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713 餓了

“殿下是疑心章拂與白家有舊?”張眉壽問話間,心中亦有思索在。

但繼曉的親傳弟子,竟會與白家有舊,這一點無疑叫人十分意外。

如此之下,前世章拂暗中告發繼曉的舉動究竟是何動機,似乎便存有兩種可能。

一是不堪多年來的折磨壓制,故而一直在伺機報復。

其二,便是為了白家。

從前世對方每年都會前往白家祖墳祭祀的舉動來看,可見與白家應是淵源頗深。

“自該有此疑心。”祝又樘說道:“然前世一番細查之下,卻是半分淵源來往都不曾查出——章拂是在繼曉入京之后,于四下暗中搜羅能人異士之時,被一同帶入京中的。許是有極出眾之處,故很快便被繼曉收作了親傳弟子。”

張眉壽便問道:“那他入京之前,是何身份?”

“江南人士,出身尋常,父母先后病逝,因背上克父克母之名,自幼便被族中之人送去了道觀中修行。而其父母祖輩,與白家也并無牽連。”

張眉壽既覺得在意料之中,卻又有些想不通。

意料之中的是,若對方真與白家有牽連,繼曉必然不會這般大意,不止將人收作了門下弟子,還這般重用。

故而這份來歷并不叫她意外。

但如此一來,對方對白家的案子這般上心,又于忌日之時行祭拜之舉……就著實叫人無法理解了。

能在繼曉身邊隱忍隱藏這么多年的人,應不會只是出于一份純粹的憐憫和不平。

“依殿下看,章拂的來歷,是否有可能是刻意造假?”張眉壽壓低了聲音。

這個猜測固然太大膽了些,可事出必有因,她還是下意識地想往對方與白家有舊這個可能上去猜。

“自然是有可能。”

祝又樘道:“但若真是造假,那替其造假之人確也是極謹慎周到了,并未留下什么線索。”

且到底是遠在江南,又已隔了許多年,要說查得一清二楚,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這一世,他倒是提早留意了此事,然并無所獲。

但這一回,偶然之下,他卻是多了一個不一樣的猜測。

“這位章拂法師的年紀,與白家的四公子倒是極為相仿。”祝又樘似有所指地說道。

張眉壽聽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殿下應當不曾見過白家四公子吧?”

白家出事時,婉兮和阿鹿剛出生不久,而她應當還在母親腹中。

加之家中對白家之事向來忌諱,故而她甚至不清楚白家有沒有一位四公子。

祝又樘見她仿佛在仔細算著時間線的模樣,眼中不由多了一絲笑意:“我只長你兩歲而已,自是不曾見過,便是見了,也不可能留有印象。”

而后解釋道:“之所以有此猜測,不過是在整理一些白家舊事之時,偶然所想罷了——那白家四公子,在白家出事前一年,曾患病靜養了整整一年之久,這期間幾乎不曾見過外人。”

因患病而靜養一年……

張眉壽轉念間想了許多可能。

最為大膽,也是最為直接的一種可能,自然是借患病靜養之名,暗中將身份調包。

可……出事前一年?

白家莫非提早就預料到了家中將有變故?

還是說,患病只是偶然,調包之事不過是將計就計,臨時為保全血脈之舉?

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似乎都極有難度。

張眉壽腦海中一時猜測諸多。

“我亦只是隨口一猜罷了,真相究竟如何,還需證據來證明。”見她想的入神,祝又樘將一盞熱茶推到她手邊,道:“想不通便先別想了,這一回,應當會有答案。”

張眉壽點了點頭。

旋即道:“殿下,我們不妨盡早去見章拂一面。”

他們原本就打算通過章拂去試探試探關于阿鹿所中念蠱的蠱引之事。

而此時,她才算真正明白為何身邊之人當時會半點猶疑都沒有,就答應了她的提議——原來是前世便與章拂有過交集,知道對方對繼曉暗中存有他心。

“恰逢上元節,章拂還需主持大永昌寺內的上元祈福儀式,為免惹人耳目,待過了這幾日,再見不遲。”

張眉壽聞言點頭。

到底不急于這幾日,謹慎些為好。

她剛要再問些其他的什么,卻忽聽得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響起。

張眉壽有些怔然地轉過頭,視線落在了正悠然吃茶的少年身上。

而此時,少年腹中又傳出了輕響。

“咳。”太子殿下不甚自在地擱下了茶盞。

只怪他如今極在意飲食規律,今日忽然壞了這吃飯的規矩,肚子竟就開始鳴不平了,當真也是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

張眉壽已然忍不住笑了:“殿下這是餓了?”

“還未來得及用午飯……”太子殿下也不隱瞞,就問道:“不是說今日要做元宵”

張眉壽有些愕然。

這位殿下該不是為了吃一口元宵,才生生餓到現在的吧?

“元宵是做好了帶過來的,只不過是生的,但燒開水下鍋煮上一煮便吃得了。”她笑著講道:“我當殿下才用過午飯不久,本打算晚些再煮的——既殿下餓了,我這便讓阿荔去廚房。”

再怎么要說正事,卻也得將人喂飽了才行。

而在她說出‘元宵是做好了帶過來的’這句話時,清楚地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微微松了口氣的神態。

張眉壽不禁更是莞爾。

看來她家殿下,這回是真餓著了。

阿荔很快將煮好的元宵端了過來。

白白胖胖的元宵擠在青花瓷碗中,個個飽滿晶亮,冒著熱氣。

拿調羹舀起一個,輕咬一口,外皮兒入口滑爽,內里的芝麻餡兒便直往外流。

“可膩得慌?吃口茶吧?”

見他一連吃了三四個,張眉壽在一旁問道。

卻見少年搖頭,心滿意足地瞇起眼睛,笑得真正像個大男孩一般,與她道:“半點也不覺得膩。”

如此又過了兩日。

養心殿內,昭豐帝癱在羅漢床內,眼底一片青黑之色,已是疲憊得不成樣子。

連日來的糾結反復,已經使他失去了一個修仙之人該有的沉穩淡泊。

“宣保章正俞泓來見朕……”

昭豐帝閉了閉眼睛,有氣無力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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