在此時,卻見身側的少年先一步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抬手便要替老人披上。

老人卻連忙避開,擺著手惶恐地道:“這可使不得!您身份命格貴重,這物件兒披到貧道身上,當真折煞人也——且折壽事小,折損修為事大!”

說著,接過了張巒遞來的外衣,草草將自己裹起來,尤其是將頭發稀疏的腦袋捂得嚴實,只露了兩只眼睛,卻仍不忘向張巒不滿地嘀咕道:“家中來了這般貴客,有這等喜事,若非是我提前卜了出來,還真要被你們蒙在鼓里頭了……上次你不是講,我才是一家之主?”

言辭間竟有些委屈似得。

聽得自家父親的質問,張巒無奈失笑,點著頭道:“是是是,正因您是一家之主,事情未落定之前,才沒敢貿然打攪您……”

此時,一群仆人快步尋了過來。

正是老太爺院子里的。

幾名仆人上了前行禮,兼認過。

“日后再當心些,務必將老太爺看好了。”張巒并未過多訓斥什么。

到底是自己也清楚,看守父親的仆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委實不能怪下人沒本領,只能說父親的主意太多,身手太利落。

而府里又有交代,萬不能傷了老太爺,一來二去,恃寵而驕的父親就更是知道該怎么鉆空子了。

心里苦的不行的下人們齊聲應下來。

“父親,此處冷,您快些回去吧。”

“可我還沒聽夠呢!”老人正色道。

“……”張巒唯有耐著性子解釋道:“父親,今日我們已經說完了。”

老太爺斜睨著他:“不說了?”

“當真不說了。”

“那好,我跟他們回去……我的丹藥可還在爐子里頭呢。”老人說著,忽然著急起來。

可走了兩步,身形忽然一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忙將身上裹著的外衣扯了下來。

轉身丟到了張巒身上,“快穿著吧!還得讀書呢,可別凍傻了!要不然,回頭你母親又該嘮叨我了!”

語罷,便快步去了。

一群下人連忙圍了上去。

張巒想追都來不及,看著懷里的外衣,一時間鼻頭不禁有些泛紅。

有時他當真覺得,父親的神智偶爾也是清醒的。

若是可以,他真想同清醒的父親說一說話,哪怕只是一兩句也好。

“張伯父,晚輩今日就先告辭了。”

一旁的祝又樘適時地出聲說道。

換作往常,他必是要留下蹭飯不可。

但今日不適宜。

不消去想,也可知張伯父必有滿肚子的話要同張伯母說,他若那般沒眼色,又怎對得起伯父今日的肯定。

張巒察覺到少年人的貼心,面色愉悅地點了頭。

“那微臣送殿下。”

“不必如此麻煩,晚輩自己出府即可。”

張巒搖頭:“那怎么行?如此未免太過不合規矩——”

少年輕咳一聲:“身在宮外,那些無用的規矩免了便是。”

張巒還想堅持,可話到嘴邊,卻又噎住。

好吧,敏銳如他,似乎……隱約猜到了什么。

“也罷,那微臣且就在此恭送殿下了。”張巒行禮道。

少年抬手還禮:“晚輩告辭。”

張巒目送著少年帶著隨從轉了身。

少年身姿挺拔頎長似青竹,雖尚不見成年男子的穩健如松,卻已令人覺得可靠可信。

張巒瞧著瞧著,卻是漸漸濕了眼眶。

實則,盼著既安做自家女婿的,又豈止母親一個。

那也是他日思夜盼的好女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